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賽開始之後,兩支球隊就像是坐過山車一般,不到5分鍾的比賽時間裏各打了一半時間的好球,番禺中學先是用一個7:0的小**給了遠道而來的水雲一中一個下馬威,然後第一個暫停之後,醒過來的水雲一中立即回敬了對手一個8:0的小**,轉眼之間就從落後七分變成了領先八分。

幺大鵬屬於那種傳統定義上的“儒帥”,穿著打扮文質彬彬的,氣度儼然,如果再戴上一副很有“深度”的金絲眼鏡,就活脫脫是一個標準的大學教授了。

盡管球隊的大好局麵喪失殆盡,可是幺大鵬看上去並不是很著急,站在場邊微笑著等到所有隊員都回來坐下了,這才拿起戰術板轉過身去彎下腰開口道:“總體來講,大家還是打得不錯的,尤其是剛開場那段時間對燕淩風的限製尤為出色,可是我不明白的是,為什麽你們隻打了幾分鍾的好球就開始飄飄然起來?上一場比賽,哦,不是昨天那場‘被無效’的比賽,而是我們對陣銀川的時候,我就反複強調過在賽場上專注度的重要性。我不知道你們有沒有聽進去,但是幸運的是我們上一個對手的實力並不強,所以我們才有機會繼續前行。但是我們今天的這個對手,是山東省的冠軍球隊。山東省是我國的運動大省,優秀的運動員層出不窮,你們有誰可以拍著胸脯告訴我,山東省的冠軍球隊是一支我們吃著火鍋哼著歌就能夠擊敗的弱旅麽?”

說到這裏,幺大鵬溫和的眼神突然變得淩厲起來,環視了一眼低頭不語看上去有點自責的隊員厲聲道:“不怕打擊你們,我實話告訴你們,和水雲一中相比,我們才是一支弱旅!水雲一中輸了不叫輸,那叫冷門!我們贏了也不是贏,同樣也是冷門!”

陳將華忽然抬起頭來,眼光灼灼地盯著幺大鵬,一臉質問的表情。

幺大鵬毫不畏懼的和他對視了片刻,然後雲淡風輕的笑了笑,“當然,這不是我的觀點,我還是相信你們的實力的,但是我相信不代表全國觀眾相信。所以,為了證明你們的實力,也為了摘掉我們頭頂上弱旅的帽子,加油吧!隻有淘汰了水雲一中,我們才能成為全國矚目的球隊,你們也將成為籃壇的新星。另外,我想你們大家應該明白,這是一場我們輸不起的比賽。如果這場比賽輸了,那麽我想我們就不用勞師遠征去山東了。”

“教練,我們應該如何對付那個燕淩風?”常陽不耐煩聽幺大鵬囉嗦下去,直接開口打斷道,和職業球員不同,校園籃球的教練其實在球隊裏的威懾力普遍都不是太高,因為他管不到球員的飯碗,尤其是球隊中的核心隊員更是如此。

常陽的語氣有點不客氣,但是幺大鵬卻根本不以為忤的笑了笑道:“燕淩風,的確不愧是中國最有前途的青少年球員之一,能突能投,能裏能外,說老實話如果不是因為他是我們的對手,我都要忍不住為他鼓掌了。”

幺大鵬的這句話,就像是火上澆油一般讓原本就很窩火的番禺中學隊員們更加惱火了,當著他們的麵,教練誇讚他們的敵人,無疑是在抽他們的耳光,響亮的耳光。

成功點燃了所有隊員的怒火,幺大鵬卻很冷靜的嗬嗬笑了一聲,“燕淩風的確很強,但是他還沒有強到無法防守的地步,水雲一中也很強,但同樣的道理,他們也不是不可戰勝的。那麽燕淩風的弱點是什麽?水雲一中的短板又在哪裏?在這裏!”

幺大鵬拿著筆一直戰術板,然後信心滿滿地說道:“沒錯,三分球!就是三分球,不管是燕淩風還是水雲一中全隊實際上都是不擅長三分遠投的,盡管在剛才的那段小**他們命中了兩個三分,也許我把原因歸結到運氣上或許有點牽強了,但事實就是這樣!暫停回去之後咱們改盯人為聯防,當然,也不能任由他們在三分線外輕鬆投籃,能幹擾到了還是要盡量幹擾一下的。記住我在開場之前說的那句話,掐死了燕淩風就等於是掐死了水雲一中的任督二脈,我們再贏球也就是順理成章的事情了。”

陳將華自始至終都是一言不發,但是他眼中的怒火卻越來越熾熱,他心裏很清楚幺大鵬棄盯人而取聯防的原因所在,不就是因為他防不住燕淩風麽?在水雲一中三分線外手感正熱的時候采用聯防,這其實是一件很冒險的事情,可是幺大鵬還有其他的選擇麽?防守是一支球隊獲勝的基礎,如果守不住,那麽就算攻的再猛也是沒用的。

