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人工呼吸

季夏和莊超英各自帶著犬找了個地方潛伏下來,靜聽著黑暗中的動靜。很快,有槍聲響了起來,季夏的心吊到嗓子眼上了,不確定是誰開的槍。那群越獄的囚犯到底是一群什麽人,他接到的消息裏並沒有說得很清楚,但是既然敢越獄殺人,那絕對是一幫窮凶極惡的亡命之徒。特種兵們應該不會有事吧,畢竟他們一個個都那麽優秀。

槍聲斷斷續續持續了一個小時,終於安靜下來了。季夏還是沒有接到羅建飛解除警戒的信號,那麽逃犯應該還沒有全都落網。

突然,趴在季夏身邊睡覺的飛電突然驚醒了過來。有動靜?季夏抬起頭來一看,夜視鏡中顯示周圍並沒有任何動靜,但是季夏知道,有人過來了,軍犬的聽力比人的強很多。

季夏小聲地對潛伏在不遠處的莊超英說:“莊哥,有動靜,有人過來了,不知道是不是我們的人。”

莊超英也說:“比利也聽見了,小季,注意點。”比利是他的軍犬。

不多久,季夏的視線中出現了兩個人影,那兩個人沒有穿軍裝,有點鬼鬼祟祟的,很明顯,不是自己人。季夏和莊超英商量好,等兩個人走近之後再進行射擊,因為匪徒手裏有槍,他們不敢大意。但那兩個家夥很警惕,走得很是小心,在快進入射程的時候,其中一個人站住了,拉了另一個一把,一個朝左一個朝右逃竄而去,不知道他們發現了什麽。

季夏帶上飛電趕緊去追:“莊哥,我追右邊這個,你追左邊的。一定小心。”然後打開無線對講機,“隊長,我這裏發現了兩個匪徒,一個往南一個往北正分頭逃跑。我和莊哥正在分別追擊。”

羅建飛說:“趕緊鳴槍顯示方位,別追太近,保持距離,歹徒手上有槍。”

季夏端著手裏的槍,朝天開了一槍,並大喝一聲:“站住,再跑我就開槍了!”

逃犯當然不會聽他的,像隻無頭的蒼蠅一樣到處竄。季夏舉著槍,朝著逃犯開了一槍,但是距離有點遠,子彈的射程不夠,落在了逃犯身後。逃犯端起胸前的衝鋒槍回頭就是一槍,完全是沒有準頭的亂射。對方再開第二槍時,發現沒子彈了,大概嫌槍是個累贅,便將手裏的槍一扔,轉身繼續跑。

季夏知道逃犯沒有槍了,便對飛電說:“飛電,襲!”

飛電得了命令,加快速度猛衝上去,犬奔跑的速度最快能達到每小時四五十公裏,要追上一個人還是相當容易的。很快,飛電就追上了歹徒,用力一躍,張口便咬住了對方的右胳膊,因為衝力很大,對方也被撲在地上。

季夏怕歹徒身上有刀,大聲對飛電說:“飛電,吐!”

飛電得了命令剛一鬆嘴,季夏就以百米衝刺的速度趕到了,將趁機想爬起來的匪徒一腳踢翻在地,然後往逃犯下巴上猛揮了一拳,死命用膝蓋將那人頂在地上,將一隻手扭在背後,從身上去摸拇指扣,準備將人扣起來。

那家夥個子非常高大,甚至比羅建飛都要高壯,他被壓在地上,並不肯乖乖就範,而是用力一掙紮,就將季夏正騰出一隻手拿東西的季夏掀翻在地,轉身朝季夏就是一腳,結結實實踢在季夏大腿上。

飛電一看主人受襲,也不等命令,便撲上來,再一次死死咬住對方的胳膊。季夏忍住痛,趕緊將拇指扣給對方扣上。他並不肯乖乖就範,“啊”地大吼一聲,用力將腳往旁邊的樹上一蹬,然後帶著季夏和飛電一起順著這股反力往下滾了起來。季夏這才發現,原來他們正掛在一個陡坡邊上,便趕緊鬆開手,猛地一衝,抓住了邊上的一棵樹。但是飛電卻還死死咬住對方的胳膊不放。季夏趕緊喝了一聲:“飛電,鬆口!吐!”

