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顧桃花帶著綢兒和紅衣在月光底下吃飯,那邊,納蘭榮臻的書房裏,再一次迎來了大乾的皇後娘娘納蘭容卿。

“哥哥,你遣人急急的送信過來,讓我過來見你,可是發生了什麽事情?”納蘭容卿從地道中出來的時候,臉色微微的有些蒼白。

納蘭榮臻抬起頭看著納蘭容卿氣喘籲籲的模樣,問道:“怎麽走得這麽急?如今年紀也不小了,小心為上。”

納蘭容卿用力的喘了兩口氣,這才在納蘭榮臻的對麵坐了:“無緣無故的,哥哥不會遣人傳話讓我過來,因此走得急一些,也是應該的。”

“我明日開始解毒。”納蘭榮臻看著納蘭容卿,緩緩的,一字一字的開口。

“明日開始解毒?”納蘭容卿愣了一下,把納蘭榮臻的話,重複了一遍,突然猛地站了起來,“哥哥,那,那天兒怎麽辦?”納蘭容卿激動起來,“你若是解毒,那天兒怎麽辦?他如今還音訊全無!”

納蘭榮臻沒有料到納蘭容卿會這麽大的反應,頓了頓道:“你放心,天兒不是小孩子,再說,天兒一身的功夫,即便是出了什麽事情,應該也能夠應付。”

“哥哥,天兒還是一個孩子!”納蘭容卿的聲音,陡然提高了好幾度。

“他已經不是孩子了!”納蘭榮臻的聲音雖然輕,但是卻十分的堅定。

“……”納蘭容卿梗著脖子看著納蘭榮臻,“天兒……”

“妹妹。”納蘭榮臻沒等納蘭容卿把話說完,就把話搶了過來,“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哥哥……”

“尋找天兒的事情,我不會有絲毫的鬆懈。”納蘭榮臻不等納蘭容卿把情緒發泄出來,再一次開口,“我隻是解毒,又不是渾身不能動彈,失去意識……”

納蘭容卿被納蘭榮臻這麽一說,臉色紅了紅,這才回過神來,輕歎了一口氣:“原是我鑽了牛角尖,隻是這孩子是娘的心頭肉,哥哥應該能夠體諒。”

納蘭容卿這句話出口,納蘭榮臻的心,猛地抽搐了一下,顧桃花的身影在他的心中閃過……,然後忍不住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納蘭容卿見納蘭榮臻的臉色變了一下,以為自己剛才說話太衝,神色便有些尷尬起來:“哥哥,我剛才……”

“妹妹,你說得對。天兒不但是你得心頭肉,也是我的心頭肉,更是我納蘭家的心頭肉!”納蘭榮臻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抬起頭看著納蘭容卿,“我絕不容許天兒有失,即便是拚上我納蘭家的全部,我也在所不惜!”

“哥哥……”納蘭容卿不由得動容。

“妹妹,你也知道那安慶帝已經忍不住要想納蘭家動手了,也隻有旁枝的那幾個還沉浸在一片夢境之中,以為隻要掰倒了我,就能從此榮華富貴,卻不知道納蘭府早已經成為了安慶帝的眼中釘肉中刺!”納蘭榮臻咬著牙齒道,“我坐在輪椅上二十年,就是拜他所賜!我這一支斷子絕孫,也是拜他所賜!”

納蘭容卿看著納蘭榮臻,隻是緊緊的咬著嘴角,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納蘭府即便從此滅絕了,我也要把他從帝位上拉下來,給納蘭府陪葬!”納蘭榮臻從牙齒縫裏蹦出來這句話的時候,臉上的神情已經扭曲的不成樣子了。

“哥哥,你不要生氣,身子要緊,所謂多行不義必自斃,安慶帝如今已經遭到報應了!”納蘭容卿雖然和安慶帝做了二十多年的夫妻,但是對安慶帝,不但沒有多少感情,反而心中對安慶帝滿是恨意!若不是安慶帝對姐姐不好,姐姐也不會英年早逝,那麽她就不用進宮,去和安慶帝做一對貌合神離的夫妻!她用盡了全身的心血,好不容易才生下了天兒,現在天兒生死不明,定然是那安慶帝……虎毒不食子啊!

