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淞滬會戰之鬆江保衛戰（一）
“四十團調米市渡、金鶴渙、得勝港一線駐防；四十工弛協十塔匯。構建防禦陣地，嚴守黃浦江南岸。同時保護滬杭鐵路的暢通。三十八團和補充團駐防縣城。從今天起部隊結束休整，全麵進入臨戰狀態。所有主官必須二十四個時全部在崗。”
會議一結束，沈修文馬不停蹄的趕回鬆江，立刻下達取消撤退命令。命令部隊迅速在鬆江縣城以南、以西的黃浦江南岸展開。同時命令副參謀長沈醉向金山衛、平湖等杭州灣沿線派出偵察分隊，隨時掌握那裏的動態。既然不能阻止，那就必須要做好準備。
時間在一天一天的過去，由於先期下達了撤退的命令，旋即又取消。短短兩天內命令兩次反複，使的在泓滬戰場上苦苦支撐的中國守軍的士氣遭到嚴重影響。而此時日軍集中三個師團的兵力開始進逼蘇州河南岸，蘇州河南岸陣地全麵告急。
兵力實在捉衿見肘，新任泓滬戰場前敵總指揮的陳誠被迫將布防在杭州灣一線的右翼兵團的四個師和一個旅調往蘇州河南岸增援。同時命令剛才抵達的湘軍六十三師調杭州灣沿岸金山咀、全公亭至乍浦一帶守備。
而此時杭州灣外海的東海海麵上日軍第十軍第六、第十八、第四師團近十萬人分乘一百五十五艘運輸船在海軍第四艦隊的護送下緩緩向杭州灣駛來。
朱希文少尉是六十二師的少尉事務員，六十二師已於六月二號增援蘇州河南岸，但是新的接防部隊遲遲沒有到，朱希文便被安排帶領一個班的弟兄留守在金絲娘橋鄉公所的哨所裏負責和後續的六十三師接防部隊交接。
這兩天正值天文大潮，鄉公所哨所就在海邊，海浪不斷拍擊岸礁的聲音讓他這個湘西漢子十分不適應，睡了沒多少時間就醒過來了。
十幾個弟兄擠在一間屋子裏充滿了汗臭和腳臭味。“***，這幫家夥平時也不知道洗洗。”朱希文咕囔了一句，走出房子去透透氣。
昨天下了一天的雨，已經停了，由於濕氣重，外麵已經是大霧迷漫，加之天還沒有亮，海麵上什麽也看不清。
朱希文站在大堤匕，撲麵而來的滿是鹹濕的海風味。
“媽的，這個鬼地方。”由於海風大，朱希文連續劃了好幾根火柴都沒有嘴上叼著的煙。
記得剛剛從湖南來到這裏的時候，從來沒有見過大海的朱希文感到很新鮮，而且駐守在這裏遠離硝煙彌漫的戰場，到也樂得其所。但是。新鮮勁一過海邊枯燥小潮濕，特別是晚上轟隆隆海浪聲，簡直讓人沒法睡覺，有時朱希文想呆著這裏還不如上戰場去殺鬼子了。
昨天下午六十三師三七三團有兩個前衛連分別進駐南邊的平湖白沙灣的東司城和北邊金山衛的海月庵。朱希文估摸著今天隨著六十三師開到也該交接了。
朱希文悻悻然把叼在嘴上的香煙夾上耳朵上，準備回到哨所。但當他剛網轉身，突然聽到海風中傳來細微的“突突”聲，乍一聽好象是汽車的聲音，倒是這裏隨著大部隊的離去根本就沒有汽車。再仔細一聽。聲音竟然是從大霧迷茫的海麵上傳來的，聲音越來越明顯。
朱希文還在納悶，搖了搖頭走向哨所。走到一半，他突然想起以前連長跟他說過，他們駐防在這裏，是為了防範鬼子從這裏登陸。
“船，是船的聲音。”朱希文的腦子一下子清醒過來，雖說中國也有海軍，但是朱希文到這裏已經快兩個月了，壓根就沒有見過中國海軍的樣子，聽說是都在長江口被小鬼子的軍艦給消滅了。
“鬼子？難道是鬼子要登陸了？”朱希文還是回過味來，連忙匆匆跑回哨所。
