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太子人選

皇城,太極宮!

李世民端坐書房中央,魏百策和房玄齡坐於一側,二人沉默不語,坐等唐王訓話。

“朕今兒封賞牧王,便是看見你們似有話說,如今書房中亦別無他人,為何又不說了?”

見之他們依舊不言不語,唐王皺了皺,道:“房玄齡,你來說!”。

被點名說話,聖命難為,房玄齡莫敢不從,隻得說道:“臣惶恐,以為陛下今日做法,實在太過偏激。”

“哦?說來聽聽。”

“陛下身為一國之君,當行祖宗禮法、遵循祖宗章程,封賞牧王確也無可厚非,然其準著遠遊冠,於禮法不合,更是破壞了祖上章程。”

房玄齡是清廉公正之人,當亦是迂腐之人,他為國為民,操勞一生,便是始終不敢忘記祖法遺訓,可算是個可愛的執拗之人,他的偏執不覺得讓人厭煩。

李牧塵而非太子,縱然唐王萬般寵愛於他,也是決不能以太子之禮行之。

唐王沒有回答他,而是轉向問魏百策,道:“百策,你覺著呢?是否也認為朕的做法太過偏激,於禮不合?”

近日,魏百策說話圓滑許些,不似之前那般橫衝直撞,他說道:“於禮法者,陛下的確不妥;於人父者,此做法尚可原諒。”

打太極的說話方式,與之前的他截然不同,真是對得起他‘老狐狸’的稱號。

“你那圓滑的說話方式,較之從前有了很大的改變,這可不是你的為人處世?”唐王冷笑說道。

“您不常說我是‘老狐狸’嘛,狡猾是狐狸的本性,微臣隻不過是在做一隻狐狸該做的事情,如此亦不算辜負皇恩。”

魏百策笑嗬嗬地說,說話中帶有幾分幽默和逗趣,實在令人好笑。

唐王“唉”了一聲,無奈苦笑說道:“你啊你,真的變了。”

“人老了,想要不變都不行,我們的時代已經遠去,現在是屬於年輕人的。”

魏百策意味深長地說,他話中有話,房玄齡聽得出,唐王自然也聽得出。在他說完後,唐王的眉毛輕輕一挑,似是觸碰到某跟緊繃的線條。

唐王看著他們兩人,說道:“朕今兒召你們兩人來至書房,原意是想要詢問你們的看法,如今來看,有些事情看來是不得不挑明了說。”

在說之前,唐王命令所有宮女太監全部下去,任何人不準靠近‘太極宮’,違者斬!

待所有人離開後,唐王說道:“如今朝堂太子之位空缺,朕膝下的皇子們,各個是虎視眈眈,無數雙眼睛頂著東宮之位,甚是後宮貴妃嬪妃們,為了能夠讓自己的孩子登頂其位,更是無所不用其極,手段之卑劣,何其凶殘!”

魏百策和房玄齡知道,唐王又要重提立選太子之事,距離上一次,好像還在昨天一般。

“當初,朕萌生廢除太子想法,便是設下一場考驗,製造假死訊息,然而前太子沒有經受住考驗,不僅如此,魏王緊隨造反,此二人之行徑,著實刺痛了朕的心。”

唐王在訴說著過去今往,陳述當下的形勢,看來他的立儲之心已定,再想要繼續推脫下去,已經是不可能的事情。

“陛下無需憂心,廢太子和魏王皆為過往之事,如今其他皇子皆是孝順仁德,亦寬聖心。”魏百策安慰說道。

不說則以,他此番這樣說,引得唐王更是不悅,道:“好一個孝順仁德?他們是朕的兒子,諸皇子的德行朕會不知?表麵奉承阿諛,後背怒罵於朕,此類斑斑,如何可堪稱‘仁孝’二字?”

“朕不至於老糊塗到那種地步,分不清善惡好壞,看不明忠奸善惡。”

唐王於書房之中,怨言頗深,鮮有此番模樣的他,唯有在他們幾人麵前發發牢騷,君王者,亦有著他們的難言之隱。

魏百策二人不說話,靜聽唐王哭訴衷腸,道:“眾皇子的本領,朕又怎會不曉得?朝政國事他們樣樣不通,可對於尋花問柳、欺男霸女之事無一不通,當真是朕的好兒子呀。”

眾人皆以為唐王深居宮牆高苑之中,對於外界之事索然不知,實則大錯特錯,不僅每個人都了如指掌,對於他們做的私密之事更是一清二楚。

想到這裏,魏百策和房玄齡額頭之上,竟然驚出一身冷汗,原來他們所有人,一直都處在李世民的監視之下,如今想來,還真是後怕啊。

似是瞧出了他們的擔心和憂慮,唐王說道:“你們二人不必擔心,你們乃是朕的肱骨大臣,朕又怎會派人監聽你們呢?”

