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賞花(一)

一個月後。

護駕有功兼有傷在身的李禦龍被太子任命為舍人,官階從六品,掌文章書記,就是做專門抄抄寫寫記錄的工作。

在太子府和賀蘭懿那邊雙重送來各種補藥的條件下,他的身體恢複得特別快,如今已經可以步履如常,隻不過不適宜練劍習武而已。

李禦龍感激太子爺對他的照顧,但是習慣了拿硬筆的他突然要天天提著毛筆坐在那練字,也是一件讓人頭疼的事。

太子爺因為見識過他那蚯蚓式的毛筆字,所以對他寫字的要求不高,隻要能寫出和一般書生同樣水平的字就行。

他為了早日上崗,隻得天天窩在嚴府裏麵,把自己學過的記得住的那些詩詞默寫出來,一遍又一遍地練習。

窗外的木槿花洋洋灑灑地隨風飄落,留在枝頭上的已然不多。對啊,都邁進四月了,蘇東坡先生不是寫過這樣一句詩麽?

人間四月芳菲盡,山中桃花始盛開。要不,趁著這兩天天氣好,約義兄到山裏遊玩一番?

自從太子遇刺之後,京城似乎總是不多太平。

太子從刺客身上搜出聽說是暗影穀的人專用的梅花飛鏢,京城裏雇傭這群暗衛的世家屈指可數,規模最大的就要數二皇子。

縱然太子沒有明確說出凶手是誰,但是皇上和大臣們都會認為二皇子是最大的嫌疑人。

可是二皇子那邊還來不及為自己辯解,自家後院又出事了。有一天半夜,整個二皇子府燃起大火,可能是被人偷偷淋了煤油之類的東西,那火勢一發不可收拾。

雖然有人及時發現去撲火,但是到最後還是燒死了幾個妃嬪和一批下人,加起來應該有十幾二十來人。

無論是朝中的人還是京中的老百姓,都把這兩件事聯係到太子和二皇子的黨派之爭。更有聰明敏感的人預料,不久之後京城可能要變天了。

皇帝發怒派了大量人馬去徹查,喊著話要揪出背後的始作俑者滅他九族。但是查到現在都沒查出一個結果來,這樣就更加印證了大家的想法,皇帝老兒怎麽可能去抓自己的兒子?

太子倒是忍得住氣,麵對二皇子派的旁敲側推的指責,既不回應又不反駁,意思是清者自清。

二皇子覺得肯定是太子派人放的火,想借著這股東風把自己給燒死。父皇的身體最多熬不過兩年,這是他收攏的那位專門替父皇診脈的太醫院院使親口告訴他的。

他本來想等到父皇差不多駕崩時才帶兵逼宮如果父皇不把皇位傳給他的話,如今看來他要提前行動了。得找個理由讓守在邊關,領兵十萬的舅舅回來鎮守京城。

暗暗思考了一會,得從一直住在城外水月庵的舅母那裏下手。舅母自從十四年前丟失了她那六歲的兒子之後就一心向佛,不理俗物,整日在自個的院子裏念經祈福,後來更是幹脆搬出了尚書府,到山上的尼姑庵修行。

舅舅和舅母夫妻情深在京城裏是出了名的,如果舅母突然“病重”,舅舅就有回京的正當理由。

二皇子計謀一定,也有了在近段時間到城外的想法。

回到李禦龍這邊。他甩甩因整日練筆而發酸的手腕,數數日子,和義兄應該有七天沒見麵了吧?

其實也不過是一個星期而已,怎麽覺得時間過得那麽慢呢?

他忽然記起自己在崖底那裏對自己發過的誓。那時以為自己是死定了,所以發誓如果下輩子還能遇到賀蘭懿的話,會做個斷袖和對方一生一世。

想到這裏,他走到銅鏡前麵,分明地看見裏麵那張白裏透紅,欲語還羞的臉。兩手不自覺地捧住自己的臉蛋,沒有想錯,真的是很燙。難道他

心中糾結了許久,李禦龍為自己找了一個看起來很合理的藉口。義兄也是個男的,和他一樣都是拎得起放得下的主,即使幾年以後分開了,肯定不會像女孩子那般要死要活。

既然如此,何不放縱一回,和他曾經擁有過一段快樂的時光,然後好聚好散?

李禦龍想象自己和賀蘭懿對望而笑的情景,就先是露出了戀愛中的人特有的笑容。

“少爺,您又要去找賀公子嗎?”

“綠袖,還是你聰明,不像某些人,怎麽點都點不化。”

李禦龍說這話時斜眼看了那個爛泥扶不上砌牆的小石頭,小石頭撓了撓自己的頭發,沒敢和少爺對望。

“少爺”綠袖不明白少爺為什麽老是針對小石頭,小石頭如今已經很聽話了。不會隨便去打人,也和他一樣對少爺忠心耿耿,他就是不明白少爺還有什麽地方不滿意的。

李禦龍和小石頭則心知肚明,皆因小石頭混到現在了,成績還是停留在僅僅兩次的偷香記錄上,沒有一丁點兒的進步。他在養病期間可沒少給小石頭獻計策,可對方在聽的時候是很明白,一到綠袖麵前就變成了結巴,有時候幹脆是啞巴,支支吾吾地什麽都不敢說,簡直是浪費了自己的口水。

李禦龍在想,要是自己出馬,早就把對方吃幹抹淨了。都不知道是小石頭太笨了還是太在乎綠袖,舍不得綠袖一絲的不情願。

反正他現在不願去管小石頭了,任其自生自滅去。他自己也有目標了,看我的吧,我必定能在一個月之內把義兄追到手。

“少爺,奴才陪您去吧。您的傷勢還在呢,如今外麵也不怎麽太平,上麵兩位的屬下官員彼此在明目張膽地鬥,隔三差五就會出一件醜聞或案件出來,奴才實在不放心您一個人出門。”

“不用,你在家好好守著吧。就是在這風口浪尖的時候,他們不敢再對我做什麽的。我是打算去邀義兄明天到山裏賞桃花去,要是他沒空的話,咱們就自己去。”

“賞花?好啊好啊,袖袖,我明天摘一朵最好看的花送給你。”小石頭一聽到可以去山裏玩耍整個人都激動起來,由始至終他都覺得野外的山裏才是自己最熟悉的家,更何況還可以和綠袖一起去。

綠袖臉皮薄,不好意思在少爺麵前聽他的那些甜言蜜語,便假裝不屑地說:“誰稀罕你的花?”

“袖袖。”小石頭聽不出綠袖說的是反話,覺得是自己又惹綠袖不高興了,就扁著嘴委屈地望著對方,希望能得到對方的原諒。

“豬頭!”李禦龍還是忍不住敲了小石頭一記,這個人根本就不知道打情罵俏是何物。

“少爺,您怎麽又打我?”

“我是替綠袖打你的。”

“袖袖他沒說要你打我啊。”

“我不想跟你說話,你倆自個兒一邊玩兒去。”

其實綠袖再大膽一些的話,兩個人就正合拍。李禦龍對這對不知別扭到何年何月的情侶感到無可奈何,搖著扇子的同時又搖著頭走出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