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義重複著施施背誦的詩詞:“但願人長久,千裏共嬋娟……”之後他抬頭望著天邊的那彎秋月沉默下來。

施施打了個嗬欠,正要開口說想回竹園安置,要義突然低下頭輕聲問施施,“你願意永遠留在回春堂麽?我們在一起,長長久久地……我每天都這樣陪你**秋千……”

“每天陪我**秋千?掌櫃的,您是說——”施施驚呼一聲捂住自己的嘴巴:他這是在向自己表白呐!

可是……可是他的心上人不是姬軒嗎?施施腦海中浮現公孫軒說著他正害著相思病的傷感模樣……要義和姬軒……他們是精神戀人呢還是……

施施想起那天在酒樓雅間看到的兒童不宜的一幕:姬軒的手就放在要義的腿上,嘴裏還說著,‘我不隻想要這個,還想要你的人……’

難道他們倆還處在精神戀愛的層次,姬軒想攻、要義不想受?

咳、咳,打住!咱是純潔女孩呢,怎麽又想到高H耽美文裏麵的YY畫麵上去了……

施施胡思亂想一陣子,斜眼瞅瞅身邊的要義,要義說完那些話之後,臉上就多了兩片可疑的潮紅,不敢拿正眼看施施,兩手負在身後,假裝看遠處的夜景。

這景像看在施施眼裏,便成了為他人相思的畫麵,她心裏想著,嘴裏就下意識地問出來,“這怎麽可以呢?我算什麽,一個替代品?!你和他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感情,你就這樣放棄啦?”

施施心裏補充一句:把他們表兄弟倆比做說‘青梅竹馬’也不太合適,應該是‘竹馬竹馬’才對。

要義不太明白青梅竹馬是什麽意思,但是兩小無猜……他腦海裏浮現出小師姐越女那張清麗無雙的麵容,不由得苦笑一聲,“她是……我和她無論從身份還是誌向上,都有太多的差異……不會有結果的!”

施施扁扁嘴:真想把《笑傲江湖》裏麵的劉正風和曲洋講給他聽,兩人一個出身名門正派,一個是魔教長老,為音樂結緣,兩人寧願失去榮譽失去生命,也要和紅塵知音攜手,死都要在一起!掌櫃的和軒公孫的愛情也太懦弱了!

要義不知道自己說的‘她’和施施說的‘他’完全是兩個人,瞧著施施不為所動的神情,心裏有些失望。

果然,他自負文武出眾、相貌堂堂,但是比起那個人……

要義歎了口氣,扶施施從橫板上坐起來,“夜深了,快回房睡吧!我方才的提議,你不必急著回複我……等會我讓紅玉煮些柘漿給你送去。”

柘漿是甘蔗汁和酸米漿一起加工成的,喝起來酸酸甜甜,像是後世的乳酸飲料。

“謝謝您,掌櫃的!”施施由衷地說,“我來回春堂這麽久,最想對您說的就是這句話,謝謝您在我走投無路的時候收留我、信任我,謝謝您今天救了我……還……”

兩世為人,還是第一次有男人正式向他表白呢,而且還是這麽優秀的一個男人:月光煙籠之下,要義靜靜的站在秋千旁的樹下,幾縷黑發隨風輕舞,白衣輕拂、俊逸非凡;施施怎麽看都覺得自己賺到了。

施施這句話又讓要義燃起幾分希望,“叫我義大哥吧。”

今天運氣忒地好,一下子收獲了兩隻‘蟈蟈’,施施轉回身,對著要義綻開一個大大的笑臉,“義大哥,不當著外人的時候,我就叫你義大哥!”

要義走過來,伸手揉揉施施的發頂,臉上帶了他不自知的寵溺,“要一直扮成男孩樣子呆在膳房裏?”

“做別的差使我也不會啊,義大哥,我再研究幾個別致的菜式,讓回春堂成為吳國最有名的酒樓!我呢,將會成為……成為,比易牙還要厲害的大師級廚師!”

“丫頭,你現在已經很厲害了,母親今天中午沒吃到你做的菜,幾乎沒動筷呢。”

“啊?”施施瞪大眼望著要義,“你是怕我一年之後離開回春堂,老夫人不高興,才要娶我的吧。”

“我說過要娶你的麽?”要義一挑濃眉,似笑非笑地回瞪施施。

“你剛才說要和我長長久久地在一起……不就是——你又捉弄我!”施施忽然看清要義眼中的戲謔,氣得一甩手跑回竹園了。

要義在她身後笑得發如沐春風,自覺從孩提時代以來,這是他最高興的一晚。

日子過得很快,不知不覺施施在回春堂做大廚已有一個多月,天氣也漸漸地冷了,冷雨一場接著一場,每下一場雨,氣溫就會下降兩三度,現在每天早上起床就是施施一天當中最痛苦的事情。

‘暖和和的被窩就是俺的天堂也……’侍女紅女已在門外叫過兩遍了,施施無奈從厚毛毛被裏探出頭來,打了無數個嗬欠才披衣起床。

聽聽外麵的雨聲已經停了,昨天白天還下著毛毛雨,夜裏雨勢就漸漸變強,嘩嘩的雨聲打在房頂筒瓦上,幾乎是要把瓦片擊碎的感覺。

施施住的房間雖然不大,但是濕寒之氣從糊著窗紗的窗欞子裏鑽進來,絲絲縷縷的浸潤透過衣裳,讓躺在木**的施施不由得瑟瑟發抖。

最討厭冬天了,施施小時候每次聽到父母吵架的時候就想過離家出走,可是她怕黑更怕冷,一直在想,如果這世界上存在沒有黑夜沒有冬季的地方,她就離開家去那裏,有陽光和溫暖相伴,一個人就不怕孤單……