蜂鳴器響起,暫時時間到,陳將華扯掉肩膀上的毛巾,緩緩站起身來,伸出手把長長的劉海撥到一邊,咬著嘴唇死死地盯著另外一個半場的燕淩風,目光很複雜,仇恨裏麵夾雜著嫉妒,陳將華的確有點嫉妒燕淩風,或者說是羨慕,因為在水雲一中他就是天,不管是教練還是隊友都能給與他百分之百的支持,這對於一個控球後衛來說,是一件再幸福不過的事情了。又聯想到自己,陳將華冷笑了一聲,眼睛裏麵精光一閃,心裏麵第一次有點後悔當初答應為番禺中學打球了。

緩緩走進賽場,陳將華突然有點懷念以前在街球場上的生活,那是一段無憂無慮的生活,那時候籃球是一種單純的享受。可是自從《紐約時報》報道了他之後,陳將華在聲名鵲起的同時,肩膀上也增加了很多沉甸甸的壓力。年少成名,想必有很多人羨慕他,可是隻有陳將華自己才知道,有的時候,能夠安安靜靜的打球是一件多麽開心的事情。

坦白講,陳將華不想輸,因為他知道,輸掉了這場比賽之後他就會從神壇跌落,這是一種很矛盾的想法,一邊為聲名所累,一邊卻要拚命追求更大的名氣。有些東西一旦拿在手裏,就不會在舍得拋棄,比如說“中國第一天才”這個榮譽。

陳將華生於1989年,燕淩風大他一歲,可以說他們兩個人是一代的球員,就好比03黃金一代的詹姆斯和安東尼,中國黃金一代的胡偉東和孫俊一樣,媒體為了吸引球迷的眼球,總是喜歡把兩個旗鼓相當的對手冠以“一生之敵”的名號。毫無疑問,燕淩風和陳將華也將會是中國籃壇新的“一生之敵”。

陳將華看著燕淩風,燕淩風也在看著陳將華,兩個人很有默契的對視了一眼,然後又在同一時間轉過了頭去,競爭帶來壓力,壓力產生動力。陳將華不知道燕淩風有沒有這樣的想法,但是他,這一刻渾身上下卻充滿了能量,擊敗燕淩風的渴望,捍衛“中國第一天才”的榮光,讓他不得不全力以赴,哪怕打落了牙齒打斷了腿他都要堅持著打下去,直到燕淩風首先倒下的那一刻。

比賽重新開始,陳將華接過了陳建斌的邊線發球,然後不等隊友落位就是一個加速變向過人,教練的部署早已經被他拋到了腦後,他是一個組織後衛不假,但戰術是死的,人是活的,一個出色的組織後衛必須要具備臨機應變的能力。這個時候,水雲一中立足未穩,防守陣線也沒有組織起來,這個時候,不正是**直搗黃龍的好機會麽?

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陳將華的打算是好的,但是他卻忽略了一個很重要的問題。上一場比賽,燕淩風麵對他這種不講理的突破方式無計可施,但是今天的燕淩風已經不是昔日的吳下阿蒙了。昨天回到賓館之後,他躺在**苦思冥想了半天,終於想出了一個克製陳將華的好辦法,陳將華的速度無解,但是這並不代表他的突破也無解。陳將華的突破動作很隱蔽,燕淩風也沒有辦法通過他的肩膀晃動來判斷他的突破方向,或者說就算他做出了準確的判斷也不一定能夠來得及擋過去。

但是燕淩風卻完全可以通過觀察陳將華的眼睛來判斷他的突破方向,眼睛是心靈的窗戶,假動作可以騙人,但是眼睛卻是不能夠騙人的。陳將華額前的劉海很長,他的眼睛也不大,但這都不是問題,燕淩風的觀察能力向來都很強。所以在陳將華突破之前,燕淩風已經堅定地移動腳步擋了過去。

開弓沒有回頭箭,陳將華已經蓄滿了全身的能量,意識到他的突破方向已經被燕淩風識破之後,他想要再度變向或者撤回腳步來已經來不及了。隻聽到“嘭”的一聲悶響,兩個人同時摔倒在地,就像是死要錢的吝嗇鬼一般,陳將華重重地摔在地板上,懷裏卻仍然緊緊地抱著籃球。

“嘟”的一聲哨響,主裁判吳波濤猶豫了一下,還是指了指燕淩風,然後轉身向技術台做出了阻擋犯規的手勢。

燕淩風默默地站起身來,拍了拍雙手,並沒有爭辯什麽。陳將華也沒有得了便宜賣乖,或許觀眾甚至裁判都沒有看清楚剛才電光火石之間發生的情況,因此也隻有他們兩個人明白,這,是一個誤判!

燕淩風不爭辯,不代表他的隊友會乖乖認罰,吳鳳濤的眼神何等犀利,再加上他剛才所占的位置又極好,因此他雖然不能百分百確定燕淩風在陳將華突破之前已經站住了雙腳,但仍然一臉委屈地撲向了裁判,攤開雙手抗議道:“裁判,這明明是一個帶球撞人啊,我發誓我的隊友在對手突破之前就已經站住了!”

這已經是這場比賽吳鳳濤第二次找這個有可能五百年前是一家的本家大叔抗議了,他心裏很清楚,抗議或許不一定有效,但如果不適當的給裁判施加一點壓力,那麽向來都是“欺軟怕硬”的裁判下次吹哨的時候,很有可能會繼續做出對水雲一中不利的判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