顧桃花擰緊了眉心,用力的推開了紅衣,踉蹌著出了屋子。

紅衣看著顧桃花搖晃的身影,連忙追了上去,扶住了顧桃花。

這個主子雖然看著無所謂,很好相處,可是紅衣還是感覺到了顧桃花的疏離和執拗,不由得在心中暗歎了一口氣,果然丫鬟不好當啊!

顧桃花借著紅衣的扶持,站穩了身子,抬起頭,辨別了一下方向,朝著西邊的廂房走去。

綢兒睜開眼睛,卻發現自己在陌生的環境裏,原本和她在一起的姑娘和高先生卻已經不見了蹤影,當即心慌起來,掙紮就從**滾了下來。

驚動了正在收拾屋子的丫頭,連忙跑了過來,一把攙住了綢兒:“姑娘,你要什麽,告訴我,我替你去拿就是了。”

綢兒抬起頭,看著麵生的丫頭:“這是哪裏?我家姑娘呢?你可看見我家姑娘?”

“姑娘,這裏是納蘭侯府的別院,你們的馬車撞到了樹,正好遇上府裏的護院經過,就把你們全都救了。”丫鬟輕聲解釋道,“一起救回來的,還有一個姑娘和一個先生……”

綢兒頓時激動起來,猛地拽住了丫鬟的手臂,剛要開口說話,卻聽見丫鬟的聲音再一次響了起來:“你放心吧,你家姑娘和先生都沒事,就你傷得最重,你好生養著,等身子好了,自然就能見到他們了。”

“不,不~”綢兒咬緊了牙關,猛地一推丫鬟,掙紮著想要站起來,怎奈是渾身的傷痛,每挪動一次,都撕心裂肺一般的痛!可是心中卻擰著一股勁兒,“我,我要見姑娘……”

丫鬟看著綢兒每挪動一次,臉色就蒼白一分,到了後來,早已經透明的仿佛沒有血色了,哪裏敢答應綢兒出去,兩人正在爭執間,見虛掩的門,被人從外麵推了開來,“吱呀”的聲音響起,驚動了正在糾纏的兩個人,兩人齊齊的朝著門口轉過頭去。

顧桃花進來的時候,一眼就看見了跌倒在地上的綢兒,又看見一個丫頭似乎壓在綢兒的身上,一股怒氣當即從心底竄了上來,用力地推開紅衣,幾步就衝到了綢兒的麵前,也不知道從哪裏來的力氣,一把拽住了那個丫鬟,怒道:“你是誰?竟然敢欺負我家綢兒……”

這丫鬟哪裏見過這種陣仗,立即就愣住,呆呆的看著滿臉怒容的顧桃花,哆嗦著一個字兒說不出來。

“姑娘,姑娘,這肯定是誤會了。”紅衣看著這混亂不堪的模樣,急急忙忙上前攙住顧桃花,身子一側,就擋在了顧桃花和丫鬟的當中,“扭頭怒喝丫鬟:“你這是怎麽伺候綢兒姑娘的?怎麽讓綢兒姑娘躺在地上?”

紅衣的這一聲怒喝,終於讓丫頭回過神來,一臉委屈的開口:“紅衣姐姐,不是我,是,是她……”

正處於和顧桃花重逢驚喜中的綢兒也回過神來,連忙攥住了顧桃花的手,咧著嘴,吸著冷氣,開口解釋:“姑娘,不關她的事,是我自己著急想要找姑娘,才會從**跌下來的,因為她攔著不讓我去找姑娘你,所以我才會和她起衝突……”

綢兒解釋到這裏,顧桃花就已經知道,她剛才錯怪人家了。既然錯怪了人家,剛才還狠狠的嗬斥人家,當即臉上一紅,彎腰扶住了跪在地上的丫頭:“剛才對不住了,我也是擔憂綢兒這個丫頭,才會嗬斥你的,你不要往心裏去……”

丫鬟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遇見主子給她道歉,心中既是惶恐又是激動,頓時有些手足無措起來:“姑娘,我,我,奴婢……”

“這位姐姐請起來。”綢兒伸手拉了一下丫鬟,“我家姑娘最是和善的,剛才隻是擔心我,以後相處時間久了,你就是知道的。”

紅衣站在一邊,聽見顧桃花竟然給丫頭道歉,心中早已經震驚的無以複加,又看見顧桃花和綢兒相依相偎的模樣,心中不由得萬分羨慕起綢兒來,能有這麽一個主子,那簡直就是前輩子才修來的福氣!