飛電聽話地鬆開了嘴,但也還是止不住往下滾落的勢頭。季夏心裏一急,也顧不上別的,鬆開手往前一撲,抓住了飛電的一條腿,用力一拉,將飛電拉入懷中,一人一犬順著陡坡滾落下去。季夏的夜視鏡已經歪掉了,根本看不清情況,想找個攀援的點都找不住。最後腦袋不知道磕在什麽東西上麵,撞得他眼冒金星,在他還沒反應過來之前,就聽見咚的一聲落水聲,緊接著,他就和飛電也一起噗通一聲落了水。原來他們已經追捕到了怒江邊上。

季夏被撞得頭暈眼花,沒來得及反應過來,結結實實被他身上的飛電壓進了水裏,咕咚咕咚被灌滿了水,人徹底暈了。飛電一入水,便拚命往上遊,回頭看見主人不見了,趕緊鑽進水裏,將人拉上了水麵,咬住他的衣領,拖著往岸邊遊去。

幸虧此時還未到豐水期,怒江的水流不算太大,這一段河流也不算湍急,飛電才能拖住季夏,遊了好一段,終於找到岸,將季夏拖了過去,然後拚命往岸上拉,最後還是隻能讓他的下半截泡在水裏。

上了岸,飛電舔了舔季夏的臉,季夏沒有醒過來。飛電急了,對著夜空大聲吠叫起來。羅建飛正帶著人尋過來,在江邊看了一圈,隻看見了地上有一些血跡,並沒有看見人和犬,突然聽見飛電的叫聲,便喜出望外地叫:“季夏!”

季夏沒有回答。

“季夏,你怎麽了?聽見請回答!”羅建飛的心揪了起來。

張航也有些焦急:“季夏,季夏,你在哪?”

季夏依舊沒有回答,倒是又聽見了飛電的叫聲。

羅建飛隻好喊:“飛電!”

飛電:“汪汪汪!”

羅建飛聽見飛電在江對麵叫喚:“你們在這附近搜索一下,我過去看看,飛電叫得急,必定是出事了。”

“我也去。”張航連忙說。

“你身上背著通訊設備,不能下水,趕緊去搜索逃犯的下落。”羅建飛交代完,然後用繩索係了腰,飛速下到江邊,江水不算太急,羅建飛解了繩子,往江對岸遊過去。

張航心有不甘地對著夜空中揮了一拳,轉身走了。

“飛電?”羅建飛在水裏喊。

飛電聽見他的聲音,汪了一聲,但並未迎過來,而是一直蹲守在季夏身邊。

羅建飛循聲遊過去,還沒站穩,就看見了躺在水邊的季夏,似乎已經失去了知覺,飛電就蹲在旁邊。他的心猛地一抽,仿佛被什麽東西攫住了一樣,這個情景,跟當年竟是如此地相似,那時候,飛電就是這麽乖巧地蹲守在穀宇身邊。

“季夏!”羅建飛撲上去,伸手一探季夏的頸側,大動脈還在跳動,他鬆了一口氣,將季夏的頭抱起來,放在自己腿上,伸手輕拍季夏的臉,“季夏,季夏!快醒醒。”

飛電蹭著羅建飛,伸舌頭舔了舔他的手。羅建飛摸了摸它的腦袋以示安撫,然後粗略查看了一下,發現季夏身上並沒有受傷,應該是溺水了。

張航在對岸焦急地問:“老羅,找到季夏了嗎?”

“找到了,好像溺水了,不過應該沒有大礙。”

張航明顯鬆了口氣:“那就好,要我過來幫忙嗎?我們找到那個逃犯了,在水裏被一棵樹掛住了,這家夥還帶著拇指扣,受了傷,軍犬循著血跡找到的。”

“行,不用過來,你們先處理。我帶季夏回來。”羅建飛匆匆交代完,伸出手,一手放在季夏肋下,一手放在膝下,將人抱了起來,放到岸邊的草地上。然後懶住季夏的腰部,將他抱起來控水,不少清水從季夏嘴裏流出來,但是人依舊沒醒。羅建飛摘下季夏的頭盔,又除了自己的,一手捏住季夏的鼻子,一手按住下巴,掰開他的嘴,給他做人工呼吸。

飛電偏著頭好奇地看著兩個主人的動作,他們在做什麽呢?