在這個沒有親人和朋友的異世,第一次要麵臨寒冷的冬季了……幸好有回春堂還有掌櫃的。

如果要義再對她表白一次,施施立馬就會答應,這次絕對不再矜持!這麽冷的天氣,特別是下雨的可怕夜晚,有個帥哥給她暖床……嗬嗬,就沒什麽好淒涼的了。

可是從那晚要義給她表白之後,兩人就很少見麵,隻有一次施施去後園給老夫人送飯的時候,碰到要義去給母親請安,看他腳步匆匆的樣子,好似在忙重要的事。

施施傻想了一陣子,這才收拾好床鋪,拿了木梳子對著窗下的銅境梳理剛長到肩下的頭發,梳理整齊之後,用絲帶係了個小馬尾巴,這樣比較方便做菜時係裹頭。

因為不用再為老夫人準備早飯,所以施施現在的日子過得很愜意;從十天以前,紅玉就按老夫人的吩咐,每天早上八點鍾才叫施施起床。

待施施一起床,紅玉就端來熱熱的牛奶和米糕,說是老夫人吩咐後園小廚房裏專門給施施做的,‘阿施年歲還小,正在長個子,得喝點奶...子……’這是老夫人的原話。

施施受寵若驚:牛在這時候還是重要的交通工具和勞作的幫手,除了王室貴族能吃上牛肉喝上牛奶,平民百姓給小孩子弄點羊奶喝都是不得了的。

但是三天之前,喝了一周的熱牛奶變成了紅棗雞旦湯,裏麵還加了豬血,這味道何其怪哉!

施施實在喝不下去,“紅玉姐,我是個做菜的雇工,喝這麽金貴的蛋湯做什麽,要是牛奶沒有了……米粥做早飯就很好。”

紅玉堅持盯著她喝下去,“不成,老夫人問過奴婢,施姑娘初潮來了沒有,奴婢服侍姑娘一個多月了,沒見您用潔身之物,也未向奴婢索要過此類物事,所以就如實向老夫人說了。”

“老夫人認為是姑娘身體瘦弱的緣故,以至於十五歲還未有天癸,便向疾醫討了這麽個補氣血的方子,讓奴婢天天看著姑娘喝下去。”

施施吃驚地張大嘴,“紅玉姐,你怎麽看出我是個女子的?”

紅玉捂嘴偷笑,“您若是男子,少爺怎會安置您在竹園,讓奴婢仔細侍候?再說,您晚上沐浴完畢,穿著中衣在窗口晾頭發的時候,奴婢就看出……”

她說著,視線向下滑到施施的胸口,施施趕緊兩手抱住胸口,原來是晚上解開紗巾給這兩隻兔子放假時露了餡……

原因是知道了,可是這豬血雞蛋湯……“紅玉姐,這湯好腥好膩的,我把它帶到膳房裏加點鹽和醋煮一煮再喝好啵?”

紅玉也不再緊持,“姑娘一定要喝啊,這是老夫人的一番心意呢。”

胖大嬸真是個好人,施施把那碗湯放進木案上的食盒,就衝著準婆婆心地好、合眼緣,下次碰到要義的時候,就說:‘咱想好了,我們開始拍拖吧,拖上三四年,等俺玩夠了,咱們就成親!’

施施美美地想著,哼著小曲兒去了大膳房。

要義的確是很忙碌,他雖然不必天天入朝參政,但其身份畢竟是先王親封的信義君,吳南最富庶的兩城都是要義的封地,他與吳王同拜孫子門下,主學的就是陣術推演;吳王殿下召見他,讓他在一個月內招募一萬新兵,火速訓演成一支可以征戰的隊伍,再加上原有的兩萬兵士,要到在北地嚴寒來臨之前攻打齊國。

吳王的繼母薑夫人是齊國女公子,說起來,吳國和齊國還是姻親之好呢,為什麽要打起來了呢?

事情是這樣的,大周的諸侯國之一的邾國和魯國向來不和,在最近的一次兩國矛盾演變之後,魯國忍不住發兵攻打邾國,捉住了邾國國君,這邾王正是齊王的妹夫,齊國一聽到這消息就震怒了。

齊王於是派人向吳王姬夫差發來國書,要求吳國一起出兵打魯國,姬夫差立馬就答就了,此時伍子胥等人因為他寵愛越女施夷光一事,正在播散不利於他的言論,他也需要一場戰爭來轉移這些老家夥們的注意力。

但是沒出息的魯國國君一聽說齊吳聯兵要來打他,馬上嚇得倒吸一口涼氣,不但立刻放了邾國國君,還派人向齊國道歉送禮,齊王覺得臉上有光了,又讓人給姬夫差送信:這仗不打了,你不必大老遠來給本王助陣了。

姬夫差接到齊王的來信,氣得把信帛摔到地上,大怒道:“吳國軍隊的進退行止都聽憑齊國國君一句話,你以為吳國是你們齊國的附屬國嗎?寡人這就親自去齊國,問一問你們國君為何出爾反爾!”

切~~~你說打仗,本王就得舉著膀子跑去賣命,你說不想打了,本王屁都不敢放一個,夾著尾巴立馬回來?沒門!

魯國國君本來就窩著火呢,聽到齊吳兩國產生矛盾之後,覺得報仇的機會到了,也私下裏派使臣聯係吳王:

‘內個……內個小吳童鞋,齊王很過份對啵?大家都很討厭他……不如,我們合起夥來打齊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