納蘭侯府也有的是姑娘,那些個還不是嫡支的姑娘,隻是旁枝而已,可是那些姑娘,哪一個不是眼高於頂的?哪一個見了她們這些丫頭,不是滿臉不屑?這些個姑娘,哪一個不是不把她們這些個丫鬟當人看?不要說嗬斥錯了一個人,便是打錯了,殺錯了一個人,也不過尋常事一樁而已!

紅衣把納蘭府那些個旁枝的姑娘,和顧桃花一一做了比較,最後發現,顧桃花和她以前認知中的姑娘完全不一樣……

若是她能得到顧桃花的青睞,那麽她以後是不是也能夠和綢兒姑娘一樣……

紅衣這麽想著,突然呆住了。

“綢兒,你扶著你上床。”顧桃花看著綢兒身上那些繃帶,隻覺得心抽痛的厲害,“綢兒,全都是我害得你們……”

綢兒猛地抬起頭,看著顧桃花:“姑娘,難道說,難道說布兒姐姐她……”

“不,她一定會沒事的!”顧桃花斬釘截鐵的開口,可是不知為什麽,顧桃花嘴上雖然說得這麽肯定,可是心中,心中卻十分的惶恐,她不知道布兒那邊發生了什麽,但是瞧著今兒個發生的事情,布兒那邊定然是首當其衝才是!

“嗯,沒事就好。”綢兒卻不像顧桃花這般考慮的多,聽顧桃花說布兒不會有事,當即就高興起來,“姑娘,剛才這位妹妹說了,高先生也沒事,我們什麽時候去探望高先生?”

顧桃花咬著牙齒想要攙扶綢兒到**去,怎奈她原本自己就受傷,手上根本使不得一點兒勁,才稍稍用力,額角就已經布滿了冷汗,而綢兒卻根本就沒有挪動一分一毫。

紅衣眼尖發現了顧桃花的力不從心,忙招呼著丫鬟,上前一步,一左一右攙住了綢兒,用盡了吃奶的力氣,這才小心翼翼的把綢兒折騰到了**。

可是扭頭看著躺在**的綢兒,才發現綢兒的身上,不知何時,再一次從繃帶上滲出血色來,而綢兒臉上的汗珠,已經順著臉頰滾落到了下巴上。

原來這個綢兒一直咬牙忍著……

這到底是怎麽樣的一對主仆?!紅衣突然發現她有些看不懂這主仆兩個人了。

顧桃花挨著綢兒坐在了床沿上,掏出一方手帕來,仔細的替綢兒擦拭額角的喊住,嗔怪道:“我跟你說過好幾次了,身子才是本錢,才是最重要的!你怎麽總是忘記?等身子好了,再去找我,不也一樣?你瞧瞧,把自己折騰成這樣,於事無補不說,還添亂不是?”

綢兒聽著顧桃花的責備聲,躺在**,朝著顧桃花傻傻的笑:“剛才隻是一心想著要找到姑娘,所以就忘記姑娘的話了,以後再也不會了。”

“以後若是再忘記,就不要怪我罵你!”顧桃花朝著綢兒做出了一臉凶惡的模樣,可是那模樣,不論從哪方麵看,不但沒有絲毫凶惡的模樣,反而帶著絲絲的寵愛。

“是,是,以後若是再忘記,姑娘就……”綢兒拉著顧桃花絮絮叨叨的說著。

紅衣站在一邊,看著那一對真情流露的主仆,不知道怎麽的,或許是眼睛裏進了沙子,眼睛迷蒙起來,一股暖暖的水霧順著眼角溢了出來。

主仆兩個不知道說了多久,紅衣和丫鬟站在一邊,靜靜的看著,不忍打斷這和諧又溫馨的一幕。

最後還是紅衣硬著頭皮開口了:“姑娘,你身子也不好,綢兒姑娘也需要休息,不如先回去歇著,等身子好了,你和綢兒有的是功夫說話。”

綢兒一聽,頓時身子一僵,猛地拽住了顧桃花的手,著急起來:“姑娘,你也受傷了嗎?傷哪裏了?”

顧桃花輕輕的拍了拍綢兒的手:“你休要聽她胡說,我沒事,隻是小小的一點擦傷,休息一下就沒事了,你沒見,我能走過來看你麽?若是真的有事,我定然是讓人扛著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