羅建飛心急如焚,但是動作卻有條不紊,如此做了十四五次,季夏終於悠悠醒轉過來。羅建飛的嘴還覆在季夏的嘴上,季夏不知道發生什麽事了,隻覺得憋氣,伸出舌頭,頂了一下嘴上的東西,什麽東西軟滑的,又硬硬的,還溫熱的。

羅建飛趕緊鬆開嘴,放下手:“季夏你醒了?”

季夏聽出是羅建飛的聲音,張了張嘴,模糊地發出了一聲:“嗯?飛哥?”

羅建飛終於鬆了口氣,將人輕輕扶了起來:“你怎麽溺水了?”

季夏想起剛才的一切:“飛電……”

飛電汪了一聲。季夏鬆了口氣:“飛電沒事吧?那個逃犯呢,掉河裏去了,我沒抓到。”說起來還有點不好意思。

“沒事,剛剛張航說,已經抓住了。”羅建飛安慰他,“你不會遊泳嗎?”

“會啊。”季夏想了想,“飛電咬住那人的時候被帶下坡,我去救它,結果一起滾了下去,下坡的時候好像撞了下頭,有點蒙了。是你救了我嗎?”

羅建飛猜想是被撞暈了:“不是,應該是飛電救你到岸邊的。我過來的時候,你還昏迷不醒呢。多虧了飛電。”

季夏露出笑容:“那真要謝謝飛電了,是我的救命恩人呢。”想到剛才舌頭碰到的,是人的舌頭跟牙齒,羅建飛在給自己做人工呼吸?季夏伸手摸了下嘴唇,心裏偷偷樂了。

“飛電真是條好犬。”羅建飛由衷地感歎。

“飛哥,逃犯都落網了嗎?”

“嗯,最後兩個也被抓住了,我們的任務完成了,可以撤了。”

季夏和羅建飛帶著飛電從江對岸遊回來的時候,對上了滿臉焦急的張航,張航抓住季夏的胳膊:“季夏你要不要緊,有沒有受傷?”

季夏搖搖頭:“沒有,謝謝張哥關心。”

張航鬆了口氣:“沒事就好。一會兒最好還是去醫院檢查一下,看有沒有問題。”

季夏一想到醫院就頭大:“我看不用了吧,就是被磕了下頭,溺了下水而已,小問題。”

張航說:“磕到頭了一定要去檢查下,聽哥的沒錯,腦震**有時候會有很嚴重的後果,不要輕視。”

羅建飛臉上沒什麽表情:“張航說得沒錯,最好去檢查一下。”心裏卻有點不舒坦,這小子怎麽管誰都叫哥啊。

“已經跟總部聯係過了嗎?”羅建飛問。這麽多重犯,逃進山裏有幾十公裏遠,還被擊斃了好幾個,不可能拖著他們走回去,誰知道路上會出什麽幺蛾子,當然是要用飛機直接帶走。

張航說:“聯係過了,直升機馬上就來。我們去那邊河灘的空地上先等著。季夏,你頭被磕了,最好別亂動,我背你過去吧。”說著將自己的槍掛在身前,蹲下去要背季夏。

季夏覺得這張航未免特太熱情了吧:“不用,張哥,我自己走過去就好,沒事的,我沒感覺到不適啊。”

張航扭過頭來:“你身體好不好,是看不出來的,需要儀器檢測過後才知道。”

季夏心說,有那麽嬌氣嘛,哪個特種兵沒磕過碰過。張航也太小題大做了吧。

隻聽見羅建飛說:“我來吧。張航你身上還有通訊設備,不方便。”然後走到季夏身前,微曲著膝,“上來吧。”

季夏不再拒絕,趴上羅建飛寬厚的背:“那就謝謝飛哥了。”

羅建飛托著季夏的屁股,往背上一送,然後攬著他的兩條腿往前走,飛電緊跟在他倆腳邊。季夏幸福得嘴都咧到耳根上去了,這算是因禍得福吧。

張航跟在他們身後,若有所思地看著他倆,然後又搖搖頭,不知道在想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