暫停結束,雙方球員回到場上,比賽繼續進行。

陳將華拍著球懶洋洋的散步一般走到了前場,唯一一個有點意思的對手被搞下去了,他也有點興味索然了。燕淩風雖然防不住他,但在陳將華的眼睛裏那好歹算得上是一個上得了台麵的對手,可是其他人在華仔眼裏就有點不夠看了。

所以他甚至都沒有持球單打的興趣,直接一個高吊球交給了內線的常陽之後,就轉身走到場邊和觀眾席上的同學玩起了互動。

常陽身高2米06,體型壯實,身高臂長,雙手持球高舉在頭頂,背身靠住韓登雲一發力,把這個羸弱不堪的對手撞開了一段距離,轉過身來就是一個勾手投籃。

韓登雲“登登登”連著退了好幾步,等他好容易把常陽的衝擊力化解掉,站穩腳跟的時候,籃球已經穿網而過了。無巧不巧的,籃球像是長了眼睛一般砸在了韓登雲的頭頂上。

被常陽欺負了個夠嗆,現在連籃球都來欺負了自己了,韓登雲心裏麵的委屈就可想而知了。惱怒地摘下籃球來,狠狠地砸在了地板上。

“嘀!”

又是一聲尖銳的哨響,一雙眼睛時靈時不靈的裁判這一次很警覺,韓登雲舉起球來的同時,他也把哨子含在了嘴裏。

技術犯規,兩罰一擲!

裁判的手勢很明確也很堅決,一臉的正義凜然,好像韓登雲砸的不是地板而是他的小心肝一般。

韓登雲傻眼了,他怎麽也想不明白自己隻是小小的發泄一下,裁判就怎麽像是瘋狗一般地撲了上來,劍眉一挑,圓眼一瞪,韓登雲攥緊了拳頭就要往上衝。

眼疾手快的許忠連忙搶在韓登雲之前,很不客氣地把他推到了一邊,裁判明擺著要找水雲一中的不自在,這貨不但不長眼還主動往上湊,這不是壽星公上吊,嫌命長麽?

韓登雲沒有孫飛英那樣的魄力,他也僅僅隻是做個樣子而已,就算許忠不推他,他也會在自己的拳頭揮出去之前幡然醒悟的,現在有坡下了,他自然也不會客氣,惡狠狠地瞪著裁判卻沒有了剛才的氣勢,雙腳也像是粘在了地板上一樣。

裁判見多識廣,又怎麽會把韓登雲的不入流的恐嚇放在眼裏,揮揮手清空了水雲一中的內線,示意番禺中學的隊員上前來執行技術犯規的罰球。

番禺中學隊內的頭號神射手,得分後衛10號陳建斌當仁不讓地走上前來。

從裁判手裏接過籃球來,陳建斌輕輕拍了兩下,然後舉球曲膝,手腕輕輕一翻,籃球穿網而過。

7:0!

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最大的殘忍!這句話可是陳建斌同學的座右銘,早請示晚匯報的那一種,他當然知道這兩次罰球機會來之不武,也知道水雲一中可能很委屈,但是機會就是機會,不管什麽樣的機會隻要能夠得分就是好機會不是?

第二罰,還進。8:0!

番禺中學的領先優勢已經直逼2位數,而且控球權仍然掌握在他們的手中。

站在三分線外的陳將華目送著陳建斌罰球命中,有點無聊地伸個懶腰打了個哈欠,這樣的比賽實在提不起他太大的興趣來,他甚至開始懷疑水雲一中是怎麽拿到山東賽區冠軍的,難不成運動大省山東省的籃球水平已經墮落到這種地步了麽?

“這場球,我不說了!”

轉播席上,蘇逡忽然拍著桌子站起身來,目光森冷地盯著轉播屏幕扔下這句話之後,就義無反顧地離開了轉播席。

餘家的表情同樣是陰晴不定,明眼人都能夠看出來裁判這是擺明了要搞水雲一中了,這種事在中國的體育圈內其實並不少見,但是膽敢當著全國觀眾的麵玩的這麽大,餘家還是第一次見,他心裏也很惱怒,既惱火這三隻瞎眼老鼠顛倒黑白,毫無職業道德,也惱火他們不把中央電視台放在眼裏,難不成全國直播在他們眼裏真的一點威懾力都沒有麽?

解說嘉賓中途義憤離場,這在央視還是第一次,導播也有點不知所措了,隻能通過耳麥提示餘家先說一段單口撐下場,然後親自走到蘇逡麵前勸說,勸說他重新回到自己的工作崗位上,為此還不惜再加上200塊錢的解說費用。

蘇逡可是全國發行量最大的籃球報刊《籃球先鋒》的總編輯上,他還在乎這200塊錢麽?而且導播的話嚴重刺傷了蘇逡的職業道德,他正在為這三個裁判的職業道德長籲短歎的時候,有人來挑戰自己的職業道德,就好像火盆上倒了一瓶油一樣,蘇逡立即火了,冒著被中央電視台封殺的危險怒氣衝衝地瞪著導播義正嚴詞地申明道:“我是那種見錢眼開的人麽?王導,難道我來貴台擔任解說嘉賓是為了錢麽?”