話雖如此,誰又能夠說得準,帝王者,人心難測深似海。

“謝陛下信任!”

二人哪敢遲疑,立即道恩叩謝。

“朕之心意,用不著多說了吧?”唐王問道。

二人同時點頭,隻要腦子沒有問題的人,用腳趾頭猜也猜到了他的想幹什麽?

“上一次朕就曾問過你們三人,可你們三人互相為彼此打馬虎眼,推諉不明言心意,如今商之舟不再,你們兩個還要相互推脫嗎?”

二人又同時搖頭,有些事情用過一次就此作罷,再用第二次,就容易招人厭煩。

得到他們的回答,唐王滿意地點頭,說道:“如此甚好,當今朕最為看好的兩位皇子,其一乃是吳王李恪;其二正是牧王。”

“吳王不用多說,你們對他的了解甚深,無需多言。今日,咱們君臣三人就好好談一談牧王!”

對於李牧塵,唐王對他的了解實在少之又少,過去的二十年,幾乎從未關心過他,更是不屑於關心,甚至連派人監視他都沒有必要,如今他的強勢崛起,不得不使得唐王再次正視這位不被自己看到的兒子。

如今再想要想要了解他,為時已晚。

“百策,你說說吧!”

最近一段時間,李牧塵和魏百策走的比較近,想必這些都在唐王的監控之下,再想要隱瞞也沒什麽必要。

“陛下想要臣說些什麽?”

“說一說牧王的為人吧!”

魏百策思忖了一會兒,說道:“臣與牧王相識時間算不得長,亦曾邀請他至府中來過幾次,若談是否真正了解他,臣不敢妄言,但從幾次的相處來看,臣覺得牧王乃是性情中人。”

而此時,房玄齡適時補充說了一句:“正如魏大人所言,臣雖然少與牧王接觸,能夠談話的次數更是沒有,但臣從心中覺得牧王是性情中人。那種感覺很奇妙,談不成、說不上、更是言不明。”

唐王笑著問:“性情中人?如何算說?”,同時得到朝中最為清廉的兩個好評,使得唐王更加好奇。

魏百策形容說道:“他瀟灑不羈,卻充滿了正義感;他放浪形骸,卻總能夠在關鍵時刻挺身而出;他柔情如水,卻不失陽剛似烈。”

能夠被當朝宰相,著以如此多的墨水形容,甚至是唐王都從未見過,他與魏百策相熟幾十年,還是第一次聽到他如此評價一個少年。

“朕還從未當麵聽你誇讚一個人?”

魏百策搖頭道:“不是臣誇牧王,而是臣從心底裏敬佩他。”

“敬佩?!”

唐王好像聽到了不得了的字眼,“敬佩”二字,能夠從他的口中說出,真可謂是破天荒一次。

“試問陛下,一個人被自己的父親‘拋棄’二十多年,明知自己的父親是至高無上的存在,而自己卻生活命不如狗,換做尋常人家的孩子,苟活於世被外人唾棄而從未向命運低頭者,寥寥無幾,更何況他還是皇子。”

“能夠在世人冷言和嘲諷之下長大,而心裏始終保持著陽光正直的人,這樣的人不值得我們敬佩嗎?”

唐王對於李牧塵從小到大的生活略有耳聞,身為皇子的他,被七品芝麻官都瞧不起,普通百姓者算不得什麽,然而他可是皇子,簡直就是莫大的侮辱。

“他懂得裝瘋賣傻,隻因他知道如何保護自己;他明白男子能屈能伸,隻因他想要活下去;他看透世態炎涼,卻能夠獨善其身,逍遙於物外,實在令人敬佩不已。”

他的話,房玄齡亦隨之點頭附和。

而對此,唐王臉上生出一絲愧疚,這麽多年來,隻因自己的一個夢和袁天罡的讒言,殘忍的對待了沒有母後的孩子,於人父而言,實在於心不忍。

……

“牧王如今的模樣,與之陛下年輕時候,的確有著幾分相像,陛下不覺嗎?。”

回憶過往,眨眼之間,已是刹那幾十年,從李牧塵身上,唐王確實看到了當年的自己,也正因如此,對其愈發有著莫名的恐懼感,是否他同樣會走上自己的老路,弑兄殺弟,挾父逼其退位?

於當世,這是一段被禁忌的曆史,沒人敢提出來。魏百策不敢說明,卻深知唐王心事,說道:“陛下之所憂,為臣者,心明達意,但臣還想說一句話。”

“什麽話?”

“相似並非過往,陛下若執著過去,就永遠走不出夢魘的輪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