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淞滬會戰之反擊（一）
“光複，米市渡那邊如何？”聽到炮聲連忙從六十七軍臨時軍部趕回來的黃琪翔一進門就問道。
“第六師團所屬炮兵聯隊和所屬第十一旅團一部的增援部隊已到，米市渡對岸的霓虹軍已經達到了上萬，這次小鬼子是卯足了勁準備強渡黃浦江，四十團現在的壓力很大。”沈修文微皺著眉頭說道。他剛剛和滕東林聯係上，已經得知了初步的情況。
說著，沈修文看了看跟在黃琪翔身後的六十七軍軍長吳克仁道：“好在有吳軍長的六十七軍先頭部隊已經趕到二線陣地，堅守到後續援軍的主力到達應該問題不大。”
沈修文這番話的意思也是帶著有意向吳克仁示好的意思，盡管他對東北軍和吳克仁沒什麽好感，但畢竟大敵當前，也不宜節外生枝。
黃琪翔點了點頭，並沒有說什麽。霓虹軍增援的情報他也早就知曉，獨立二十旅駐紮在縣城的兩個團和旅直屬炮兵營和火力營都沒有動，沈修文也沒有主動向布置在二線陣地的先頭團要求增援，說明問題還不是很大，還沒有到米市渡前沿陣地失守的地步。
初來乍到的吳克仁並不了解獨立二十旅的真實情況，在他聽來沈修文的華中有膽怯的意思，而且還把沈修文示好的話錯誤地理解為獨立二十旅想保存自己的實力，讓自己剛剛到達二線陣地不久的前衛團上的意思。畢竟不論是當年的剿匪還是在長城抗戰中，東北軍吃了不少的虧。當即不客氣地說道：“沈旅長，我希望你們能堅守到我部主力到達的預定時間。”
沈修文一聽頓時也火了，但是顧及黃琪翔在場，以及兩軍要今後的合作，沈修文強忍怒氣道：“請吳軍長放心，我部一定會堅守住自己的陣地，不讓鬼子一兵一卒過江，明日淩晨五點一定將陣地完整的移交給貴軍。”
吳克仁稍感意外地看了看沈修文，道：“那我就靜候佳音。”說著，向微微皺眉的黃琪翔敬了個禮道：“黃長官，卑職還要督促屬下部隊盡快趕到，就先告辭了。”
看著吳克仁出去的背影，黃琪翔微微苦笑了一下向沈修文圓場道：“光複，你不必在意。靜山這人雖說有些傲氣，但是不失為一個光明磊落的漢子，打仗絕不含糊。”
沈修文強笑著搖了搖頭道：“黃長官請放心，如今大敵當前，修文絕不會因私廢公的。”
黃琪翔也稍稍鬆了一口氣，雖說六十七軍擁有兩師四旅近兩萬之眾，但是黃琪翔也清楚，要論裝備和精銳程度，防守鬆江的關鍵還在於獨立二十旅。要是沈修文真和吳克仁鬧什麽不愉快，那對防守鬆江是非常不利的。
不過，黃琪翔還是有些不放心地說道：“此次杭州灣登陸的霓虹軍足有三個師團十萬之眾，據目前的態勢來看，他們這是想兵分三路，一路意圖南下攻克我楓涇、嘉善一線，切斷滬杭線，然後經湖州、廣德沿太湖西岸進逼我南京；一路欲北上威脅我淞滬大軍右翼，進行側翼包抄；第三路則西進，攻克鬆江切斷我淞滬大軍的後路。三路霓虹軍重點就是我們麵對的中路西進之敵，鬆江則是關係到我淞滬大軍後路的重中之重啊。”
沈修文明白黃琪翔的意思，苦笑著點了點頭道：“黃長官，您說的這些我都明白。說實話，我現在根本沒有心思考慮其它的。現在我們的任務是要守住鬆江，確保大軍的後翼，更加精誠團結和相互配合。不過，吳軍長可能有些看不上我。”
看到沈修文是這個態度，黃琪翔放心了，擺了擺手道：“光複，這個你放心，我是鬆江前線的總指揮，再說吳靜山也不會如此主次不分。現在的關鍵就是要把眼前這一仗打好。”說著，黃琪翔又愁眉不展地歎了一口氣道：“但是現在第六師團已經分兩路，兵臨我鬆江城下，六十七軍守外圍，你們獨立二十旅守縣城，被動防守啊。”
