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顧煙有些驚訝地看著抱起小孩的媽媽，印象中媽媽很少做這些事情。一來是因為從小到大身邊都有保姆還有幫傭阿姨，基本上不需要媽媽親自動手。最主要的，還是因為媽媽的身體，脆弱如一張紙，風過就能破。
但是現在，她能夠感覺到，雖然抱起一個小孩子對媽媽來說是個不小的負擔，但並非是不能承受的。
“小煙，這是小如，今年四歲。”顧媽媽沒有注意到女兒的異樣，而是抱著小包子來到女兒麵前，微笑著介紹道。
小包子真的很可愛，哪怕他的眼神總是呆呆的，人也不活潑，但都抵不過他那張如天使般精致可愛的臉。
很少有人知道，顧煙本身是非常喜歡小孩子的。曾經一度，她都非常想要一個屬於自己的孩子。隻可惜，直到前世一生匆匆結束，她都還沒享受過當媽媽的權利。
當然，她也曾在回想起那些往事時慶幸，慶幸那時的她是沒有孩子的。沒有孩子，也就沒了牽掛，不然的話，就那樣匆匆過完一生，到現在都還會有牽掛的心結。
小包子被顧媽媽抱著，小腦袋趴在她的肩膀上，小胖爪緊緊地環著她的脖子，大大的眼睛裏都是依賴。
“很可愛。”顧煙看了又看，還是忍不住說道。
顧媽媽聽了之後也忍不住笑了：“是啊，小如是個很可愛的寶寶。來，小如，這是小煙姐姐，叫姐姐好不好？”
聽到她的聲音，小包子還是緊緊地環著她不鬆爪。
顧媽媽也有些無奈了，她空出一隻手摸摸小包子的腦袋，歎口氣：“小如比較怕生。”
其實哪怕媽媽不解釋，顧煙也看出一些端倪來了。麵前的小包子，有些乖巧得過了。這種過分的乖巧，讓她想起了一些曾經在報紙上看到的新聞。
當然很快，她的這些猜測就從自家媽媽口中得到了證實。
“小如有點自閉，而且到現在，也沒有開口說過話。以前本來是以為他天生不會講話的，但上次我帶他去醫院檢查了，醫生說他的聲帶發育都很正常，應該不是天生的關係。”說話的時候，顧媽媽的眼睛還是一直盯著一個人安靜地蹲在那玩著沙子的小包子。
跟其他小朋友不一樣，小包子哪怕玩的時候都是一個人的。他自己就坐在沙坑那，一個人拿著小鏟子小勺子玩得起勁，比起以前最大的改變大概就是會時不時地抬頭往某個方向看一眼。
“嗯。”
顧煙點點頭表示了解，看著那個粉雕玉琢般可愛的小包子，她還是耐不住心裏的好奇和疑惑問道：“小如這麽可愛，怎麽可能還有父母會……”
這麽可愛的小寶貝，怎麽可能還有人忍心不要呢？這是她完全沒辦法理解的事情。不過很快，她就想起了自家爸爸。那個男人還不是一樣，扔掉自己和媽媽不要了嗎？不對，應該是說她們，不要他了。
“我也不清楚。我隻聽院長偶爾說起過，是醫院那邊送過來的。好像是有人在衛生間發現了才剛剛出生的他。還是幸好有好心人在，即使把他送到醫院進行了搶救，不然的話……”
顧媽媽也完全不能理解這種父母不要自己小孩的事情。在她看來，任何一個小孩，都是父母的寶貝，是他們從身上割下來的肉，怎麽能狠心不要呢？
這一天，顧煙陪著自家媽媽在愛家孤兒院待了一整天。中午的時候，還跟著孤兒院的工作人員一起給寶貝們做了飯菜。這一天，她認識了一個叫小如的漂亮小包子。這一天，她意識到，跟這些小天使們比起來，自己的生活，是有多美好。哪怕現在有些許的波折，哪怕有漣漪，至少，她還有媽媽，至少，她還有朋友，至少，她衣食無憂。至少，她已平安長大。
仔細想想，所有的一切，都是多麽值得慶幸的事情。
