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季夏退伍

人已經抓到了,審訊是警察的事,羅建飛隻是等待結果。經過抓捕汪海洋那精彩的表現,羅建飛已經被這群刑警們佩服得五體投地,熱情點的已經開始稱兄道弟了,大有將羅建飛吸收為編外人士的打算。羅建飛沒多大興趣,他就想將凶手抓住,讓季夏安心,給瞿明帥報仇。

然而審訊的結果不盡如人意。汪海洋談了個對象,兩人要談婚論嫁了,但是他沒錢,他平時是個今朝有酒今朝醉的人,賺多少花多少,要結婚了,正差錢,就有人送錢來了,他的經理找到他,讓他一大早開一輛挖土機去堵路,挖土機也是別人的,不用他幹別的,隻要和別人一起把路堵上就好了。事情成了之後,給他一萬塊。經理的說法是,他們要找人要債。

汪海洋去了,結果就目睹了那樣一出謀殺戲,他幾乎嚇破了膽,等到說可以走他就馬上跑了。挖掘機開到路口,上了一輛大型載貨車,被拉走了,汪海洋的任務就算完成了,得到了一萬塊的封口費。但他到底還是個普通人,有點惻隱之心,忍不住回去看了一下,發現裏麵兩個人似乎都死了,這才慌忙跑了。回來發現自己的袖子和鞋麵上都沾了點血跡,趕緊將衣服扒了,洗了個澡,衣服埋在今天要鏟出去的瓦礫裏。沒想到會被飛電發現。

警察根據汪海洋提供的線索去找叫文剛的工程隊經理,文剛早就聞風而逃了,但是還沒有來得及離開,就在火車站被逮住了。從文剛那裏審訊的結果,說是受到一個叫強哥的人的主使,所有的大型機械都是強哥送來的,他負責幫忙找司機。頭天晚上,他借口過生日,請工地上的人喝酒,在裏麵加了點料,讓人睡得格外沉,不知道外麵發生了什麽事。

又經過重重調查,警察發現“強哥”原來就算高坤手下的一個助手,名字叫做邢開強。高坤出事之後,他也跟著消失不見了。看樣子一直跟高坤在一起。他們找到邢開強的住所,已經人去樓空。羅建飛帶著飛電去探察了一下,也沒有找到有用的線索,狡兔三窟,高坤並不一定和邢開強待在一起。但是可以推論,高坤目前人應該還在北京,隻是不知道藏身何處。案子陷入膠著狀態。

羅建飛和周昭雲分析了一下,高坤和他沒有絕對的仇恨,要說跟季夏那點齷齪,絕不至於接二連三地來冒險殺人,況且他目前正在逃難中,如果不是必須要動手,他沒必要將自己暴露出來。而這件事,看起來似乎跟周家老三一點關係都沒有,羅建飛則認為,這裏麵肯定有隱情。但是邢開強和高坤目前都沒抓到,抓不到人,自然也就沒法知道緣由。

瞿明帥可謂是九死一生,在重症病房觀察了兩天,才勉強脫險,又接著做手術,大大小小做了好幾場,醫生說起碼要住上三個月的院。

瞿明帥住院之後,周昭雲便不眠不休地在醫院守著,剛開始周正剛還覺得兒子是因為報答人家的救命之恩,在醫院守著也是應該的,也就沒說什麽。結果瞿明帥度過了危險期,周昭雲依舊沒有離開醫院的打算,還是親自照顧瞿明帥,吃住都在醫院,這讓老爺子覺得不對勁了,一個保鏢而已,用得著老板自己照顧嗎,請特護不就行了。

這天羅建飛去醫院,遇上周正剛和周昭雲正在病房的外間吵架。瞿明帥住的是高級病房,外麵還有個休息室,周昭雲就住在休息室裏,辦公吃喝都在這邊,順帶照顧瞿明帥。

羅建飛敲門進去的時候,老爺子正在和周昭雲吵架,看見羅建飛來了,同時都住了口。羅建飛打個招呼:“周伯伯,昭雲。”這陣子熟悉了,羅建飛也不生分了,兩個人開始直呼姓名,反正也差不了幾歲。

老爺子氣呼呼的,臉色發紅。周昭雲倒是很泰然,跟羅建飛點了下頭:“建飛來了啊。”

羅建飛拎著水果到後麵去了,瞿明帥正躺在**,神色頗有些不自然。羅建飛小聲地問:“怎麽了?”

瞿明帥搖了搖頭:“沒事。”聲音有些沙啞。

羅建飛將東西放下,在床邊坐下了:“今天感覺怎麽樣?”