聽到黃琪翔這麽說，沈修文的心裏倒是一動。其實當他得知進攻鬆江的是第六師團之後，一直有一個想法，想好好教訓一下這支在後世臭名昭著的禽獸部隊。但是一來自己的兵力不足，二來黃琪翔有意讓自己死守縣城最後一道防線，所以也一直沒敢提。
既然黃琪翔此時也流露出對被動防守的無奈，沈修文猶豫著說道：“黃長官，與其被動防守，不如我們主動出擊。”
“主動出擊？”黃琪翔愣了愣，連忙問道：“此話怎講？”
“黃長官，您來看。”沈修文指著牆上的地圖向黃琪翔介紹道：“此次第六師團分兵兩路對我鬆江發起進攻，從進攻角度來看，如果我方一味死守的話，這無疑是一個最佳選擇。但是，如果我軍改被動防守為主動出擊，鬼子的分兵也給我軍創造了機會。”
黃琪翔仔細看著地圖上的地形和敵我雙方的態勢，沉吟了片刻道：“你的意思是擋住西麵之敵，然後再把米市渡對岸的鬼子放進來，在米市渡和縣城之間包圍這路鬼子聚而殲之。”
沈修文一聽，心中不由暗歎黃琪翔不愧為當年鐵軍軍長，一看就能看出自己的意圖。
“不過光複，米市渡對麵之敵足有上萬，而我們目前你的獨立二十旅和六十七軍加起來不過三萬之眾，還要擋住西麵之敵，如何才能聚而殲之？”黃琪翔又擔心的搖了搖頭道。他不否認沈修文主動出擊是個好辦法，但是霓虹軍的戰鬥力是有目共睹的。淞滬開戰之始，三十六、八十七、八十八師，這三支國家最精銳的部隊，將近四萬之眾尚不能全殲盤踞在楊樹浦和江灣鎮區區五千人的霓虹軍海軍第一特別陸戰隊，更何況他們要麵對的是第六師團這支日本陸軍最精銳的部隊。
“隻要六十七軍能擋住西麵之敵，我獨立二十旅就有把握重創放進來的鬼子。”沈修文頗有信心地說道：“黃長官，我不但要把鬼子放過黃浦江，而且還要把一部分鬼子放進城，讓他們飛機和重炮起不了作用，然後從城外進行包抄，一舉殲之。”接著沈修文把自己的思路詳詳細細地介紹了一遍。
黃琪翔十分震驚沈修文的大膽，但是他知道如果獨立二十旅有這樣的戰鬥力，這個主動出擊的方案無疑是可行的。同時他也是一名不拘一格的指揮官，不然也成為不了當年屢戰屢勝的鐵軍軍長和第三黨的領導人。一陣長考後，一咬牙當即拍板道：“好，我馬上召集吳軍長和郭軍長商討你這個方案。”
“旅長，你真要這麽幹？”黃琪翔離開後，喬榛連忙問道。
這個方案沈修文曾和喬榛探討過，兩人共同謀劃了方案的細節，並且在地圖上推演過。但是沈修文平時就喜歡跟他就敵我各種形勢進行推演，所以喬榛也沒在意。他沒想到沈修文真的會把這個方案拿出來實施。
“鬆林兄，機會難得呀。”黃琪翔同意自己這個方案沈修文顯得很興奮，搓著手道：“咱們的對麵可是第六師團，我一定要他們後悔來到華國。”
此時米市渡的灘塗上密密麻麻地躺滿了已經渡過黃浦江的霓虹軍的屍體，戰鬥還在繼續，後麵的木船上和橡皮艇上的霓虹軍冒著槍林彈雨還在不斷地跳入水中，涉著江水，踩著同伴的屍體向灘頭陣地發起衝擊。
“打，弟兄們，給我狠狠地打。”董鐵手中的原來的那挺捷克式輕機槍如今換成了一杆上了刺刀的中正式。他的一營在灘頭陣地上已經打退了鬼子數次的進攻，有兩次鬼子甚至已經突進了他的陣地，但還是被他們打了出去。董鐵手中那杆中正式的刺刀上血跡斑斑，足足染上了四個鬼子的血。
此時的灘頭陣地上同樣躺滿了華國士兵的屍體，陣地上的泥土早已被鮮血染成了暗紅色。不少士兵的身上還帶著傷，他們機械地在不斷地拉著槍栓扣著扳機，絲毫不顧及對麵同樣射來的密集的子彈。不斷有人中斷倒下，槍聲、慘叫聲交雜在一起。
“營長，鬼子衝上來的太多了，咱們頂不住了，還是撤吧。”一名渾身是血的上尉，撲到董鐵是身邊哭喊著。