如此想來，她眉宇間一直籠罩著的某種愁緒，竟然不知不覺中消失了。
“顧董。”
“顧董，早上好。”
“顧董，您好。”
走進公司，所有看到她的人都是很客氣恭敬地問好著。
哪怕那些人掩飾得再好，顧煙也還是感覺到了些許不對勁的地方。
這種疑慮，隨著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也變得越發清晰明顯起來。等到了辦公室，看著擺在桌子上的報紙，她才終於知道了為什麽。
“聞鑒總經理離婚，父女反目。”
“豪門恩怨，聞鑒房地產大動亂。”
幾家報紙的頭條，赫然就是這個。
不僅如此，報紙上除了她那位父親之外，還有自家媽媽跟自己的照片。
看到這個，顧煙不怒反笑，隻是抓著報紙的力道，暗暗變重了很多。
她不介意自己被登上報，也不介意自家的醜事被宣揚出去，但她有個忌諱，就是不希望這些事情牽扯到媽媽。
現在，這些人不僅把這些事大肆宣揚出去，最重要的是，還把自家媽媽的照片都放了出來。這照片一看就知道是偷拍的，這一點，很明顯地觸犯了她的禁忌。
驚新聞，花兒日報是吧？
她倒要看看，到底是誰給的膽子，居然讓他們做出這樣膽大包天的事情來。
顯然事情並不是這樣就結束了。
開會的時候，哪怕她在很認真地說著事情，底下還是有人議論紛紛的。至於另外一個當事人，她的父親秦弘揚，卻很“明智”地請了假直接不在場。
她沒有直接發怒，而是直接停下了正在做的事，一雙漆黑的眼睛目光如炬地盯著那幾個竊竊私語的人。
乍然的安靜，也讓那幾個竊竊私語的人意識到了不對勁。待到他們回過神來，不安地抬起頭時，對上的，就是顧煙深邃幽然的黑眸。
顧煙不動聲色地看著幾人，雙手交握襯在桌子上，神色淡淡的：“怎麽停了？不是說的很起勁嗎？什麽大事情讓你們這麽入迷，說出來給大家聽聽？”
幾人對看一眼，神色複雜。
顧煙早就看出來，這幾個人，算是公司裏的元老，年紀基本上都在四十五歲以上。這樣的年紀，應該是非常圓滑沉穩的了，之所以會當眾做出這麽不合理的事情，顯然是在針對自己，想要給她一個下馬威。
“怎麽不說了？”顧煙淡淡地問著，隨後黑眸一轉，看向其中一人：“劉經理，你來說，到底是什麽大事，讓你們討論得這麽熱烈？”
被點名的劉經理，全名劉偉，平日為人最是傲慢，得罪的人不知道有多少。隻是好歹肚子裏還有點墨水有那麽點真本事，才能一直在聞鑒穩穩地坐著工程部的總經理之位。不僅如此，劉偉的叔叔也是董事會中的一員。有了這樣的依仗，他在公司可以說是橫著走的小霸王。
平時他不看在眼裏的人有很多，現在卻已經大膽到直接不將董事長放在眼裏了。他這樣囂張，不過是恃才傲物罷了。在他看來，顧煙一個才十八歲的黃毛丫頭，不過是仗著家裏的勢力才爬到了現在的位置，丁點本事都沒有，最多就是做個傀儡。
被點到名的時候劉偉有點慌張，但很快就調整過來。他懶洋洋地站起來，看著被眾人簇擁著坐在中間最顯赫位置上的顧煙，吊兒郎當地說道：“其實也沒什麽，隻是我們都很關心顧董您的事情。現在外麵都在傳說顧董你因為父母離婚，跟你的父親秦總經理反目成仇，所以就忍不住想要知道到底是怎麽回事了。”
其實在場的人都看過這個新聞，卻也都隻會在心裏偷偷八卦著，絕對不會有人像劉偉這麽囂張，直接把事情拿到這種場合來說。
表麵上聽著這話倒也沒什麽，但拿著這種家醜追問當事人，本身就是一種當麵打人耳光讓人下臉的事情。
