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大家都不是傻子，自然知道這句所謂的誰大誰小並沒有表麵上看起來的那麽簡單。最重要的是，這兩個比較的人，一個是陪客服務的小姐，另外一個，則是一個上市公司的董事長。
這兩個人，本來就是天上地下，沒有任何可比性的。
現在被有人大喇喇地拿出來說笑，不是想借此羞辱其中一人又是為何。
當然，在這種場合下，萬事都是圖個開心，哪怕聽出了不對勁的地方，也還是會覺得笑嗬嗬地在旁邊看熱鬧，不會出來打斷。
這場局是唐慶組的，本來遇到這種情況他應該來稍微調和一下的。隻是那個說話的人叫吳放，最近他們兩個公司正在談一樁合作。吳放這個人別的不說，嘴巴有點賤，為此得罪的人不少。偏偏他這個人還完全不以為然，如果有人出來多事管這些的話，他反倒會非常的不高興。
也正是因為了解這點，唐慶也有些猶豫了。
方偉被兩個童顏大胸的美女圍著，左擁右抱的，細長的眼睛微微眯著，饒有興趣地盯著顧煙，看她會有什麽反應。
說起來，這事也有點複雜。
要是顧煙沒反應的話，那就是沒聽出來吳放的調侃，不管是不是假裝的，都有些無趣。如果她有反應，或者表現得太過衝動的話，又有些過了，難免會給在場的人留下衝動易怒的印象。
總之，不管是哪一個，都是有利有弊。
他倒是想看看，這位年紀輕輕就掌控著聞鑒房地產的顧煙顧董，會帶給他怎樣的驚喜。
在那麽多雙目光的注視下，顧煙依舊泰然自若了。她放下手上端著的酒杯，自顧自地拿濕巾擦著手指。她的手白皙修長，精致得讓人挪不開眼。
哪怕是在這種情況下，也還是有人忍不住走神被那雙如玉脂一般的手吸引。
就連方偉，都因為女孩的動作出現了片刻的走神。
就在眾人以為她打算以裝聾作啞的方式來回應吳放的調侃時，就見女孩隨手將手上的紙巾丟到旁邊的垃圾桶，這才抬起頭，一張巴掌大的小臉精致得讓人挑不出半點瑕疵：“我今年十八，要是我沒記錯的話，應該剛好跟吳總您女兒一樣大。”
……
這個回答，是任何人都沒有想到的。他們沒想到，這個看似不經世事的小女孩，竟然能在這麽短的時間裏，想到用這種方式來回應吳放的為難。
方偉被勾起興趣似的鬆開左擁右抱的手，揚起嘴角看向顧煙。
吳放的手也頓了頓，摟著小姑娘的手不知是該收還是該放的好。他之前的那句話是無心還是有意，大概也隻有他自己清楚。他大概是從心裏就沒把這個嬌嬌弱弱的小女孩放在眼裏，才會把她跟一個十六歲的陪酒小姐比較。誰知道，對方竟然避重就輕，將問題的關鍵點放在年齡上，而且還把他的女兒牽扯了進來。
乍聽之下，這話確實是沒什麽不對勁的。顧煙十八歲是事實，他也確確實實有個剛好十八歲的女兒。但是，聯係他之前的話，事情就變得有趣了。
顧煙的話倒變得有幾重味道來。
你把我跟小姐比較，那我就跟你的女兒比，如果你還繼續揪著這個不放的話，那就是承認自己的女兒跟小姐是一類人。二來，就算吳放不再追問，他找了個陪酒小姐，而且年紀比自己女兒還小也是事實。細究之下，倒顯得吳放這個人人品有些問題了。
吳放本來隻是把顧煙當成一個普通的小姑娘，“隨口”開了那麽句玩笑，誰知道竟然落下了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結局。
一時間，本來在看熱鬧的眾人看顧煙的眼神就發生了變化。
顧煙一直都很清楚，自己的年紀和資曆擺在那，會受到輕視是很正常的事。哪怕她很清楚自己到底是有多少真材實料，又有多少驚人的戰績。但那些注定是不能說出來的，隻能藏在心裏。
但她並不氣餒，一個人的印象並不是固定的，隻要努力，想要改變，也是件簡單的事情。
一如此時，她就感覺到，之前的輕視，正在慢慢變成審視。一字之差，天上地下。
場麵鬧得這麽僵，唐慶也不好再繼續沉默了。他笑嗬嗬地笑道：“沒想到吳總和顧董這麽有緣。當然這也更讓我這一把老骨頭的人意識到，現在真是個長江後浪推前浪的社會，人才輩出啊，想要不服老都不行。”
其他人也配合地寒暄了幾句，總算是將之前的那點小尷尬打破了。
