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營救

一年沒見,沈醉的變化挺大的,以前一直是一襲長衫的他,如今西裝革履,上了發蠟的頭發,頭勢十分清爽的梳著三七開,如果再胖一點的話,有點象後世那個說海派清口的周立波。

“叔逸。”沈修文調整好心情,站起來笑吟吟地看著快步走上來的沈醉。

“大哥。”沈醉神情激動地雙手握住沈修文。

“叔逸,去年不告而別,實屬有難言之隱,叔逸莫要見怪。”

“大哥哪裏話。大哥此舉乃是為國人揚眉吐氣,如今又投筆從戎,叔逸佩服還來不及。”

看著沈醉一副激動的神情,沈修文在感動之餘有些慚愧。雖然他和沈醉當初隻是偶然認識,但是和他結交畢竟有他自己的目的。

“哈哈,叔逸,一年不見,你的變化挺大的,說起話來還文縐縐的。來,來,我來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我大學的同學,好兄弟,現在是對麵都得利典當行的總經理洪俊偉。俊偉,這位就是我剛才跟你提起的,也是我的兄弟,沈醉,沈叔逸。”沈修文笑著給兩人作了介紹。

“沈先生在市政府高就,以後還請沈先生多多關照。”洪俊偉不愧是生意人,一改平時對沈修文時那種嬉皮笑臉的神情,顯得十分客氣得體。

“洪大哥客氣了,你是我大哥的兄弟,那就也是我的大哥。沈先生萬萬不敢當,還是叫我叔逸吧。小弟雖然隻是在市政府混口飯吃,如果以後洪大哥有用得著小弟的,盡管開口。”

沈醉的這番話,給足了沈修文的麵子。讓沈修文和洪俊偉心中暗自不斷的點頭。

“哈哈,好。叔逸,那我就不客氣了。來,來,坐。”洪俊偉拉著沈醉一起坐了下來。接著又招呼夥計上菜。

“大哥,中央軍校這個時候還沒有放假吧,大哥這次回來是不是有事呀?”沈醉小心地問道。

聽到沈醉如此問道,沈修文不由暗讚,沈醉果然象後世所流傳的那樣心細,天生就是做特工的材料。笑了笑道:“家中有些許小事,請假回來的。”

洪俊偉頗有幾分自來熟,一邊倒茶,一邊卻笑道:“叔逸,你別聽他的,他這次回來是和未來的嫂夫人見麵的。”

“是嗎?那小弟恭喜大哥了,大哥和嫂夫人結為秦晉之好的那天可別忘了通知小弟呦。”沈醉一聽,也連忙笑道。

哪壺不開,提哪壺,沈修文不由瞪了洪俊偉一眼,歎了口氣道:“叔逸,你別聽他的,不說這事了。還是說說你吧,瞧你這副樣子,看來這一年來你混的還不錯。”

沈醉是什麽人呀,特別是這一年來在姐夫餘樂醒的栽培下,早已具備了一個特工人員的素質,最會察言觀色。連忙笑道:“我也就是在我姐夫手下混口飯吃,談不上好不好的。”

沈修文知道複興社特務處的特工身份是屬於保密的,對沈醉的回答也不介意。酒菜上來後,三人邊吃邊敘舊。如今在上海,沈修文也就洪俊偉和沈醉這兩個朋友,大家一起敘說著這一年來的情況,氣氛倒是很熱烈。

席間,因為一開始沈修文就灌了一肚子的茶水,離席去了一趟廁所。當他從廁所出來,走到拐角處的時候,突然聽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陳賡。沈修文的心頓時一緊,連忙停下腳步,屏息聽著。

這時從隔壁一間空的雅座裏傳來了沈醉的聲音:“你們查清楚沒有?肯定這個人就是陳賡嗎?”