眾人都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小心翼翼地看向了被追問的當事人。
讓人意外的是，被人當麵說出這種家醜，顧煙的反應也是很平靜的。表情淡淡的，眼神也是平和的，完全沒有眾人預想中的勃然大怒。
她的淡然，除了讓人意外，更是一種無言的威壓，讓那些探究的目光如見到貓的老鼠般又倏然縮了回去。
在這麽多雙眼睛的注視下，顧煙隻是很淡定地鬆開了交握在一起的手，腰杆挺得筆直，隨後在劉偉得意的目光下淡淡地反問了句：“這跟你有什麽關係？”
這句話一出來，氣氛凍結得更厲害了。
這平平淡淡話語中的諷刺和不屑，讓劉偉的臉都脹紅了：“顧董你這是什麽意思？顧董你現在是公司的董事長，是公司總裁，代表的是整個聞鑒的形象。我們都是聞鑒的一員，一心想著聞鑒能夠變得更好。現在出了這樣的大新聞，把聞鑒推到了眾人議論的風尖浪口，難道顧董你還覺得這事跟我們沒關係嗎？要知道，別人說起的時候，可不隻是顧董你一個人，而是整個聞鑒。”
他說得大氣凜然，說完之後還目光炯炯地看著眾人，好似他做了一件多麽高大無尚的事情般。
“啪啪啪。”
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雖然畏於某種壓力不敢像劉偉這樣大膽地說什麽，但臉上的表情卻泄露了很多端倪。
在這種情況，這突然響起的掌聲有多突兀可想而知。
特別是當眾人抬頭看到那鼓掌的人時，更是難掩驚訝瞪圓了眼睛。
在那麽多雙眼睛的注視下，顧煙淡定地拍了幾下手掌才停下動作，隨後似笑非笑地盯著怔怔的劉偉：“劉經理居然這麽為公司著想，我很感動。當然，如果這些不隻是嘴上說說而是用實際行動表示的話，應該會更有說服力。”
“你，你什麽意思？”
劉偉有些惱羞成怒地結巴了。
顧煙根本懶得去管他的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抬眸看向眾人，嘴角帶著眾人所熟悉的微笑：“我知道，大家肯定都已經看過了今天的新聞，很關心我很關心公司，這些都是好事，我很感動。但是，請不要忘了，這些都是我的私事。而你們，隻是我的工作夥伴，而不是我的親人朋友，是沒有資格插手這些的。你們關心，是好事。但像劉經理這麽大義凜然的，我卻隻能想到兩個字——八卦。”
“我是聞鑒的董事長，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既然我是董事長，我是最高的執行官，那麽，劉經理，你是以什麽身份對董事長的私事指手畫腳？你又有什麽資格，來指責我的私事給公司抹黑？”
顧煙語氣一轉，直接將矛頭對準了劉偉。
劉偉傻住，滿臉錯愕。幾秒鍾後才終於回過神來，用手指著顧煙，卻結結巴巴地半天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你，你，你……”
“公私分明。”顧煙卻根本懶得再管他，而是扭頭看向眾人，用清冽卻難掩凝重的聲音很嚴肅地說道：“不管什麽時候，我希望大家都不要忘了這四個字。”
理解到她這句話中所隱含的深意，在場一部分人羞愧地低下來了頭，不敢跟那雙眼睛對視。
“當然，我能感受到大家對我私事的，關心。”她在“關心”二字上加重了語氣，又從另一種程度上壓迫得眾人低下了“高貴”的頭顱。
