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從軍
好在沈修文對公共租借內的路很熟，穿過兩條弄堂，轉過三個路口，總算是停下了腳步。沈修文和程德安還算好，洪俊偉和林婧雲就不同了，一副上氣不接下氣的樣子，特別是林婧雲，要不是一直被沈修文拉著，早就跑不動了。
沈修文看了看身後，確定沒有巡捕追過來後，轉頭對他們三個說道：“你們趕緊回學校吧。”
“文哥，那你呢？”程德安連忙急道。
“我？”沈修文苦笑道：“剛才大庭廣眾之下，我開槍打死了日本人。回學校不是等人來抓嗎？”
“修文兄，謝謝你救了我。要不是你開槍幹掉了那個小日本，今天我算是交待了。”洪俊偉總算是喘過氣來，說道。
“大家都是兄弟，什麽謝不謝的，這裏不安全，你們趕緊帶著林婧雲一塊兒離開這裏。”沈修文微微一笑道。洪俊偉一向膽小怕事，今天能夠一起衝上來，沈修文也感到挺意外的，說明這小子不管怎麽樣，還是挺講義氣的。
此時，林婧雲也在一旁說道：“學長，今天的事都是我連累了你。我······”
未等林婧雲說完，沈修文擺了擺手道：“林婧雲，你別說了。這哪能怪你呢？那些小日本個個該死。不過，以後你也應該注意點，那些小日本都不是什麽好東西。你看剛才多危險呀。”
林婧雲想到剛才那幾個日本人色迷迷的樣子，不由身上雞皮疙瘩都起來了。自從日本人占領上海以後，殺人、強奸的事時常發生。今天要不是沈修文他們及時出現，林婧雲真的不敢想象自己的身上會發生什麽。
“學長，那你怎麽辦？”林婧雲一臉擔心地問道。
沈修文看了林婧雲一眼，笑道：“放心吧，我沒事的。你們趕快走吧，要不待會巡捕又得追上來了。”說著，沈修文對洪俊偉和程德安使了一個眼色。
程德安一臉焦急地還想再說什麽，卻被洪俊偉拉了一把。洪俊偉搶在前頭說道：“修文兄，你就放心吧，林小姐就由我和德安保護著，保證沒事。”
聽到洪俊偉的話中似乎還有點別的意思，聯想到以前，沈修文死皮賴臉地追自己，林婧雲的臉不由的一紅。
沈修文瞪了洪俊偉一眼，說道：“那我們就此分手吧，等風頭過了，我再到學校找你們。”
說完正欲離開，卻隻見林婧雲抬起頭，對他說道：“沈，沈修文，你可得多保重。”
沈修文還是第一次聽到林婧雲用如此關切的口吻跟自己說話，不由呆了呆。不過這裏畢竟不是久留之地，沈修文還是馬上點了點頭，轉身離開。
他們三個，沈修文是老大，程德安能打，洪俊偉的鬼點子多，腦筋快。現在出了這麽大的事，程德安還是忍不住問道：“俊偉，這次文哥不會有事吧？”
“不知道。”洪俊偉也正在擔心這事，沒好聲的應了一聲。
不過，他看到林婧雲也是一臉擔心的看著自己，想了一想說道：“如果這事查不到是修文兄幹的，那就肯定沒事。怕就怕萬一查到了······不過，依照他們沈家在上海的勢力，我想修文兄應該沒事吧？”說到最後，洪俊偉也沒什麽底氣。畢竟今天沈修文是在大庭廣眾之下開的槍，難保不會有人認出大名鼎鼎的沈二少爺。
法租界，沈家大院，沈修文坐在三樓自己的臥室裏把玩著他那把柯爾特M1911A1手槍。和林婧雲他們分手後，沈修文第一時間回到了家裏，並且親自打電話給自己的父親沈敬宗。
聽說自己的兒子竟然開槍打死了三個日本人，沈老爺子並沒有象沈修文意料之中的那樣大發雷霆，愣了一下之後，隻吩咐沈修文在家閉門思過，沒有經過他的同意絕不能跨出家門半步。