顧煙倒是一點不在意這些，她一直都很清楚自己的目的是什麽，做事都是按照計劃來。在眾人寒暄的時候，她也主動走到一個人身邊：“黎先生，你好，我是顧煙。”
那是個身材頎長的男人，他的氣勢很足，哪怕是安安靜靜地坐在那，也是自成一片天地，跟周圍的嘈雜隔離開來。
聽到聲音，正抽著煙的男人抬起頭來。
他的長相算不上多麽的英俊，但勝在輪廓很深，尤其是那雙淺灰色的眼睛，幽深的很是迷人。
“你好。”男人顯然有些意外顧煙的主動打招呼，隻是稍稍遲疑了下就伸手跟顧煙握手。他說話咬字的方式很特別，就跟剛剛開始牙牙學語的小孩一樣。
“介不介意我坐旁邊？”顧煙輕輕一笑。
男人顯然很好奇顧煙是為了什麽，之前的動靜他也看在眼裏，隻是他並不感興趣。能來這裏，不過是為了應酬。若不是為了給唐慶一個麵子，他也不想來這種場合。
“黎先生是y國人吧？”
“你認識我？”男人早就感覺到不對勁了。他回國沒多久，認識他的人沒幾個，但大多是工作上有所交集的朋友。但眼前這個，顯然不在此範圍內。可是她，卻能在一群人中找到自己，甚至知道他姓黎，還知道他是y國人，情況就有點奇妙了。
“黎先生這次回國有什麽打算呢？想要留在這邊發展嗎？”顧煙笑笑，避開了對方的問題。
“方總，您一直在看什麽呢？難道我們姐妹倆還不能吸引你的注意力嗎？”
方偉的目光，總是不受控製地往某個角落飄。旁邊陪著的兩個小姐早就注意到了，大概是看他脾氣很溫和，就忍不住撒嬌爭寵了。
“嗯。”方偉收回目光，再看身邊的兩個，就覺得有些索然無味起來。有些東西，沒有比較倒也還好，一旦有所比較，差距就出來了。
那兩個顯然也沒想到這位年輕的方總竟然如此誠實，當下就有種被什麽噎住的感覺。隻是她們又不敢表現出來，隻能繼續撒著嬌：“那我就更好奇了呀。方總，您就告訴人家嘛，到底是什麽事情這麽有趣？這樣我以後就知道怎麽在方總您麵前表現了。”
“那就沒必要了。寶貝，人要知足，有些事情，是學不來的。”方偉壞笑著在女孩臉上親了下，意有所指地說道。
等到和這位黎先生說完，顧煙此次的目的也就達到了。
“顧小姐，你真讓人意外。我從來沒見過像你這麽有趣的十八歲小姑娘。”看著旁邊一直沉穩得像個在商場摸爬滾打十餘年的老狐狸的小女孩，黎霄終於還是沒忍住讚歎出聲。
“不要告訴我現在的年輕人都是這樣，不然我還真的沒信心在這邊做點什麽。”
“這黎先生倒是可以放心了。雖然自誇有點不太好意思，但事實也確實是這樣的。跟我同年齡的人中，和我一樣的應該也沒多少。不然別說你，我也會覺得很沒成就感的。”
顧煙笑著開起了玩笑。
“那顧小姐現在可以告訴我，是從什麽地方知道我的消息的嗎？我的記憶力雖然不到過目不忘的地步，但像顧小姐這麽有趣的年輕人，如果見過的話我肯定是不會忘記的。”
“我們之前確實沒見過麵，那些事都是我一個朋友跟我提起的。不過你放心，他跟你之間，是沒有什麽交集的，最多隻能說是剛好都在國外待過幾年。”顧煙自然不會說她認識黎霄是因為她有前世的記憶，隻好隨口瞎掰著。
“原來如此。這樣我倒是放心多了。”這個答案並不能讓黎霄百分之百的滿意，但他也不再繼續追究，笑著對顧煙伸出手來：“顧小姐你真的是個非常奇妙的人，我覺得跟你的合作一定會讓人非常愉快。”
“我也很期待。”
顧煙也點點頭。
這次的宴會，雖然有點無聊，甚至是烏煙瘴氣，但達到了自己的目標，顧煙也還是很高興的。
“顧小姐？”她剛走出來，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就見一輛寶藍色的保時捷出現在她麵前。車窗撤下，露出方偉那張俊秀的臉。
“方總。”顧煙倒有些意外方偉會專門過來跟自己打招呼。印象中，這位方總可不是什麽純良的角色。
“開車了嗎？沒開車的話我送顧小姐你回去吧？就是不知道顧小姐給不給我這個機會獻殷勤的機會？”
方偉邊說邊期待地看著顧煙。
“小煙？”正當顧煙準備說什麽的時候，又有一個男聲在身後響起。她錯愕回頭，卻看到那個本不該出現在這個地方的男人正站在身後。
方偉自然也注意到了這個突然出現的人，哪怕是他一貫自命不凡，在看到那個男人時都還是忍不住有些驚豔。
那是一個俊美如斯的年輕男人，二十五六的年紀，穿著得體的黑西裝，身材頎長，一雙黑眸深不見底。