“我父母確實離婚了，但這是我的私事。我跟秦總，以這個稱呼講，我們是同事是工作上的關係。至於私底下怎樣，那是我的私事。跟任何人無關。”顧煙毫不介意地承認了自家父母離婚的事情，也意味深長地點了下自己跟那位的關係。
劉偉不滿這樣被一個黃毛丫頭指著鼻子走的感覺，語氣不善地反問道：“雖然這是顧董你的私事，但你代表的是公司的形象。你的事情就是公司的事情，現在因為你的私事，將整個公司帶到了風尖浪口上，這又該怎麽解釋？”
“風尖浪口？”顧煙盯著劉偉看了幾秒，之後在眾人的注視中勾起嘴角，輕輕一笑，語氣輕飄飄地卻帶著點訝異：“就這點小事，也叫風尖浪口？不過兩家不入流的八卦雜誌，也能讓劉經理你如此大驚失色，甚至還用到了‘風尖浪口’這麽嚴肅的字眼。說實話，我很驚訝。”
tina拿著筆的手抖了抖，隨後又立刻低下頭，生怕讓人看到了自己現在忍笑到有些扭曲的臉。
顧董，真是太棒了！這種回擊，實在是太牛逼了。
她那吃驚的語氣再配合驚訝的表情，完全就是一副“你沒見過世麵，居然連這點小事也大驚小怪”的模樣。
劉偉氣得差點吐血。其他那些之前因為這點小事而“大驚小怪”的眾人們，也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再次羞愧地別開了眼。
正在這時，會議室的大門被人推開。來人看到裏麵的氣氛不對勁頓了頓，隨後還是昂首走了過來，到顧煙身邊的位子上坐下。
“那個，我來告訴大家一個好消息，今天咱們公司的股值，上升了兩個百分點，創了近期最高了。而且現在還在持續升高中。”
邰重坐下後，佯裝沒發現有大事發生般，“興高采烈”地跟大家說道。
這個消息一出來，立刻在會場掀起了軒然大波。不僅如此，所有人看著顧煙和劉偉的眼神都發生了變化。
他們都不是白癡，自然很清楚，一向平穩甚至還有些走下坡路的股值的突然上漲，是因為什麽。
尤其是這一切還發生在今天，唯一的答案，就是……那些八卦新聞。
其中刺激最大的，絕對非劉偉莫屬。
邰重的話音剛落，劉偉就驚得差點沒直接倒下。這，這怎麽可能？都發生了這樣的醜聞，怎麽可能還會股值大漲？這肯定是什麽地方出了問題？這，這，跟預想中的完全不一樣啊。
顧煙表現得像是如剛剛才知道這個消息般，怔了幾秒才笑著說道：“這可真是個好消息。看來現在聰明人還是蠻多的。”
她這沒頭沒腦的話出現在這種地方，作何解釋，隻怕不點名也是心領神會。
顯然劉偉的磨難才剛開始，還遠遠沒有結束。
“看來我也錯了。”顧煙看著臉色不太好的劉偉，突然說出了這麽一句話。
就在所有人都被她的話吸引的時候，她又沉痛地懺悔著：“剛才我還說劉經理說風尖浪口有點誇張，現在看，這個詞還是不錯的。你看，就因為我上了下頭條，公司的股值就漲了那麽多，可不就是這麽個感覺麽。當然，用風尖浪口來形容現在的情況是不恰當的，隻能說是用我的事情來給公司做了次廣告。這個時候，我是不是得慶幸，這年頭喜歡八卦的人真多？不然的話，怎麽會突然有那麽多人注意到咱們公司呢？”
一語既出，眾人皆驚。
不等眾人回過神來，顧煙又語氣一轉說道：“劉偉，工作場合議論上司私事，扣發三個月獎金。你們幾個，一樣，扣三個月獎金。”
對上眾人吃驚的目光，顧煙淡淡地說道：“我說過了，公私分明。當然，你們也可以自發理解成，殺雞儆猴。我不喜歡別人議論我的私事，就這麽簡單而已。”
tina肩膀抖了抖，終於將快到嘴邊的尖叫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