瞿明帥點了點頭:“還可以。”他猶豫了一下,跟羅建飛說,“你幫我去跟周昭雲說說,我想出院。我這都住了快兩個月了,再住下去都要發黴了。”

“怎麽了?醫生不是說最好住上三個月嗎。你還沒好利索,急什麽,慢慢養著,反正又不用你掏錢。”羅建飛拿了一個蘋果,開始削皮。

瞿明帥苦笑了一下:“不想住了,還是回去吧,手術都做完了,就靠自己慢慢恢複了,在家養著更自在些。”

羅建飛皺起眉頭,他這意思,要回哪個家去?

外麵那對父子又開始吵起來了,周正剛大聲說:“我簡直要給你氣死,你們兄弟幾個,就沒有一個讓我省心的!”

周昭雲冷冷地說:“當初要送周曦雲坐牢,你舍不得,他就見天變著花樣來算計我。這全是你的婦人之仁造成的。”

周正剛一時間沒說話,過了一會兒說:“就算是曦雲坐了牢,你就會老老實實地娶妻生子了?”

周昭雲皺起眉頭:“爸,您是不是搞錯了概念?周曦雲那是品性問題,我這隻是性向問題,這完全不是一個性質的問題。您看這都什麽年頭了,美國人都允許同性結婚了,您還在這裏守著傳宗接代的老傳統呢。”

周正剛暴跳如雷:“誰不要傳宗接代,美國人不要嗎?喜歡男人,你這就是有病!”

羅建飛在裏頭聽得心頭一跳,周昭雲這是出櫃了呢。他喜歡誰?他轉頭看了一眼瞿明帥,隻見他也豎起耳朵在聽外頭的對話,看見羅建飛看著自己,臉上有些不自在。羅建飛心想,周昭雲喜歡瞿明帥?

周昭雲滿不在乎:“您要是覺得是病就是病吧,反正全世界像我這樣的又不止一個兩個,有幾千萬甚至上億。人家冰島女總統都是同性戀,還能向全世界承認,我就一普通人,有什麽不敢認的。中國是沒有同性戀婚姻,要是司法通過了,我們也去領個證。”

北京人關心政治是出了名的,周正剛自然也是瞧見過冰島女總統攜夫人訪華的新聞,當時他也隻是抽了抽嘴角,覺得這個世界無奇不有,沒想到這種事有一天會發生在自己家裏,還是最倚重的兒子。他雖然知道這個事,卻不代表就能接受。

周昭雲又說:“現代科技這麽發達,完全不用擔心傳宗接代問題,想要的話就找人代孕生一個。”

周正剛冷哼一聲:“你簡直是要氣死我,哪個有頭臉的人不結婚生子的?我們周家的臉都要被你丟光了!”

周昭雲說:“我又不殺人、不犯法,不礙著別人什麽事,自己活得堂堂正正。我覺得周家人從來是不在乎臉麵的,包括您自己,還有周旭雲周曦雲,誰為周家的臉麵著想過啊。也不在乎我這點錦上添花了。”

周正剛被這句話噎得差點沒吐出血來:“你這個畜生!我懶得跟你說,想跟他在一起,沒門兒!”將門狠狠一摔,走了。

過了一會兒,周昭雲進來了,站在門口看著羅建飛和瞿明帥,聳了下肩:“總算說出來了。周家這爛攤子真重,我早就該丟下不管的。”說完坐在病**,看著瞿明帥,“等我不幹了,我們就找個地方隱居去,到時候咱們跟周家什麽關係都沒有了,我看那些人還來不來追殺我。”

瞿明帥瞟他一眼:“你覺得他們是針對周家,還是隻針對你?”

這句話把周昭雲問得沉默了,說實話,這接二連三的報複,僅僅是為了周家的家產嗎。周曦雲和高坤完全跟個瘋子差不多,他們現在的目的似乎就是想把他往死裏整,純粹是自己不落好,也不讓人過得好。

羅建飛說:“我覺得明帥說得有理。高坤現在已經不能用一個正常人的思維來考量了,他現在還在被通緝中,他不好好躲著,還要出來頂風作案,這是一般人會幹的事嗎?簡直就是個心理扭曲的亡命之徒。”

周昭雲鎖起眉頭:“看樣子是逃不掉,那就得永除後患。”

瞿明帥點頭:“隻能都繩之以法了,才能睡得了安穩覺。”

這時周昭雲的電話響了起來,他出去接電話。羅建飛問瞿明帥:“你跟他是怎麽回事?”