來到這個時代已經兩個多月了。說實話，這個時代雖然沒有網絡，沒有電視，但是沈家的富足讓後世還在社會低層掙紮的沈修文有種樂不思蜀的感覺，已經徹底適應了現在的生活。
今天如果不是看到林婧雲被欺負，沈修文肯定會被洪俊偉拉住不出這個頭。如果不是看到洪俊偉遇險，沈修文也絕不會掏槍射殺那幾個日本人。在舉槍的一霎那，沈修文仿佛又回到了兩個月前硝煙彌漫的廟行戰場。
但是在這個時候打死三個日本人，沈修文知道事情的嚴重性。為了能使自己渡過難關，為了能讓家裏提早應對，沈修文隻能選擇老實向老爺子坦白。
而此時在樓下的書房裏，沈老爺子正在和剛剛趕回來的大兒子沈修德在商量對策。
“爹，事情都打聽清楚了。今天中午的確有三名日本人在公共租借被打死。現在巡捕房正在四處通緝殺人凶手。雖然他們暫時還沒有查到修文，但是在大庭廣眾之下開槍殺人，我想他們很快就會查清楚。而且，我剛剛出來的時候，聽說日本代表團針對這次殺人事件已經向我們外交部提出了強烈的抗議。”沈修德皺著眉頭向沈老爺子說道。此時他正十分後悔把那支柯爾特M1911A1手槍送給沈修文，沒想到自己這個寶貝弟弟拿著槍捅出了這麽大一個簍子。
沈老爺子自打接到沈修文的電話，就已經想到了這樣的後果，皺著眉頭擺了擺手道：“先別說這些沒用的，你就說說該怎麽救你弟弟吧。”
沈修德低頭沉吟了一下，麵有難色的說道：“爹，為今之計隻有讓修文馬上離開上海。”
沈老爺子長歎一聲，點了點頭道：“這樣也好，那就讓他回老家，等風頭過了再回來。不過可惜他這書是念不下去了。”
沈修德也為自己的寶貝弟弟頭痛不已，突然他的腦子裏靈光一閃，想起一件事，連忙說道：“爹，您看這樣行不行？讓修文去南京。”
“去南京？讓他去南京，不是給你添亂嘛。”沈老爺子一聽，愣了愣說道。
“爹，您聽我說，這次淞滬抗戰，增援上海的教導總隊這次傷亡了幾十個人，德國顧問很有意見，又從中央軍校抽掉了一百人補充進教導總隊。中央軍校第九期馬上就要補充招生了。要不索性就讓修文去上軍校，到部隊去捶打幾年，省的在家老是惹事生非。再說，一旦他上了中央軍校，日本人和公共租借的巡捕房查出是修文幹的，也不能把他怎麽樣。”沈修德連忙向老爺子解釋道。
沈老爺子聽大兒子說讓小兒子去上中央軍校，不由皺緊了眉頭。老爺子膝下一共隻有兩個兒子，大兒子早年從軍，老爺子本來一直希望小兒子能接自己的班，撐起沈家的生意。讓小兒子也從軍，老爺子是萬萬不願意的。不過，還是沈修德最後的一句打動了老爺子。再說，自從上次沈修文從廟行前線回來之後，人整個兒象變了一個人似的。也許讓他去上軍校或許對於沈修文來說是最佳的選擇。
看到老爺子不說話，沈修德有些後悔跟老爺子提讓沈修文上軍校的事，猶豫了一下道：“爹，要不就算了，還是讓修文回老家吧。”
“不。”沈敬宗擺了擺手，深吸一口氣道：“還是讓他去上中央軍校。”說著，老爺子又歎了口氣道：“其實，修文他也不是一個做生意的料。雖然以前有些荒唐，不過自從他上次從廟行前線回來以後，就象變了一個人似的。以前我估計他連隻雞都不敢殺，現在居然能開槍打死三個日本人。殺氣重啊。就讓他去從軍吧。”
還在樓上玩著槍的沈修文沒有想到自己遲遲沒有下定決心以後的路該怎麽走的時候，自己的老父親和大哥已經幫他選好了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