王導心裏暗罵蘇逡不仗義,過河拆橋卸磨殺驢,想當年《籃球先鋒》不過隻是一家發行量剛夠員工工資的小報紙,借著CCTV的東風才火了起來,蘇逡你當然不圖錢,想來一場比賽500塊錢的解說費用還不夠他一晚上消費的,可是你圖的是名啊!在中國,隻要你有了名氣,還會差錢麽?

心裏怎麽想的是一回事,王導播再蠢也不可能把自己的心裏話說出來啊,一邊在心裏琢磨著回去怎樣打蘇逡的小報告,唆使台曆領導封殺這個不給自己麵子的家夥,一邊討好的笑著勸解道:“蘇老師,你看有很多觀眾都是因為這場比賽是由你擔任解說嘉賓才觀看比賽的,你要是一甩袖子不幹了,不是讓他們很失望麽?”

蘇逡一想也是啊,這年頭得罪了誰也不能得罪自己的衣食父母啊!要是那些觀眾傷了心,以後不買自己的賬了倒是沒關係,不買自己的報紙可就麻煩了。猶豫了一下,蘇逡隻能借坡下驢在王導的諛詞蜜語下站起了身來。

走到轉播席旁邊,蘇逡重新坐下來禮節性的笑了笑,剛要向電視機前廣大的觀眾朋友們道一聲歉,解釋一下自己離開的原因隻是因為吃壞了肚子的時候,卻感覺到了一股冷氣撲麵而來,轉身一看卻見自己離開這會兒功夫餘家已經變成了包公,一張臉黑的像炭,紫的像檀,又黑又紫就像是一個燒成了炭的檀一樣。

蘇逡猶豫了一下,剛要勸解餘家平常心對待的時候,卻見餘家的拳頭像自己剛才一樣有力地砸在了桌子上,“這場比賽,愛誰數,反正我是看不下去了!”

蘇逡除了感歎一聲自己的人格魅力太大,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之外,還能說什麽?扭頭看了一眼場邊的記分牌,卻驚詫的發現原來就在自己離開的這短短不到5分鍾的時間裏,兩隊的比分已經變成了18:0!

這是打算要剃光頭麽?蘇逡有點不忍地撇了撇嘴,看這架勢是要把水雲一中打落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啊!

如果可以,王導播現在真的很想頭一歪昏死過去,這剛安撫好了一個,另外一個又出幺蛾子了,命苦的人那麽多,為什麽上天隻懲罰我一個啊?就在王導播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轉來轉去束手無策的時候,懷裏的手機忽然催命一般地震動了起來。

拿出手機,王導播一看來電顯示立即端正了身體,表情肅穆地按下了接聽鍵,用一種女人一般嫵媚奴才一般恭敬的聲音開口道:“王總監您好,剛才出門之前還聽到枝頭的喜鵲叫個不停呢,我以為會有什麽喜事呢!”

一筆寫不出兩個王字來,給王導播打來電話的不是別人,正是中央電視台體育頻道總監王水戰,王總監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冷冽,好像沒有聽到王導播的如潮諛詞,直接下命令道:“馬上中止轉播,這樣的比賽,這樣的球隊,沒有資格出現在我們中央電視台的屏幕上!”

就像是三伏天裏吃了涼西瓜一般的舒暢,王導播正愁那兩位祖宗沒法伺候呢,這邊就來了一個救命電話,立即回應道:“王總監您放心,保證完成任務!”

麻木?或者絕望?

水雲一中的隊員們之所以還在場上比賽,之所以還能在場上比賽?原因其實很簡單,他們心中的冠軍夢想還未失去,仇恨來得太猛烈,他們一下子消化不了,隻能默默地記在心中。

第一節比賽結束,場上比分33:0!一個多麽有喜感有多麽諷刺的比分啊!觀眾席上竊竊私語的聲音四起,就算是再不懂籃球,就算是學校榮譽感再強的人,這會兒都感覺不到什麽榮譽了。

水雲一中的休息區一片死寂,番禺中學的休息區同樣是一片死寂。

水雲一中的沉默可以理解,得了這麽大便宜的番禺中學為什麽會沉默呢?這個世界上有很多傻子和瞎子,但是聰明人和明眼人同樣不在少數,裁判發力太猛,水雲一中在第一節後半段比賽幹脆就直接繳了槍。33:0的比分,如果出現在夢之隊的身上,那是正常。可是番禺中學不過是廣東省籃球賽的亞軍,盡管他們擁有“給姚名傳球”的陳將華,盡管他們坐擁主場之利,盡管他們的對手來自於某一處不知名的小縣城,可是他們的對手畢竟是山東省的冠軍球隊啊!

打臉啊!這事番禺中學的教練,幺大鵬的感慨,這三隻瞎了眼的老鼠打的是水雲一中的臉,是山東全省的臉,又何嚐不是再打他們番禺中學的臉啊?相信這場比賽的結果傳出去,一定會引起軒然大波吧?而番禺中學毫無疑問將會成為人見人罵,人見人吐的不要臉球隊吧?

觀眾席的包廂裏,一個氣度儼然的年輕人眉頭緊皺,望向身邊一個衣著考究的中年人冷聲問道:“楊校長,我想,我需要一個解釋。”

楊校長一頭的汗水,他雖然不是很懂籃球,但也知道這種事情的離譜,滿頭的汗水涔涔流下,眼前的這個人雖然年輕,可是卻帶給了他非常大的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