瞿明帥轉過頭來看著羅建飛,裝傻:“什麽怎麽回事?”

“剛才老爺子說的,別給我裝傻,我不信你不知道。”

瞿明帥眨眨眼:“你怎麽也那麽八卦。”

羅建飛笑起來:“偶爾八一下,增添生活樂趣。”這是同類啊,能不關心麽。

瞿明帥說:“你既然都知道,還問我幹什麽?”

“求證一下而已。當真是我想的那樣?”羅建飛摸摸鼻子。

瞿明帥看著他:“你不會瞧不起兄弟吧?”

羅建飛抓了一下腦袋,似乎自己從來沒有跟他說過季夏的事,周昭雲估計也沒告訴過他,可能是不好意思。他拍拍瞿明帥的肩膀:“放心,兄弟絕對力挺你。”

瞿明帥捶一下他的肩:“還算夠朋友。”然後情緒又低落下去,“我和他之間,麻煩事還一大堆,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出頭。”

羅建飛安慰他:“別泄氣,順從自己的心意就好。堅持你想要的,你就會得到它。”

瞿明帥看他一眼,點了點頭。

晚上,羅建飛和季夏打電話,立即開始八卦這一重大新聞:“季夏,你二哥有對象了。”

“真的?是誰,男的還是女的,快說來聽聽。”季夏還有一個月就退伍了,沒想到退伍前居然能聽到這麽好一消息。

羅建飛說:“你認識的。就是他的保鏢,瞿明帥。”

“他呀,我知道,挺好,嘿嘿,挺好。”

羅建飛嘿嘿笑:“今天你二哥還跟他爸出櫃了。”

“啊?!”季夏又驚著了,“我二哥真行,他居然就這麽說了!”

“不好麽?”

“挺好的。嘿嘿,等出櫃的時候,我媽就有心理準備了,不至於太突兀。”季夏也覺得挺可樂的。

“你說我們倆是不是有點不道德,讓他們給咱們打頭陣?”羅建飛非常認真地反省。

“嘿嘿,不怕,我們力挺他們,做他們堅強的後盾。”季夏厚顏無恥了一下。

羅建飛突然特別想念季夏:“季夏。”

“嗯?”

“快回來吧。飛電想你了。”

季夏笑了起來:“就飛電想我?”

羅建飛說:“都想。”

“等我,很快了。”

季夏說的很快是真的。十一月中旬,季夏正式退伍,羅建飛開車去接他。季夏脫了軍裝,帶著兩條從基地領養的退役軍犬,有些留戀地看著這處他生活了三年多的地方,從此以後,軍營就與他再也沒有關係了。部隊是他一生中收獲最豐的地方,也是他最喜歡的地方,如果可以,他願意在部隊裏待一輩子,但是部隊不能為他和羅建飛提供一處安身立命之所,所以他們隻能選擇離開。

羅建飛看著一直在翹首回望的季夏,非常理解他的心情,當初自己又何嚐不是如此。團聚都未能衝淡這種傷感,羅建飛將季夏的行李放到後備箱裏,然後從季夏手裏接過兩條軍犬的牽引:“是兩條德牧啊,它們都叫什麽名字?”

季夏回過神來:“公的叫英雄,母的叫賽虎。”

羅建飛打開車後座,讓英雄和賽虎都上去了,對季夏說:“走吧,以後想回來看戰友也方便,反正離得很近。”

季夏終於露出一絲笑意:“說的也是。”

“回家了,高興一點。”羅建飛說。

季夏點點頭:“嗯,以後咱們一家就可以在一起了。”

上了車,羅建飛一邊開車一邊問:“我們直接回家,還是送你到你媽那兒?”

季夏頓了一下,轉頭看著羅建飛:“當然是回咱們家啊。”

羅建飛的手指點了點方向盤:“上次你媽來過咱們家,她知道咱們隻有一間臥室,另外一間給飛電和飛飛它們住了。你說,要是咱們住一起,她會不會覺得不對勁?還是,你打算馬上就攤牌?”

季夏說:“等過兩天回去了再說,我跟我媽說要遲兩天才回家的。”

羅建飛的眉毛動了動,表示很高興。季夏又說:“我回去一趟也不會在家住,我都有自己的房子了,幹嘛還住周家。她願意追究,我也不介意攤牌。”

“對了,我去大興那邊跑了幾次,找到有兩處可以考慮的地方,我們哪天去看看。你二哥聽說我要找地方,說他有個朋友在豐台那邊有塊地,可以租給我們,你怎麽看?”

季夏說:“都去看看,反正都是給租金的,哪裏好就去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