“起來，都***別睡了，鬼子來了，趕緊起來。”朱希文一邊提醒睡著橫七豎八的士兵，一邊連忙拿起望遠鏡匆匆跑上膘望台，往海麵上看去。透過望遠鏡的鏡片望出去整個海麵黑漆媽乎的什麽也看不見。但是“突突”的聲音卻是越來越響甚至已經蓋過了海良聲。
一聽說是鬼子來了，睡在下麵的士兵一個個頓時睡意全消，鬧哄哄地爭先恐後地爬起來。
“長官，真的是鬼子要在咱們這兒登陸了？”上士班長抱著槍跑上來，慌慌張張地問道。
“什麽也看不清，不過肯定是鬼子來了。”朱希文一臉慘白地說道。不過，這個時候他還是強自鎮定地命令道：“你馬上派兩個人去友鄰部隊報信，其他人準備戰鬥。”“是。”班長連忙應了一聲。匆匆下去安排。
鄉公所哨所的掩體內，十枝漢陽造步槍黑洞洞地槍口對準著大霧迷茫的海麵，派出兩名士兵去東司城和海月庵報信，現在哨所內就剩下十名士兵和朱希文十一咋。人。士兵們一個個神情都非常緊張，朱希文抓著望遠鏡觀察著海麵上的情況。雖然天已經開始慢慢亮了，但是被大霧籠罩的海麵依舊什麽也看不清。朱希文緊緊抓著盒子炮的手已經滿是手汗了。
隨著聲音越來越近，弟兄們的呼吸也越來越急促，隻聽到聲音但看不見敵人，這是最人感到魯怕的。
“長，長官，要不咱們朝海上開幾槍吧？”班長咽了咽口水結結巴巴地對朱希文說道。
“你子彈多呀。”朱希文強自鎮定地訓斥了班長一句，接著向其他九名士兵命令道：“聽我的命令，在沒有發現敵人之前誰也不許開槍。”
朱希文的聲音網落，突然海麵上傳來一陣沉悶的轟鳴，緊接著天空中就是一片尖銳的呼悄聲。
“不好，是大炮，隱蔽。”朱希文樓忙大喊一聲，趴倒在掩體的地麵上。
瞬間周圍響起了爆炸聲，一個接著一個的爆炸聲就象雷鳴一樣，爆炸產生的氣浪象大風一樣在掩體的上部呼嘯而過，整片大地都在顫抖。一發巨大的炮彈在哨所的不遠處爆炸，巨大的衝擊波一下子把金絲娘橋的鄉公所夷為平地。也幸虧朱希文他們及時隱蔽在屋
“這是什麽大炮呀？威力這麽大。”隻見過迫擊炮和山炮的朱希文此時抱著頭趴在地上，心裏驚恐地念叨著。從來沒有見過海軍和軍艦的他根本不知道此時海麵上日軍第四艦隊集中了所有的艦炮正在沿平湖白沙灣的東司城到金山咀一線整整十多公裏的沿線進行猛烈的炮擊。於此同時，十八師團三十五旅團和工兵十二聯隊上萬人已經坐上了登陸艇。分三路正在向東司城、金絲娘橋、金山咀這三個登陸點駛來。
這頓讓朱希文和另外十名士兵從未經曆過的猛烈炮火一直持續了半個多小時才停止。盡管人已經被震得七葷八素了，但是朱希文還是知道炮火一停止，就意味著敵人的進攻開始。
顫顫悠悠地從地上爬起來，朱希文揮舞著手中的盒子炮大聲喊道：“鬼子要登陸了，準備戰鬥。”
不一會兒，海灘上傳來船隻靠岸的聲音，稀裏嘩啦金屬碰撞的聲音。隱約中還能聽到嘰裏呱啦根本聽不懂的說話的聲音。
“打。”這個時候朱希文不再猶豫了，大喊一聲，率先揚起手中的盒子炮朝海灘上開了一槍。
“砰，砰，砰刀刀刀。盡管十枝漢陽造的槍聲十分稀疏，但是海灘上卻隱約傳來慘叫聲和大聲呼喊的聲音。
但是未等第二次術射，海灘的方向頓時響起了一片槍聲，由於大霧大家都看不見，子彈大多數從掩體上方飛過。
“弟兄們，狠狠地打。”哨所外的掩體堅固，而且居高臨下，每一次齊射，海灘上總會發出一兩聲的慘叫聲。朱希文一口氣打光了彈夾中二十發子彈，一邊換彈夾，一邊大聲喊道。
但是很快海灘上響起來重機槍的轟鳴聲，而且這次不象剛才，子彈打的很準，隨著一名把他探出掩體外的士兵被一發急速飛來的子彈打破腦袋，朱希文和其他九名士兵被重機槍壓的根本就抬不起頭來。“咚咚７？刀刀。突然又傳來幾聲沉悶地榴彈發射的聲音。
