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欣接觸籃球已經將近十年的時間了,在籃球場上他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沮喪過。是的,李欣現在非常的沮喪,眼看著對手又一次快攻反擊尖刀一般地插入了己方腹地,他卻無能為力,留在原地默默地舔舐傷口,李欣感到一陣陣的悲涼,李春光一直告誡他“天外有天”的道理,但是李欣卻一次都沒有放在心上,因為他對自己的實力有著極強的自信,他一直堅信不疑,隻要他想,那麽在籃球場上他就可以得到一切,現在他很想用得分來回擊對手,用得分來穩定住局麵,可是燕淩風卻用一次非常霸道的釘板大帽告訴他,有的時候,不是你想怎樣就能怎樣的,哪怕你是全省高中生排名第二的控球後衛。

燕淩風追身大帽李欣之後,順手接住了砸在籃板上反彈回來的籃球,很瀟灑的在空中轉過身來,剛一落地就把球遠遠地傳向了前場,在那個地方,孫飛英已經快下到了三分線附近,而他的身邊五米之內都沒有對手的影蹤。

一個非常輕鬆的跑籃得手,兩隊的分差已經縮小到了2分。而這個時候,第三節比賽不過才剛剛過去1分鍾多一點而已。

必須要暫停了!李春光跺跺腳向裁判打出了手勢,揉了揉生疼的腦門,水雲一中的快攻反擊實在太要命了,速度極快再加上配合默契,上半場的時候還隻是零星有一個,對於英雄山中學的殺傷也不是太大。可是下半場卻成了對手的常規武器,用起來駕輕就熟,轉眼間就要把上半場欠下來的債給還上了。

另外,還有一個不得不叫暫停的理由,盡管站在場邊離得還遠,但李春光卻依然能夠感受到李欣情緒的波動,作為球隊的大腦,核心,如果李欣的狀態出現大的起伏,那麽整支球隊都必然會受到影響。

李欣眼神木然地走下場來,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順手拿過一塊毛巾蒙在了臉上,好像沒臉見人了一般。李春光微微歎了一口氣,走到他麵前強行把毛巾掀開,凝視著愛徒的眼睛緩緩問道:“怕了?”

“怕了?”李欣喃喃道,“怕什麽?我又為什麽要怕?”

“這就要問你自己了!”李春光冷笑一聲,將毛巾摔在一邊繼續道:“被蓋很丟臉?艾弗森職業生涯被蓋了無數次,可他依然是一個真正的勇者,強者。帕特裏克-尤因被身高隻有1米60的‘小蟲’博格斯封蓋過,可是依然無損於他偉大中鋒的形象。你這被蓋了兩個帽,就把你的一身傲骨,一腔傲氣全給蓋沒了?”

“我沒有!”李欣下意識地張口反駁道:“他有沒有張八隻胳膊四條腿,我怕他幹什麽?”

“既然沒有。”李春光麵帶調侃的笑了笑,“那你用毛巾捂著臉是在擦汗?”

“當然!”李欣仿佛是為了證明自己的確在擦汗,又拿過一根毛巾來裝模作樣地擦了擦,然後盯著李春光問道:“教練,暫停時間很寶貴的,我想你應該告訴我們應該怎麽打了。”

“好!”李春光見自己的“激將法”起到了效果,李欣重新恢複了鬥誌,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道:“對手的快攻反擊很棘手也很難防,我剛才仔細想了一下,想到了兩個辦法,隻是倉促間我不知道哪個辦法會更好一點。我說出來你們大家討論一下,看看哪個辦法更加合適。”

李春光頓了一下,又道:“第一個辦法就是從源頭做出改變,對手為什麽會一次次打出快攻反擊來?原因很簡單,因為我們的進攻出了問題,或者失誤,或者投籃不中,這都給對手提供了反擊的機會。想要破解他們的快攻,辦法很簡單但做起來有難度,那就是我們一定要保證進攻的成功率。隻要我們能把球送進籃筐,就可以很好地破壞他們的進攻節奏,這是一個辦法。”

王開蹙著眉頭想了想,微微搖頭道:“他們現在的防守嚴密了許多,不是我妄自菲薄,最起碼短時間內我們的進攻成功率是沒辦法保證的,教練你還是說下一個辦法吧。”

“第二個辦法,聽上去有點瘋狂。”李春光沉吟道:“而且帶著很大的冒險性。”

王開苦笑一聲,“他們現在給我的感覺就是一群瘋子,以瘋對瘋說不定會有效果呢,教練你說就是了。”

“好!”李春光咬咬牙也是下定了絕心,“我第二個辦法就是犧牲進攻,全力防守!”