“沒錯,隊長。發現陳賡的這個人就是從那邊過來的,他一眼就認出了那個人就是化名王庸的前共黨特科負責人之一陳賡,現在他正在公共租界的艾麗婭咖啡廳,我們的人正盯著呢。”

“好,千萬給我盯住了,另外你們馬上聯係巡捕房準備抓捕。我打個招呼以後,馬上趕過來。”

沈醉說完,邊聽到起身走動的聲音,在門外的偷聽的沈修文連忙一個閃身,躲到了拐角後麵。隻見沈醉和一個男子從雅座裏走出來,那名男子和沈醉打了一個招呼後迅速出門。

沈修文偶然聽到這個消息無疑十分的震驚。因為後世的他清楚地記得小時候他看過一部電影,叫《陳賡蒙難》講的就是三十年代陳賡在上海治腳傷的時候,被叛徒出賣而被捕。雖然他不知道陳賡被捕的準確時間表,但是算算時間,差不多就是這個時期。難道陳賡就是被沈醉抓的?

陳賡黃埔軍校一期著名的三傑之一,也是未來開國十大大將之一。沈修文在後世挺崇拜這位老一輩革命家的。特別是在《亮劍》中那位氣勢很足的八路軍三八六旅旅長的形象,給沈修文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雖然沈修文知道陳賡後來還是被營救出來,不然後來也不會有三八六旅的陳旅長和開國的陳大將。但是既然今天給自己碰上了,說什麽也要幫幫這位後世的大將軍。更何況,十幾年後GCD就將坐江山,也好給自己的將來留條後路。

打定主意後,沈修文調整一下自己緊張的情緒,臉上頓起笑容,笑嗬嗬地走向自己的座位。

果然,沈修文的屁股剛剛坐下來,隻見沈醉一副不好意思地說道:“大哥,洪大哥,小弟臨時有些事要先走一步。”

沈修文假裝不知,愣了愣。

洪俊偉連忙在一旁解釋道:“剛才叔逸的同事來找他了,我們就不耽誤叔逸的公務了。”

沈修文這才裝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笑道:“叔逸,還是公務要緊,你趕緊去忙吧。”

沈醉站起身來道:“大哥,你看你難得回來一次,實在對不起,晚上小弟做東,在大三元恭候兩位大哥。”

沈修文也笑吟吟地站起來道:“叔逸,去忙吧,晚上我一定到。”

“叔逸,晚上我有些事情去不了。你就和修文兄好好聚聚。反正咱哥倆都在上海,以後有的是機會。”洪俊偉笑著拍了拍沈醉的肩膀道。

沈醉顯得很急,向兩人供了拱手以後,匆匆告辭下樓。

沈修文從窗外看著沈醉上了一輛黃包車以後,連忙站起身來,他和洪俊偉沒什麽客氣的,說道:“俊偉,我有些急事,也要先走了,你慢慢吃吧。”說完,拔腿就走。

“哎,你幹嘛去,這麽急。”洪俊偉見沈醉剛走,沈修文就要急著離開,有些丈二摸不著頭腦。

“以後再跟你說。”沈修文頭也不回的匆匆下了樓梯。

到了樓下,沈修文連忙叫上正在底樓大堂胡吃海喝的沈義,急忙上了車。以前的沈修文在上海吃喝玩樂無一不精,對於公共租借的艾麗婭咖啡廳的位置也很清楚。離這兒還有一段距離,開車完全能搶在沈醉的前頭。

“快,馬上趕到公共租界的艾麗婭咖啡廳,一定要快。”上車後,沈修文一臉焦急地吩咐沈義。

沈義也沒多問,腳踩油門,福特小汽車迅速地往公共租界駛去。好在這個時代的小汽車不多,路上並不堵車,再加上沈義給沈修文開了好幾年的車,對路線十分熟悉,十分鍾不到,車子便穩穩地停在了艾麗婭咖啡廳的門口。

“二少爺,出什麽事了?”

“你別多問了,留在車上,不要熄火,待會我帶人上車後趕緊離開這裏。”

雖然,這裏有複興社的特務盯著,但是沈醉和巡捕房的巡捕就要到了,沈修文也管不了這麽多,跳下車連忙往咖啡廳裏麵走去。

其實,這個時候陳賡長什麽樣,沈修文並不清楚。雖然他見過後世陳賡大將的照片,但唯一記得的特征的就是陳賡身材比較高大,而且還戴著眼鏡。

好在這個時候咖啡廳裏的客人並不多,沈修文焦急的掃視了一圈,發現咖啡廳裏的客人隻有角落裏坐著的一位三十歲左右的男子是戴著眼鏡的。情況緊急,沈修文也顧不得仔細確認了,連忙快步走了過去。

“是陳先生吧?”

