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季夏生病

羅建飛被點名的時候愣了一下,他走到唐中華身邊,也不看季夏:“唐隊,我看還是不用了吧?”

“羅中尉是不是瞧不上我的水平,不屑於跟我比?”季夏忍不住問了一句。

羅建飛瞟了一眼季夏,搖了一下頭:“不是,沒有必要。”

季夏盯著他的眼睛:“我想跟你請教一下狙擊技術,羅中尉不肯賜教嗎?”

羅建飛看著季夏,過了一會兒,終於點頭說:“行,試試吧。”然後去取了自己的狙擊槍過來。

季夏也拿了一把狙擊槍在手,他其實並不是挑戰羅建飛的狙擊水平,隻是想看看他的狙擊水平,並且找機會和他親近一下。羅建飛已經半個月沒和他說過話了。

比賽的方式很簡單,就是以八百米之外的兩個啤酒瓶為目標,擊碎就算。這個距離不是狙擊步槍的最大射程,但是人的肉眼對四百米以外的物體就看不清楚了,借助狙擊槍的瞄準鏡,能看清一千多米以外的物品,比如人影,但因為狙擊的目標是啤酒瓶,對象太小,所以才定在八百米處

季夏趴在地上,細心地調試著瞄準鏡,又忍不住轉頭去看了一下左邊不遠處的羅建飛,羅建飛正一動不動地趴在地上,全神貫注地瞄準著目標。季夏看了一眼,轉過頭來,突然聽見啪的一聲脆響,羅建飛已經開槍了,很快,便傳來了瓶子破碎的輕響。

季夏不由得微笑起來,他含著笑,將自己的心神收斂起來,然後開始瞄準自己的目標。他在心裏默念三、二、一,扣下了扳機。子彈飛逝而去,擊中了墊在啤酒瓶下的那塊磚頭,磚頭往前一衝,啤酒瓶從上頭滾了下來,啪一聲碎了。

唐中華放下望遠鏡,哈哈笑了起來:“如果以啤酒瓶碎掉為目標,季夏也沒有輸啊。”

季夏站了起來,走到羅建飛身邊,伸出右手:“羅中尉,你贏了。”

羅建飛猶豫了一下,握住了季夏的手,雙方的手心都是濕漉漉,全是汗,羅建飛低聲說:“還不錯,多練習,可以超過我。”

季夏搖了搖頭,小聲地說:“這不是我的目標,我還是更喜歡飛電。飛哥,加油!”用力捏了一下羅建飛的手,然後鬆開了。

羅建飛張了張嘴,想說點什麽,但還是什麽都沒說,隻是點了下頭。

今年的雨季來得比較遲,六月份才開始,雖然遲,但是雨水卻不少,每天都要下好幾場。這給季夏的訓練帶來了很大的不便,飛電是追蹤犬,參加的比賽項目是氣味鑒別,大雨一來,那些提前做好的跡線就要大受影響。不過這樣一來,對飛電的追蹤能力更是提高了要求,它要在被破壞的跡線上找出嗅源。

這天天氣非常好,沒有雲,太陽明晃晃地掛在天上,看起來一點也不像是要下雨的樣子,季夏一大早就帶著飛電去野外進行追蹤訓練。沒想到這一天熱得非常厲害,沒有一絲風,太陽照得到處都是白花花的一片,曬得人頭暈目眩。

季夏的衣服濕了又幹,幹了又濕,不知道有幾遍了,迷彩服上全是白花花的堿花,他倒是全不在意,注意力全在飛電身上了。飛電熱得舌頭一直伸著,回程的時候,走一小段就趴在陰涼地裏不肯走了,太熱了。他甚至都後悔出來訓練了,這要是把飛電熱病了可就得不償失了。

季夏為了不讓飛電過多運動流汗,用自己的衣服兜住飛電的肚子,將它背在背上,一路背了回來

。結果快到營地的時候,不知從哪裏突然飄來了一團烏雲,兜頭澆下一陣瓢潑急雨。季夏隻覺得爽快無比,結果還沒爽夠,就來了個驚天動地的噴嚏。這個噴嚏,嚇住了背上的飛電,也嚇了一隊越野訓練回來的特種兵們一跳,那群兵,正好就是季夏最熟悉的那群。

季夏打完噴嚏,直起腰來,隻覺得眼前有些發黑,腦袋似乎有些不對勁,他摸了一把額頭,不好意思地朝大家笑了笑。

高興笑嘻嘻的說:“季夏,我看你是天賦異稟吧,打個噴嚏,天皇老子都要驚動了。”

帶隊的隊長不是唐中華,在一旁嗬斥了一聲:“安靜!快速跟上!”

高興吐了吐舌頭,跟著大家走了。羅建飛和張航都看了季夏一眼,後者更是多看了兩眼。

季夏回到營地,才察覺自己是感冒了,頭重腳輕、鼻腔噴火、喉嚨腫痛,熱傷風的症狀。他安頓好飛電,回去衝了個冷水澡,覺得身上熱得難受,便上床躺了一會。

羅建飛心頭一直都縈繞著那個驚天動地的噴嚏,還有季夏像背孩子一樣背著飛電的情景,是不是飛電生病了?吃飯的時候,羅建飛沒有在食堂看見季夏,難道是飛電病了?便匆匆扒完了飯,跑到犬舍去看飛電,結果飛電正在犬舍裏睡覺,發現他來,還非常精神地起來和他玩耍。