“啊?”李欣愣了一下,難以置信地看著李春光道:“教練,你真瘋了?”

也不怪李欣這樣想,畢竟籃球比賽和足球比賽不一樣,足球比賽中排出個10-0-0的鐵桶陣,隻要運氣不是太差或者實力相差不是很懸殊,那麽就很有可能限製對手進球,可是籃球比賽卻很難做到這一點,不管實力相差多麽大,似乎也沒有聽說過哪隻球隊被剃光頭。現在英雄山中學隻領先了2分,一旦犧牲進攻全線回收,那就等於是把刀送到了對方的手裏,然後伸長了脖子等死。

“聽我說完!”李春光咬了咬嘴唇,“我說的犧牲進攻不等於不進攻,中評,張政和薑騰你們三個人都不要往內線去,就留在中線附近,這樣必定會把對手的快攻機會在第一時間扼殺掉,至於進攻的擔子,就完全壓在你們兩個的身上了……”

李欣齜牙,“果然夠瘋狂……”

王開道:“教練今天中午好像吃牛肉了……”

李春光瞪了他們一眼,然後轉頭看向孫中評三個人苦笑道:“你們是理解我的,對麽?”

李春光的這個方案,完全扼殺了孫中評等三人的得分機會,這如果換在別的球隊,隊員們肯定已經造反了,可是在英雄山中學,他們已經習慣了空著手來回在場地兩端做折返運動,因此反應都沒有太激烈,隻不過每個人臉上的神情都有那麽一點點的黯然。

李春光雖然說拿出兩個辦法來讓隊員們商量決定,但是很顯然他是更加傾向於第二種方案,李欣等人雖然覺得不妥當但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隻能點點頭一臉苦笑地回到球場。

於是,讓觀眾驚訝不已以後不知道但以前絕對沒有見過的咄咄怪現象出現了,英雄山中學的進攻打到前場,原本走在前麵的中鋒薑騰,大前鋒張政,小前鋒孫中評忽然站住了腳,一個個表情凝重好像要和對手擺開陣勢隔空對戰一樣。

不止觀眾,水雲一中的隊員們也是愣住了,可就在這個時候,李欣運球從後麵衝了上來,趁著趙森鳴還雲裏霧裏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時候,三分線外一步果斷拔起投籃。

趙森鳴“哎呀”一聲這才回過神來,急忙上前封堵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籃球飛離了李欣的指尖,帶著呼嘯的風聲精準地掉進了籃筐裏。

“我明白了!”對手都已經退回半場去了,孫飛英才一拍大腦道:“他們這是在和我們玩計謀啊!瞞天過海,故布疑兵,為的就是杵三根電線杆在這吸引我們的注意力,然後給李欣暗渡陳倉提供機會!他娘的把我們當成傻子了是不是?”

正在運球往前場走的趙森鳴麵無表情地看了孫飛英一眼,如果孫飛英的猜測做準的話,那麽他豈不就成了那個最大的傻子?

孫飛英似乎也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憨笑著摸了摸後腦勺,拔腳往前場跑去,一邊跑還一邊小聲嘀咕,“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反應像豬一樣的遲鈍還不準別人說了?”

好在趙森鳴沒有李欣那樣靈敏的耳朵,要不然非拿著球上來找他拚命不行。

燕淩風在對手的三分線外落位,撓撓頭不解地看著麵前防守他的孫中評問道:“你們是在玩什麽呢?帶我一個好不好?”

孫中評一言不發真的像電線杆一樣直勾勾地看著燕淩風,沒有人天生就喜歡當配角給別人打下手的,孫中評自然也不例外,他心裏很清楚現在他們三個已經成為了觀眾的笑柄,心裏麵理所當然的很不是滋味。但是沒辦法形勢逼人強,孫中評心知肚明隻要自己說一個“不”字,教練一定會毫不猶豫的把他換下來,畢竟板凳上還坐著個“模範工人”董林呢。

對方不接茬,燕淩風也不覺得尷尬,自顧自地說道:“這真是大千世界無奇不有,籃球場真是一個神奇的地方啊!在這裏不但可以看到血脈噴張的灌籃,鼻血噴張的拉拉隊表演,竟然還有腦溢血的站樁,好玩,太好玩了!”

孫中評的一張臉黑成了煤炭一般,他想回敬燕淩風幾句可是一時間組織不出殺人於無形的話來,偷偷摸摸的下黑手報複他也嚐試過,可是這個狡猾的對手滑不溜手的很難得逞,所以他隻能一個人生悶氣了,生燕淩風的氣,生教練的氣,也生他自己的氣,誰讓他本事不到家不能像王開和李欣那樣憑借著一己之力摧城拔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