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憤怒的時候,會爆發出比平常多很多的力量,但凡事有利就有弊,在力量暴漲的同時,人的反應卻會比以往慢上許多。

秦偉因為身材高大的原因本身就不是個反應特別快的人,暴怒之下他的神經就變得更加的粗大,所以才會被燕淩風無聲無息地靠近把球盜走。

搶斷得手的燕淩風矯若遊龍一般從人叢中鑽了出來,他的身後秦偉在憤怒的咆哮著,可是這咆哮聲在燕淩風聽來更像是哀嚎聲,不但沒有讓他感到懼怕,反而是有了那麽一絲絲的可憐。

空**的前場空無一人,燕淩風正打算要再次上演千裏走單騎的時候,在他身後不遠處的汪敬東卻忽然大叫一聲,大鵬展翅一樣朝著燕淩風合身撲了過去,伸出兩條有力的胳膊就抓住了燕淩風的球衣。

“嗤啦”一聲脆響,燕淩風的衝勢戛然而止,好在球衣的質量著實不錯,雖然被汪敬東撕開了一個小口,但並沒有碎掉,要不然燕淩風非摔一個狗吃屎不行。

球衣被對手撕爛了,他自己也差點摔倒,可是燕淩風的臉上非但沒有火氣,反而是露出了一絲古怪的笑容。

“嘟!”

裁判自然不是吃幹飯了,立即吹著哨子小跑了過來,可是還沒等他做出判罰,燕淩風就抱著球迎上前去攤開手抱怨道:“裁判,你看我的衣服都破了,這是一個很明顯的違體犯規啊,他要是不拉我我就可以下快攻了……”

也許是被燕淩風影響到了,也許裁判的心裏本來就是這樣打算的,他沒有理睬還在喋喋不休著抱怨的燕淩風,而是健步走到汪敬東的麵前比劃了一個手勢,如果燕淩風所期待的那樣,違體犯規,兩罰一擲!

“我根本就沒有碰到他的身體,怎麽可能是違體犯規呢?裁判你的眼睛是幹什麽吃的?”汪敬東勃然大怒,張開雙臂幾乎要把裁判抱在了懷裏,一張臉變成了豬肝色,一雙死魚眼裏滿是受到冤枉之後的憤懣。

站在一旁的燕淩風“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沒文化真可怕,連違體犯規是什麽都不知道的人也可以打籃球麽?好笑,真他娘的好笑!不過我喜歡,哈哈!”

汪敬東瞪著燕淩風深吸了一口氣,剛打算要向裁判軟硬兼施地求饒卻被許忠一把給拉到了身後。汪敬東天不怕地不怕,老師敢打,校長敢罵,可就是害怕許老大。所以雖然不甘心可也隻是狠狠地吐了一口痰,沒有再說什麽。

燕淩風優哉遊哉的從他身邊走過,嘴裏麵小聲嘀咕道:“有著神一樣的對手,又有著豬一樣的隊友,這比賽還怎麽打,怎麽打呦?”

燕淩風沒有指名道姓,可是汪敬東心裏麵卻明鏡一般的清楚燕淩風是在拐彎抹角地罵他是豬,怒從胸中起,惡向膽邊生,一雙老拳控製不住地想要砸過去的時候,卻再一次看到了許忠惡狼般的目光,膽怯的縮了縮脖子,還是把這口惡氣強壓了下來。

站在罰球線上,燕淩風微閉著眼睛吸了一口氣,其實他本來不是個刻薄的人,之所以屢次用言語挑逗汪敬東,目的並不是為了給自己的嘴巴過生日,而是打算要激怒汪敬東,人一發怒就容易失控,一失控說不定就能做出什麽不可收拾的事情來。而這,就是燕淩風希望看到的。

心靜如水,他輕輕拍了兩下籃球,然後瞄準籃筐的方向,曲膝,抖腕,籃球就帶著優美的弧線飛向了籃筐。

“刷!”“刷!”