“不好意思，方總，有人來接我了。謝謝你的好意，下次有機會請你吃飯。”顧煙匆匆打發完方偉，有些雀躍地朝男人走去：“你怎麽來了？”
“剛跟一個朋友在旁邊談完生意，想到你在這裏，就過來看看。”樓臻很自然地牽起女孩的手。敏銳如他，很快就發展在自己的動作之後從某處傳來的灼熱目光。他頓了頓，神色卻依舊很自然。
“是於哥送你來的，還是自己開車的？”顧煙找了找，沒看到男人的車，有些好奇。
“嗯，我讓他先回去了。”樓臻牽著女孩往旁邊走，一邊說一邊很自然地說道：“時間還早，要不要先去吃點什麽東西？”
“方總？”唐慶送完客，轉身就發現方偉的車停在路邊，車窗打開，人正魂不守舍地盯著什麽地方發呆。
順著他的目光，唐慶也沒看到什麽奇怪的東西，不過倒是發現了一道熟悉的身影。想起女孩之前的少年老成，忍不住笑歎道：“沒想到那小丫頭竟然這麽早就交男朋友了。真是，智商高，情商也不低啊。”
方偉這才回過神來，佯裝漫不經心地說道：“唐哥你跟顧煙很熟？”
“也不算。不過她是一個對我有恩的長輩的幹孫女，所以自然也就照顧些。”唐慶嗬嗬笑幾聲，隨後想起什麽有些不確定地看著吊兒郎當的方偉：“方總，你不會……”
他說著，又覺得是自己想太多了。雖然方偉平時豔遇不斷，常年都飄在花叢中，但應該也不至於到那麽離譜的地步。別的不說，顧煙才十八歲，方偉都三十五六了，這年紀差距，確實是大了點。
“我怎麽？”他不打算說了，方偉卻耳尖地全都聽到了。他饒有興趣地再瞄了一眼那個方向，才笑道：“我覺得那個丫頭真的蠻有趣的。”
“有趣倒是不覺得，不過很期待她會給大家帶來什麽樣的驚喜。”
唐慶回想著之前在宴會上發生的事情，忍不住感慨道：“可惜顧老去得早，如果他還在世的話，隻怕這丫頭還要更厲害些。”
方偉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有些心不在焉地敷衍著：“看來唐哥真的很看好顧煙。”
“嗬嗬，你不也是一樣嗎？我可還是第一次看到你好奇心這麽重。不過啊，她才十八歲，還是個孩子呢，跟我們都差了輩了。”
唐慶隨口說的話，隱約間似乎有些獨特的味道。
方偉敷衍地笑了幾聲，很快就揮手告別了。
唐慶看著，不知怎麽的突然有些不安。
另一邊，顧煙正托著腮看對麵的男人吃東西。
“剛才談事情沒吃東西？”
樓臻咽下嘴裏的東西，點點頭：“恩。”
被男人帶動的，顧煙感覺自己也有些食欲了。她其實也沒吃什麽東西，隻是烏煙瘴氣的環境擊退了想吃東西的欲望。不過現在看著男人這樣，加上又是在這種優雅放鬆的環境中，慢慢地竟然也覺得餓了。
看著女孩也開始拿起筷子吃東西，男人臉上也浮現了淺淺的笑意。哪怕沒有人說話，氣氛也還是溫馨到不行。
吃完飯後，顧煙開車送樓臻回家。這種美女送帥哥回家的事情，剛開始的時候還有些不習慣。次數多了，也就慢慢麻木了。
最重要的是，一向很大男人的樓臻竟然也很享受這種被人送回家的感覺。
這也真是奇了怪了。
“boss。”
輕輕的敲門聲後，一個成熟嫵媚的女人走了進來。
“什麽事？”
男人認真地處理著事情，很專注，頭也不抬地問道。
“樓下有位自稱是您父親的人找您。”哪怕男人沉穩冷峻，秘書還是沒多看他一眼，連說話都是恭恭敬敬地半低著頭，看著倒像是把人當成豺狼野獸一般恐懼著。
男人這才停下手上的動作，似乎在斟酌著剛才聽到的話。片刻之後，才聽到他冷漠如常的聲音：“趕出去。”
秘書有些吃驚，或者說是反應不過來，猛地抬頭直愣愣地看著他：“啊？”
“我說，趕出去。不要再讓我重複第三次。我父母早就過世了，以後這種事情不要再來找我。”
男人放下鋼筆，麵無表情地說道。
其實秘書早就在回過神來時被自己白癡的行為嚇傻了，腦中一片空白，也顧不上其他，忙不迭地點頭：“好的，老板。”
果然，boss還是一如既往的可怕，估計隻有上次那位顧小姐來的時候才能稍微溫柔，像個正常人一點。
這樣的老板身邊工作，真的是對身心最嚴峻的考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