納蘭容卿猛地咬緊的嘴角,牙齒深深的印在了嘴唇中!

“妹妹,我今兒個找你來,一是告訴你,我明兒開始解毒,我會上折子,向皇上請假,因為毒入骨髓,再不解,怕是去見閻王了,而且神醫說,這解毒要一個月不得挪動。”

“哥哥,這解毒會不會有危險?我……”納蘭容卿頓時著急起來,伸手拉住了納蘭榮臻的衣袖,“若是,若是……,你讓我怎麽活下去。”

“妹妹,你放心,我不會有事的,這一個月不得挪動,隻不過是借口,借以避開現在這個漩渦的借口而已。”

“避開現在這個漩渦?”納蘭容卿愣了一下,臉上顯出一抹疑惑來。

“現在皇上病重不能處理朝政,正是各個皇子大展身手的時候,我何苦摻和進去?避開解毒,讓出位置來,讓他們可著勁兒的折騰……”納蘭榮臻說著,聲音猛地一沉,“妹妹,你現在憂心天兒的安危,因此無心宮務……”

“哥哥,你的意思是……”納蘭容卿想到了一個可能性,這顆心猛地就提了起來,不敢相信的看著納蘭榮臻,“是不是有些急了?畢竟天兒還沒有回來。”

“妹妹,你想到哪裏去了!”納蘭榮臻看著納蘭容卿笑道,“你要提供方便之門,但是卻不能讓他一命嗚呼,你要讓他吊著一條命,看清他那些個孝順兒子的真麵目!”

納蘭容卿一聽說隻是這樣,便點頭道:“哥哥放心,這件事就包在我的身上。”

“但是你也要記著,千萬要防著他以為自己命不長久,立下遺旨,隻要這遺旨一寫,他就真的要丟了性命了。”

納蘭容卿想了想道:“不如就讓他醒著,卻動彈不得,不能說話也不能寫字,神誌卻清醒無比。”

納蘭榮臻笑道:“果然是好主意!隻是這個主意卻不能讓天兒知道。雖然他看著有些玩世不恭,但卻是最重情義的,這些見不得人的事情,就我們經手也就是了。”

“好。”納蘭容卿隻要對獨孤傲天有利,自然是一口應承的。

兄妹兩人又商量了一些事情,納蘭容卿便再一次進了暗道,從暗道中回宮中去了。

這一夜,納蘭榮臻沒有睡著,想著折磨了自己二十多年的毒藥終於可以從身體中剔除出去,心中的興奮自然是不可以用言語來形容的。

這一夜,納蘭容卿也沒有睡著,回到宮中之後,便開始布置一切,她想象著從今而後,安慶帝一臉灰敗的模樣,心中就抑製不住的開心。

這一夜,顧桃花卻睡著了,不但睡著了,而且還睡得十分香甜!她原來以為她會一夜難眠,可是頭一碰到枕頭,就睡了過去,原來當一樁心事,終於放下的時候,她才發現,背著這麽一個烏龜殼,真的是身心俱疲!當這個烏龜殼放下,即便是麵臨的上斷頭台,也是一身輕鬆!所謂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那何必一直讓自己受罪呢?!

第二日,天還蒙蒙亮,顧桃花就已經醒了過來,因為一夜好睡,顧桃花隻覺得神清氣爽!

起身,披衣下床,顧桃花站在窗邊,抬頭看著東方露出的一抹晨曦,那抹淡淡的紅,從東邊的雲層中“突”的跳了出來,血紅血紅的,原本平靜的心,終於在這一片血紅之間,忐忑起來。

顧桃花在窗邊,靜靜的站了好一會兒,紅衣才從外麵進來,剛一進屋,卻看見顧桃花站在窗邊,嚇了一跳,連忙緊走兩步:“姑娘,天色還早,你怎麽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