連續兩記罰籃都是空心入網,43:36,雙方的分差已經變成了7分,而且接下來的一次進攻權依然掌控在水雲一中的手裏,也就是說,雙方的分分差很有可能重新來到兩位數,隻不過這一次領先的將會換成水雲一中。局勢變化之快讓人不得不感歎,不止足球是圓的,籃球一樣也是圓的,不到比賽的最後一刻,誰也不知道笑到最後的會是誰。

在汪敬東拉扯燕淩風球衣的那一刻,焦教練就痛苦地閉上了眼睛,在那一瞬間,就像有千萬支箭射在了他的胸口一樣的痛苦,還有悔恨,因為無論怎麽看,他讓汪敬東上場都是一部臭棋,臭不可聞的昏招。柴猛在場的時候,雖然一樣防不住燕淩風,但最起碼他不會像汪敬東一樣買一送一。

他想不明白的是,為什麽十分鍾以前還昏昏欲睡的隊伍,在燕淩風上場之後就完全變成了另外一支隊伍?龍精虎猛,擇人而噬,而他的球隊很不幸的就成了那個被選擇的人。他心裏麵已經做出了決定,既然換誰上去都防不住,那就幹脆不要防了,有許忠,有曹天衣,焦教練相信對手同樣防不住自己球隊的進攻。最好的防守就是進攻,以攻對攻,以攻製攻,也許是現在這種情況下唯一的辦法了。

想到這裏,焦教練立即又朝著裁判做出了請求暫停的手勢,可是裁判看了他一眼之後就把頭扭到了一邊,壓根就沒有理睬他請求的意思。焦教練剛要跳腳罵人,這才想起大賽規則來,每節比賽每隊最多隻能請求兩次暫停,而他焦某人已經把這兩次機會給用掉了。想到這兒,焦教練隻能無奈地跺了跺腳,暗恨大賽規則製訂者太教條。

在第二節比賽剩下來的時間裏,焦教練沒有權利請求暫停,而朱遙也沒有給他這個機會。場上燕淩風帶領著他的隊友們充分發揮了“宜將剩勇追窮寇”的風格,越戰越勇,攻防兩端完都全壓製住了水雲一職高,最終把上半場的比分定格在了52:40!

第一節結束的時候,水雲一中還落後了10分之多,可是僅僅一節比賽的時間,水雲一中就反超了比分,單節贏了對手22分,這不能不讓人喟歎一句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指不定哪一天太陽就照在了河北。

“幹得漂亮!”

“這才是我們一中的真實水平!好爽好過癮!好MAN好刺激!”

“是啊,尤其是那個11號,簡直是無所不能啊!我發現他已經在不知不覺當中成為了我的偶像,你們有誰知道他是哪個班的,我要去拜他為師!”

“我知道他,好像還是個新生吧,在學校籃球賽的時候我就見過他扣籃,他是高一八班的,老牛,找一個新生當老師你不嫌丟人啊?”

“切,學無前後,達者為先,你懂個屁!”

場邊的觀眾們沉浸在一片歡樂的海洋中,再也不複第一節比賽結束時的哀怨惆悵,這個年齡段的學生們崇拜的大多是那些“試看手,補天裂”的孤膽英雄,而燕淩風這一刻毫無疑問就是他們心目中的英雄。

“大家發揮得都很出色,隻要你們能繼續堅持剛才的表現,那麽這個冠軍就一定會是我們的!”

場邊的休息區,朱遙麵帶喜色的大聲道:“還有20分鍾左右的休息時間,大家抓緊時間恢複一下,我們的對手一定不會就這麽繳械投降的,所以這個時候我們千萬不要有輕敵大意的想法,明白麽?”

燕淩風拿過一瓶水喝了一口,輕輕點頭道:“老師你放心,我們明白的!”

朱遙滿意地點了點頭道:“你們心裏有數就好,我就不羅嗦了,一句話,哪怕是為了現場這麽多來給你們加油的同學,你們也必須要繼續拚搏下去!”

