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1月3號上午,水雲一中的校門口。

一身西裝筆挺的徐建業正在車前有些焦急的來回踱步,嘴裏邊還一邊念念有詞的嘀咕著,湊近了他才會聽清楚原來他正在用水雲方言罵人,罵的不是他們的對手,而是他手下的幾員愛將。

眼看著已經快要9點了,距離市領導和學校領導來給他們送行的時間已經所剩無幾了,可是那幾個混球居然還沒有滾過來,這讓徐建業在惱火的同時也有那麽一點點的小擔心,回頭看了一眼,12名隊員2名領隊已經來了11個人,剩下的三個人在徐建業的印象中好像都不是什麽孤家寡人。

已經九點了,遠遠的看到那些大腹便便的領導已經走了過來,徐建業一跺腳咬咬牙就迎了上去,心裏麵暗暗發狠這幾個小兔崽子不給自己麵子,自己也一定要找機會討要回來才行。

領導當中走在最前麵最正中的那一個毫無疑問是來頭最大的一個,常務副市長孫堡才,能夠出動他這樣一個硬紮的實權副廳來給水雲一中籃球隊送行,不止徐建業臉上有光,隋校長也是紅光滿麵地陪在孫副市長的身邊介紹道:“孫市長,這就是我們籃球隊的教練,徐建業徐教練。”

徐建業這輩子還沒見過處級以上的幹部呢,臉上帶著謙卑的笑容一雙手在屁股後麵擦了又擦這才雙手握住了孫副市長的手笑道:“十分感謝孫市長能夠在百忙之中抽出時間來為我們送行,我在這裏向您保證,我們這次去參賽一定會打出我們的風格,爭取拿一個好成績回來向您交差!”

“嗬嗬,徐教練我聽說過你的名字,你是個好教練,我相信你也一定可以帶隊取得佳績!”

說話間孫副市長一行人已經走到了隊員們的麵前,孫堡才從頭到尾打量了一下隊員們,一雙劍眉不自覺地蹙了一下,問徐建業道:“徐教練,你們的球員都到齊了?”

徐建業心裏麵一邊感歎孫堡才慧眼如炬,一邊腹誹那三個小兔崽了。苦著一張臉解釋道:“孫市長,還有三個隊員沒有趕過來,可能是有什麽急事耽擱了吧!”

“是麽?”孫堡才的臉上掛著古怪的笑容點了點頭道:“那我就等一下吧!”

“孫市長您日理萬機,時間寶貴,他們沒有及時趕過來聽您的教誨是他們沒福氣,就不用浪費您的時間了吧?”隋校長站在孫堡才的身邊瞪了徐建業一眼,忙不迭地說道。讓孫副市長等那幾個沒有時間觀念的學生?這事即便孫副市長不怪罪,傳出去也是大大的不妥。

“沒事,這點時間我還是有的。”孫堡才倒是很固執,緩慢而堅定地擺了擺手就站在那兒等了起來。

隋校長還要再勸的時候,姍姍來遲的燕淩風,孫飛英和趙森鳴三個人終於上氣不接下氣地跑了過來,看到眼前的陣仗也不由地愣住了,不用徐建業說什麽,但是從他的那張可以擠一擠當墨汁用的臉上,他們就猜到這次闖的禍可能不小。

“還愣著幹什麽!趕緊去隊伍裏站好了!”當著孫副市長和校長的麵,徐建業固然心裏有火可是也不好發,隻能惡狠狠地瞪了他們三人一眼,把這筆賬記在了心裏麵。

“哦。”三個人這才回過神來,低著頭混進了隊伍中。

“現在,你到齊了麽?”孫堡才的臉上依然掛著淡淡的笑容,緩緩開口問道。

“到齊了到齊了,對不起孫市長,是我沒有做好份內的事情。”徐建業連忙點頭回答道,同時也沒有忘記自我檢討。

“沒關係。”孫堡才到是很善解人意地擺了擺手道:“他們第一次出遠門,難免會有些準備不足,這個也是可以理解的。”

孫堡才安慰過了徐建業,這才轉頭看向了隊員們收起了臉上的笑容,神色一正大聲問道:“同學們,心裏麵緊張麽?”

“緊張……”

“還行!”

“我叫不緊張。”

七嘴八舌的回答頓時讓徐建業更加的窩火了,隋校長的一張老臉也有點掛不住了,其實這也怪他們之前沒有做過專門的培訓,所以隊員們的回答才五花八門的不一致不整齊。

“不管你們緊張或者不緊張,我都希望你們能夠盡快地調整好心理狀態。要知道你們這次出征可不單單代表著一中,更是代表了我們整個水雲市。市委市政府高度重視這次大賽,所以委托我過來告訴你們一句話,好好打!家鄉不會忘記你們的努力的!”

孫堡才頓了一下,沒有等到想象中的掌聲,臉色稍顯尷尬的輕咳了一聲隻能繼續說道:“希望你們大家能夠發揚艱苦奮鬥,不驕不躁,勇於進取,團結向上的精神,努力拚搏,把這個冠軍獎杯帶回水雲來!”