沈修文沒有認錯這個戴眼鏡的男子就是陳賡,他聽到有人叫自己陳先生,頓時一驚,眉頭一挑,抬頭警惕地看著沈修文,故意裝出一副莫名奇妙的樣子,說道:“你認錯人吧,我不姓陳,我姓王。”

沈修文早就注意到陳賡的神色變化,而且剛才他也偷聽到陳賡的化名就叫王庸,當即就確定自己沒有認錯人。但是時間不等人,沈醉馬上就要到了,不由急道:“陳賡同誌,你別裝了。來不及了,你們內部出現了叛徒,你已經被複興社的特務給盯上了,巡捕馬上就要來抓你了。趕緊跟我走吧。”

陳賡一聽這話,固然他掩飾的很好,不免露出了震驚之色,他來上海的消息就是在他們內部知道的人也不多。眼前這個年輕人竟然一口叫破了自己的身份。特科工作的經曆,使得陳賡迅速地往周邊掃了一圈,門口一個正在看報紙卻始終把目光瞟向自己方向的人立刻引起了他的注意。在看到沈修文一副焦急的模樣,陳賡判斷不象是作偽。但是現在的對敵鬥爭畢竟十分的殘酷的,陳賡一時也難以決斷。

看著陳賡猶豫不決的樣子,沈修文焦急萬分,伸手一把把陳賡拉起來,並且低聲說道:“車子就在外麵,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陳賡注意到,自己一站起來,門口那個可疑的人,跟著把報紙放下,也準備離開的樣子,心裏頓時清楚了。點了點頭道:“好,我跟你走。”

陳賡一瘸一拐地跟在沈修文的身後,走出了咖啡廳,門口那個跟蹤陳賡的特務也跟了出來。沈修文迅速地打開車門,低聲喊了句:“上車。”兩人迅速地上了車,沈義一踩油門,車子立馬疾馳而去。

那位複興社的特務見狀,頓時目瞪口呆,拔腿向汽車追去。人哪跑得過汽車呀,一個拐彎就失去了車子的蹤影。

不過,當車子拐彎的時候,正好一輛黃包車匆匆地趕來,坐在黃包車上的沈醉眼睛的餘光正好看到這輛福特小汽車。沈醉的觀察力和記憶力都十分驚人,立刻認出了這就是沈修文的車。轉頭看向汽車消失的拐彎處,臉上頓時浮現出狐疑之色。這時,他突然發現自己的一個下屬正在狂奔過來,連忙吩咐停車。

“什麽情況?”

“隊,隊長,陳賡跑了,跟一個年輕人坐上前麵的那輛車跑了。”那名小特務上氣不接下氣地向沈醉匯報道。

沈醉聞言頓時心裏一緊,這次抓捕陳賡可是絕密的,就連餘樂醒他還沒來及匯報。他突然想起剛才手下向自己匯報的時候,沈修文也正在上廁所,難道大哥竟然是······沈醉不敢想象下去,連忙問道:“剛才那輛車的牌照是多少?”

“隊長,事發突然,車子開的又快,我沒來得及看清汽車的牌照。”特務緊張地回答道。

沈醉一聽到這話,心裏莫名的一下子輕鬆下來,看了看汽車消失的方向,突然眼睛一瞪,朝著那名特務就是一記耳光,怒斥道:“笨蛋,連個汽車牌照都記不住。”

特務捂著臉驚恐地不敢分辯。雖然他這位頂頭上司的年紀很小,還不到二十,但是在上海情報組,誰都不敢小覷這位行動隊長。拋開是餘樂醒小舅子的身份不說,沈醉不但膽大心細,而且還有一身好功夫,行事手段且還十分狠毒,行動隊的特務都怕他。

這時,巡捕房的巡捕也趕到了。這個時期為了抓GCD,複興社特務處和巡捕房的關係也密切,沈醉少不了上前向領頭的洋人巡長打聲招呼。待巡捕走後,沈醉不由歎了口氣,遺憾的同時,眼前浮現出沈修文的身影,本來那個他視為恩公的大哥,現在在他的心目中顯得撲溯迷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