朱遙說完這句話之後,就走到一邊坐下來籌劃戰術了,已經被罰出場的孫飛英百無聊賴地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哈欠問燕淩風道:“開閘放水否?”

燕淩風站起身來笑了笑道:“走唄,雖然感覺還不是那麽的強烈,但飛英兄有請,說什麽也要同去的。”

“同去同去!臨陣磨槍,不快也亮!我剛才還在想為什麽今天發揮不理想的原因呢,現在我明白了,原來是忘記了磨槍!”

韓登雲也跟著站起來大聲道,看上去一臉的急不可耐。

燕淩風和孫飛英對視了一眼,都是苦笑著搖了搖頭,這個家夥還真是敢想啊!難不成他一會兒要挺槍殺敵麽?

“好爽啊!”韓登雲一邊泄洪一邊怪叫道,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在幹什麽一樣,孫飛英倒是淡定的多,這場比賽雖然隻進行到了半場,但對於他來說已經結束了,隻是為了自己的一時衝動,他就失去了繼續上場拚殺的資格,心裏麵或多或少的也有一些後悔。

“哇哢哢!現在老子是輕裝上陣了,一會兒保管佛擋殺佛,魔擋殺魔,尼姑擋我收尼姑!”

韓登雲提上了褲子,兀自瘋言瘋語道,孫飛英走到龍頭前洗了洗手,嗤笑一聲道:“要是來一個儀琳小師太那樣的尼姑,你還拔得動腿麽?”

“當然可以!”韓登雲也走過來衝了一把,拍著胸脯道:“奇男子大丈夫,建功立業當在今朝,又豈會為了兒女私情而拔不動腿?”

對於韓登雲鞋底一般的臉皮,孫飛英早就習慣了,所以聽到他這恬不知恥的話也沒有太過驚訝,甩了甩手淬了一口道:“送你五個字!”

“哪五個字?我很崇拜你?”韓登雲笑嘻嘻地問道。

“臭不要臉的!”孫飛英指著韓登雲的笑臉,很不客氣地罵道。

“咦?淩風咋還沒出來?難道是如同滔滔長江水源源不斷麽?”韓登雲也早已經被罵習慣了,正如同孫飛英罵的那樣,當不要臉已經成為一種習慣,對於一切的辱罵都不會再放在心上了。

“也是,他不會掉裏麵了吧?”孫飛英皺了皺眉頭很冷靜的分析道。

“很有可能。”韓登雲很認真地點了點頭建議道:“要不,我們打120叫救護車來?”

“其實,叫消防車應該更合適。”孫飛英低著頭想了一會兒,然後又提出了自己的觀點。

他們兩個人當然是在開玩笑,反正等著無聊也沒事,不如胡說八道幾句娛人娛己。

燕淩風當然沒有掉在裏麵,也沒有像韓登雲所說的那樣源源不斷,他這個時候人已經不在廁所了。三個人如廁的時候,他走在最後,可是就在他準備要進去的時候,卻忽然走過來一個穿一件黑色夾克的墨鏡男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往外指了一下就走開了。燕淩風稍作猶豫,沒有聲張就跟了過去,墨鏡男前麵帶路,燕淩風跟在後麵,兩個人一前一後走了沒多長時間就走到了校園的約會聖地悠然亭。

墨鏡男站住腳,轉過頭麵色冰冷的對燕淩風道:“裏麵有人等你。”

燕淩風輕輕點了點頭,默不作聲地走了進去,墨鏡男沒有跟進來,就等在悠然亭的外麵。

悠然亭不大,但是四周都是鬱鬱蔥蔥的常青樹,因此從遠處很難看到亭裏的情況,燕淩風進了亭子之後,看到了一個穿著休閑裝的中年人,眼神淩厲,神色冷凝,點了一根煙卻沒有抽,拿在手裏若有所思地看著常青樹發呆。

“你找我?”燕淩風凜然無懼,沉聲問道。

中年人緩緩轉過身來,深深地看了燕淩風一眼之後,緩緩點了點頭道:“沒錯,是我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