羅建飛逗了一下飛電,猶豫著要不要去季夏宿舍看看,正好碰上一個訓導員過來給犬喂水,便打聽了一下季夏的情況。對方說:“季夏?沒見著啊。”

羅建飛不再猶豫,直接往季夏宿舍裏跑。因為天氣熱,宿舍的門窗都是開著的,安敏華不在,季夏正躺在**睡覺。羅建飛看了一眼,便準備轉身離開,但是又收住了腳步,季夏一隻腳穿著拖鞋放在**,怎麽看都有點不太對勁。羅建飛叫了一聲:“季夏。”

季夏沒有回應,羅建飛走進去,季夏睡得兩頰通紅,呼吸粗重。羅建飛伸手一探,發高燒呢,他拍了拍季夏的臉:“季夏,醒醒,起來去衛生所。”

季夏燒得迷迷糊糊的,呻|吟了一聲,沒有動靜。羅建飛將他拉起來,往自己背上一放,背起來就往外走,剛出門,就碰上張航了。張航手裏還提著兩個飯盒,看見這樣,嚇了一跳:“這是怎麽了?”

“發燒

。”羅建飛言簡意賅,腳步匆匆往樓下走。

季夏燒得迷迷糊糊,突然落在了一個寬厚的背上,然後像睡搖籃一樣搖搖晃晃的,覺得有些難受,咕噥了一句:“飛哥——”

“嗯,我在。”羅建飛回答了一聲。

聽到回應,季夏安心了,就那麽舒舒服服地趴著。張航本來緊跟在他們後頭,聽見季夏那一句飛哥,腳步就頓住了,自己還是輸了啊。過了許久,他回轉身,將飯盒放到季夏宿舍裏,然後離開了。

季夏睡醒來的時候,已經快下午五點了,他發現自己躺在衛生所的病**:“我怎麽在這兒?”他不是覺得累得很,在宿舍睡覺嗎?

衛生員坐在桌前整理病例,回頭來笑了一聲:“夢遊過來的。”

季夏坐起來抓抓腦袋,一點印象都沒有,難道真是夢遊過來的?“衛生員你沒開玩笑吧?我生病了?”

“發燒,39度5。”衛生員瞟了他一眼,“你原來的隊長送你來的。”

“?”季夏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你是說,羅建飛中尉送我來的?”

“可不是,背著跑了一路,滿頭大汗的。”衛生員說。

季夏幸福得直冒泡,羅建飛背自己來的衛生所,他去找自己了,他來找自己了!“他人呢?”

“走了啊,兩點半走的。”

兩點半是午休結束的時間。“他什麽時候送我來的?”季夏心裏懷著隱秘的期待。

“快一點的時候。你現在可以回去了,藥在桌上,順便帶走,上麵寫了怎麽吃。熄燈之前再來一趟,看看有沒有再發燒。”衛生員交代說。

“哦好,謝謝衛生員。回見!”季夏從**下來,將藥袋拿在手裏,笑眯眯地回去了,腳步都輕飄飄的。

衛生員看著他的神色,哪裏還有病後初愈的樣子,分明就是偷吃了蜜糖一樣,不由得莫名其妙地搖了搖頭

季夏一般不感冒,感冒了就會來勢凶猛,但如果治療及時,去得也很快。他回到宿舍,又是一副生龍活虎的樣子,一點不適感都沒有。放下藥,準備去帶飛電,看見書桌上放著兩個一次性飯盒,打開來一看,居然是一份飯菜,不過聞起來似乎有點壞味了,這是羅建飛買給自己的嗎?摸摸肚子,要不要吃掉呢,不吃多浪費一片好心,不過自己病才好,壞了的東西還是別吃了吧。

猶豫了一下,還是放下了。大概吊了兩瓶水,也沒覺得餓,帶著飛電訓練了一會,就到吃飯時間了。季夏第一時間去了食堂,打了飯坐在最靠近門邊的桌子邊慢慢吃,吃完又去添了一次飯,快吃完的時候,終於看見羅建飛進來了。

季夏伸出手,跟羅建飛打招呼:“飛哥!”

羅建飛點了下頭,然後去打飯,季夏把最後幾口飯剩下了,一粒一粒數著吃,想著羅建飛會不會過來,沒想到羅建飛還真過來了,而且還在自己對麵坐下了。

“好點了?”羅建飛問。

季夏頭點得啄米雞一樣:“嗯,已經好了。謝謝飛哥。”然後又略帶歉意地說,“我宿舍的飯是你幫我買的嗎?已經餿了,我沒吃。”

羅建飛一愣,淡淡地說:“壞了就別吃了。”

季夏展顏露齒,他和羅建飛,這算是打破了僵局了吧:“今天多謝飛哥。”

羅建飛看著他的笑臉,幾不可聞地歎了口氣,然後垂下眼簾說:“我看你今天背著飛電,以為飛電病了,才去找你。”又補充了一句,“飯不是我買的。”言下之意,並不是特意去看你,而是去看飛電,順帶去看的你。但也沒有說明飯是張航買來的。

季夏有些沮喪,但是想到羅建飛在衛生所守了自己一個多小時,便覺得氣平了,關不關心我知道就好。

這次生病似乎讓兩個人之間的僵局有所打破,但實際情況並未有多大好轉,羅建飛依舊還是跟季夏保持著距離,不冷不熱的,疏離又淡漠。這讓季夏頗為苦惱,他很想去找羅建飛問個明白,但是又怕對方把話徹底說死,自己連一點念想都沒有。在這種矛盾的心境下,一直煎熬到去北京參加比賽,這些話到底還是沒有問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