孫堡才又說了一通套話之後,這才眯著眼睛緩緩道:“每個人都會有年輕的時候,我也不例外。我年輕的時候也有自己的夢想,但是很遺憾,我的夢想輸給了殘酷的現實。所以說實話我現在很羨慕你們,羨慕你們的年輕,羨慕你們可以去追尋自己的夢想。恰同學少年,風華正茂,揮斥方遒,指點江山!中流擊水,浪遏飛舟!同學們,為了全市的榮譽,為了一中的榮譽,更為了你們自己的榮譽,去拚搏去戰鬥吧!我們永遠都會站在背後支持你們的!”

中巴車緩緩駛離了水雲一中的校門,壓抑了好久的隊員們確認那些領導已經聽不到他們放肆的笑聲了,這才一個個的從剛才乖寶寶的狀態中走了出來,唯有一向最愛鬧的韓登雲卻出人意料的安靜,隻見他單手托著下巴想了一會兒之後,又很認真地看了看孫飛英,突然開口問道:“飛英,你是不是和那個市長有什麽關係啊?我仔細觀察了一下,你們兩個人的容貌相似度竟然高達六成以上,而且更為關鍵的是你們兩個人都姓孫,所以我大膽猜測說不定你是他的私生子!”

“啊?”孫飛英明顯吃了一驚,條件反射般的剛打算要搖頭否認的時候,坐在他身邊的燕淩風卻很隱蔽地捅了他一下,孫飛英不解其意轉過頭去看燕淩風,卻見燕淩風眯著眼睛點了點頭,然後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徐建業的方向。

孫飛英也不是笨人,立即明白了燕淩風的意思,他們三個遲到了讓徐建業很沒有麵子,可想而知他心裏麵正憋著一股火準備發泄呢,很顯然燕淩風是要他借坡下驢,拉大旗作虎皮,讓徐建業礙於孫副市長的威嚴不敢對他們下狠手。

想明白了這一點,孫飛英笑著瞪了韓登雲一眼道;“你才是他的私生子呢!我就是他唯一的兒子,怎麽地吧?”

孫飛英倒是不擔心冒充領導家屬需要承擔的罪責,因為他說的本來就是實話,可這個世界往往就是這樣,越是實話越是沒有人相信,韓登雲“哧”了一聲道:“你說你是他的兒子?騙鬼去吧,誰信啊!”

不管韓登雲信不信,反正徐建業是信了,這一刻他也想明白了為什麽孫堡才能夠一眼就看出籃球隊的人馬沒有到齊了,不是他慧眼如炬,而是因為他的寶貝兒子還沒有到,所以孫堡才才會有此一問。想到了這裏,徐建業隻能無奈地歎一口氣,把心裏麵的火氣給強行壓了下去,雖然現在孫飛英是在他手下聽命不假,可是萬一自己懲罰了孫飛英,孫飛英回家一歪嘴,得罪了市委常委排名第四的領導,他這個教練估計就很難當下去了。

不能懲罰孫飛英,出於公平起見他也不能去找燕淩風和趙森鳴的麻煩了,再說這三個人現在都是球隊的主力,小施懲戒可以,罰重了他也擔心他們會臨陣反水。

一直注意著徐建業表情的燕淩風和孫飛英見到他的表情之後,連帶得色地撞了撞拳頭,他們心裏很清楚,這一劫又被他們躲過去了。

“飛英,你說的是真的?你爸爸真的是常務副市長麽?”不死心的韓登雲又湊過來問道。

孫飛英麵無表情,拒絕再回答這個問題,他剛才之所以直承其事,原因不是想要顯擺什麽,隻是為了單純起到震懾徐建業的作用,現在目的已經達到了,所以他就沒必要繼續說什麽了。

水雲距離濟南的路程還是挺遠的,中巴車上午九點多從水雲出發,日上三竿了才剛剛走了一半多一點的路程,徐建業和劉隊醫商量了一下之後,就讓司機在路邊一個飯館停下了車,喊隊員下車吃了午飯之後才繼續趕路。

下午兩點多,水雲一中的校車才終於抵達了此行的目的地,距離山東大學大概五百米左右的賓館。來濟南之前,水雲一中的校領導已經提前聯係好了他們的下榻賓館,所以對於教練和隊員們來說,他們隻要住進去就可以了。

簡單地說了幾句注意的事項之後,徐建業就開始安排隊員們的住宿了,作為唯一的一個女孩子,龔靜嬌獲得了教練徐建業都沒有的待遇,一個人住了一個房間。其他人包括徐建業在內都是兩人一間,兩個隊醫毫無疑問被分到了一個房間。其他人都是按照以前的慣例住宿,剩下了許忠不情不願的和徐建業住同一個房間。

燕淩風還是和孫飛英分到了一起,兩個人進了房間之後就隨手把背包一扔,四仰八叉地躺在了大**,一路顛簸他們也多少有一些累了,所以兩個人一時間都沒有說話,隻是愣愣地看著天花板發呆。

他們已經期待這一天很長時間了,厲兵秣馬,枕戈待旦,等待的就是一朝成名天下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