“迫擊炮，臥倒朱希文連忙大喊。
其實，朱希文不知道這並不是迫擊炮而是鬼子最擅長的擲彈筒，擲彈筒打的非常準，榴彈紛紛在掩體四周爆炸，其中一發直接落入了掩體中。四處飛濺的預製彈片瞬間奪取了四名弟兄的生命。
弟兄們的鮮血讓朱希文早就忘卻了恐懼，不顧對麵射來的密集子彈。站起來大聲喊道：“弟兄們跟鬼子拚了。”
掩體內再次響起了更加稀疏的聲音。但是抵抗從一開始到結束不到十分鍾，隨著一陣“板載，板載”的呼喊聲，登陸的鬼子很快就衝上了灘頭陣地。朱希文和其他十名士兵的屍體躺在掩體內。
抵抗同樣也在白沙灣的東司城和金山咀的近的海月庵發生，昨天網網到達的六十三師三七三團的兩個前衛連一邊緊急向遠在青浦的團部報告，一邊奮起抵抗。
但是區區兩個連在先行登陸的上萬鬼子眼裏，無疑是螳臂當車。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已經站在平湖白沙灣東司城的十八師團第三十五旅團旅團長手塚省三少將得意洋洋地向師團長中島貞雄中將報告，三十五旅團已經占領了從平湖白沙灣東司城到金山咀一線的海灘陣地。隨即三個師團的日軍開始源源不斷地登陸。
“旅座，大事不好。
剛剛接到偵察分隊的報告，日軍今天淩晨突然向平湖白沙灣的東司城到金山咀一線發起進攻，鬼子已經從杭州灣登陸了。”沈醉一臉緊張地衝進沈修文的房間報告道。
沈修文愣愣地坐在床沿上，他最擔心的事終於發生了。雖然自己的出現，使得泓滬會戰的提前爆發。但是曆史車輪還是按照原來的軌跡在向前滾動。日軍還是選擇了從杭州灣登陸包抄密集於泓滬地區中**隊的後路。
“旅座，日軍已經在杭州灣開始登陸了。”沈醉見沈修文坐在床沿上直發愣，連忙焦急地又喊了一聲。
沈修文這才醒悟過來，連忙道：“立刻向中央兵團朱總司令報告。日軍一旦從杭州灣登陸，必定直插鬆江。意圖切斷滬杭鐵路，並且包抄我軍後路，請求朱總司令立刻派部隊增援鬆江。”
沈修文知道日軍一旦登陸，主力必定直撲鬆江，單單靠他的獨立二十旅守不住鬆江的，也支撐不了多少時間的。
“是。”沈醉連忙應道。
未等沈醉急匆匆地走到門外，沈修文又叫住了他。
“旅座還有什麽吩咐？。
沈修文站起來，緊鎖著眉頭走了兩步。一咬牙抬頭道：“另外馬上向泓滬戰場前敵總指揮陳長官發報：日軍登陸杭州灣，目的就是想包抄我軍後路，趁著目前日軍登陸尚未完成，建議陳長官立即將所有部隊後撤
“這，這，大哥，這合適嗎？繼續堅守可是委員長親自下的命令。”沈醉一聽，頓時目瞪口呆道。
“管不了這麽多了，照直發。現在放棄土海，後撤至國防線還來得及。日軍今天開始登陸，最快也要明天才能趕到我們這裏，隻要增援部隊及時到達，我們能守住五天。部隊完全有時間撤退。但是，如果再不撤的話，那我們在泓滬戰場近七十萬的部隊將會被鬼子包圍。”沈修文揮了揮手，堅定地說道。此時的他沒有任何選擇，隻有盡人事聽天命了。
沈醉看著沈修文一臉堅定的神情。張了張嘴最終沒有把還想勸解的話說出來，大聲回答了一聲：“是。”
沈修文原地站著沉思了一會。重重地歎了口氣，一切的平靜馬上就要結束了，這裏馬上就要變成戰場了，甚至有可能比羅店還要殘酷的戰場。既然一切都無法改變那隻有勇於去麵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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