“王二牛，你敢動搖軍心老子斃了你。”董鐵瞪著血紅的眼睛，拔出防身的勃朗尼手槍直接頂在了上尉的額頭上。
“大哥，你看看吧，咱們的弟兄還剩下多少了。我求你給咱們一營留點種子吧，大”
未等王二牛說完，隻聽見一聲清脆的槍聲。董鐵手中的勃朗寧槍口冒出一股青煙，王二牛已經瞪大了眼睛倒在了地上，額頭上赫然一個血洞。
“弟兄們，人在陣地在，誰還敢輕言後撤，王二牛就是榜樣。”董鐵朝著看著自己的士兵大聲吼道。
後退是死，繼續堅持或許還有一線生機，更重要的是戰死有豐厚的撫恤金，如果被槍斃一分錢都得不到。士兵們不敢再有任何猶豫，一發發子彈，一顆顆手榴彈密集地朝嚎叫著的鬼子人群中射去，砸去。他們把滿腔的仇恨都發泄在對麵的鬼子身上，如果不是這些鬼子到華國來，他們可能還在家裏過著清貧但卻是幸福的生活。
董鐵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這個當年跟著自己一起出來的小同鄉，心中默默地喊了一句：“對不起了，兄弟。”
對岸的川島大佐此時正在他的前沿指揮所中暴走，重炮的掩護，已經摧毀了對岸華軍大部分的火力點，但是輪番強渡了好幾次，眼前能夠突破華軍的灘頭陣地，但就是打不進去，負責強攻的一個大隊已經損失過半。川島不禁問自己，這還是自己在東北、華北交過手的華軍嗎？居然有不輸於皇軍的氣勢，明明被炸成一片廢墟的陣地上，隻要自己的軍隊衝上去，總會有人冒出來還擊，而且悍不畏死。他在望遠鏡中親眼看到一名華士兵在皇軍將要突破前沿陣地的一刹那，抱著一捆集束手榴彈直接撲上來引爆，不但炸死自己十幾個士兵，而且還給他們的及時防守贏得了時間，讓自己的部隊突入前沿陣地功虧一簣。
穀壽夫一臉鐵青地在第十一旅團旅團長阪井德太郎的陪同下，走進了川島的前沿指揮所。這麽猛烈的炮火，居然依舊突破不了對麵米市渡的防線。他剛剛收到牛島滿的報告，牛島滿那裏也遇到了同樣的問題，華軍雖然人數不是太多但是裝備精良，更重要的是他們的戰鬥意誌非常的強。
穀壽夫再也坐不住了，帶著阪井德太郎不顧安危來到了已經在對岸華軍射程範圍之內的四十五聯隊的指揮所。
“師團長，卑職無能，至今無法突破的華軍的防線。”川島此時象一隻鬥敗了的公雞一樣，垂頭喪氣地站在穀壽夫的麵前。
穀壽夫強忍住自己的手向川島的臉上飛去的欲望，厲聲喝道：“川島大佐，你是帝國陸軍的大佐，是我第六師團的聯隊長，我希望你能振作起來，不要被眼前的困難所嚇倒。”
川島頓時一個機靈，連忙抬起頭立正：“哈伊。”
“師團長閣下，再這麽打下去隻有徒增傷亡，待天亮海軍航空兵增援到達，我軍將一定能突破米市渡防線，兵臨鬆江城下。”阪井德太郎此時向穀壽夫獻言道。
聽到阪井德太郎建議停止進攻，川島的眼睛頓時一亮，朝這位並不是自己頂頭上司少將感激地看了一眼。
“明天華軍的增援部隊就將到達了。”穀壽夫看著對麵激烈的戰場，歎了一口氣道。
“師團長閣下，目前我們麵對的是華中央軍的精銳獨立二十旅，雖然他們擋住了我們兩路人馬一天一夜，但是我相信獨立二十旅必定也遭受到了重創。隻要天亮後，在海軍航空兵的打擊下，獨立二十旅必定灰飛煙滅。而據最新的情報增援鬆江的不過是我們的手下敗將華東北軍的六十七軍，在我軍二萬多士氣如虹的勇士麵前，六十七軍根本無法擋住我們的去路。”阪井德太郎滿臉得意地說道。
穀壽夫微微沉吟了一下，最終還是點了點頭：“命令部隊撤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