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亮的父親邵工是上班的人,平日裏的工作雖然不忙,曠工卻是不好做的,今天也沒有來西堡中學。

不過,接到邵亮的電話,邵工卻是借了一輛摩托車,趕了過來,隻用了一個小時左右。

邵亮在校門口看著父親驚險萬分的騎上大坡,拐過大彎,不僅抱怨道:“怎麽開這麽快,沒那麽著急的。再說,你以前開過摩托嗎?”

“開過,當然開過。你小子要是讀了大學,我就買輛摩托,天天開。”邵工艱難地停好摩托,歇了一下,示意邵亮坐上來,緩緩地開進學校,同時問道:“楊銳說你能讀本科?具體是怎麽說的?你一五一十的告訴我。”

“我不是太明白,要不然,你一會問他?”

“問肯定是要問的,你明白不明白的,也給我說一下。”

邵亮想了一會,道:“大概的意思是說,各學校每年製定招生計劃的時候,都是按照1o5或者11o的比例做的,因為總有些人因為各種原因不報道……”

“錄取1ooo人的學校,會多錄5o人到1oo人,是這個意思嗎?”

“是。”

“能理解,國家培養些大學生也不容易。不過,每年不能穩穩地少5o個人或者1oo個人吧?”邵工隱隱的抓住了重點。

邵亮點頭,道:“楊銳也是這樣說的。他說,如果多一兩個,或者少一兩個,都算是正常,但也有特殊情況出現。”

“什麽特殊情況?”邵工幹脆將摩托車停在了路邊。

邵亮斟酌著道:“他說了一種可能,就是一個本科學校,正好有專科的專業,然後,今年專科錄取了11o的學生,結果所有人都來了。另外,這個學校的本科也是按照11o額錄取的本科生,結果隻有9o的學生報到……”

“多出來的專科生,就有可能讀本科?”邵工驚訝萬分。

邵亮搖頭:“不是這麽簡單,但按楊銳的意思,這時候,是會有些學校申請內部調整名額,或者加考,或者擇優錄取直接轉院的,而且,一般隻給分數線接近錄取線的學生這個機會……”

恢複高考之初,各種政策都在嚐試之中,遠沒有政策成熟以後的嚴格。在此期間,總有些人占便宜了,也總有些人吃虧了。

大部分情況下,當事人都隻能被動地接受結果。

除了楊銳這種情況以外,專科向本科的名額調整,根本是無法控製的。

相比邵亮,邵工考慮的更多,更擔心的道:“要是簡單些還好說,這麽複雜的事,哪是咱們能弄下來的。”

他顯然以為楊銳是準備讓他們自己運作了。

如果能讀本科,邵工傾家**產的運作也是願意的,奈何楊銳提供的思路,太考究運氣,根本不是能夠運作的,至少,不是他們這種普通家庭能夠運作的。

邵亮同樣擔心,但還是秉承著對楊銳一貫的認識,道:“先去聽聽他怎麽說吧,要我說,其實也沒什麽了不起的,沒成功也還是讀專科,又不損失什麽。”

“怎麽不損失?你一直都想去南方的,去南方讀書多好?留在河東省,難道以後還回西堡肉聯廠不成?”

“我回西堡肉聯廠不行嗎?”

“行,行啊,你願意就行。”邵工歎口氣,又道:“你沒有見過人家外省的學校,校園也漂亮,技術也好,思想也先進,總而言之,能去南方的大學,總比留在河東省的好。”

邵亮不相信,笑了兩聲,說:“楊銳給選的學校,總歸有本科有專科,比純粹的專科學校好吧。”

“你是本科生就好了,如果沒轉成本科,專科生和本科生讀一個學校,你覺得會不會有負擔?”

“那會有什麽負擔。”邵亮不承認。

邵工也是讀過大學的,哼了一聲,道:“同在一個學校,教室緊缺了,就要緊著本科生用,宿舍緊缺了,也要緊著本科生用,畢業實習的時候,本科生去好單位,專科生去歹單位……”

“我要是不試一下,不是隻能讀專科了?”邵亮立即反駁。

邵工笑了:“腦子挺靈活地。這個你要我怎麽說,讀本科當然好了,有本科有專科的學校,和隻有專科的學校怎麽選,隻能看你自己了。你要是覺得自己無所謂,試試也就試試了,就是不要太看重這個,能讀最好,不能讀也沒關係,你能考上大專,我和你媽就高興得很了。”

邵工四十多的人了,早就不相信運氣了。

不過,他倒是不反對邵亮去試一試。

如果不試一下的話,反而會有所遺憾吧。

邵工是抱著這麽一個念頭,同意楊銳的方案的。

實際上,這也是楊銳選擇給邵亮介紹的原因之一。高風險的基礎是高的承受能力,邵家的條件較好,邵工對邵亮的要求並不高,可以說,邵亮跳線成功或失敗,都不會傷筋動骨。

而從另一方麵來看,幾年前就想著賣牛仔褲的邵亮,心理承受能力也比其他人要強,更能適應這大起大落的活動。

幾分鍾後,楊銳將寫好的誌願交給了邵工,道:“按照這個上麵的報,我覺得有三五成的機會,能跳線成功。”

“平江工業學院?”

“是。”楊銳接著解釋道:“恢複高考的時候,平江工業學院將以前的工業高專給合並了,每年招收的專科人數很多。另外,平江工業學院也是個老牌大學了,冶金係和有色金屬係的計劃招收人數都很多,不過,他們最近幾年的分數波動比較大,今年如果波動繼續加大的話,本科和專科的招生工作都會出現問題的。”

“那也不是一定會從專科選人吧。”

“招生出現問題就要解決問題,我研究了一下平江工業學院最近幾年的政策文件,他們是有這個趨勢的。”楊銳是從答案逆推文件,算是找到了幾篇線索。

邵工卻是驚呆了,問:“你怎麽會想到去看平江工業學院的政策文件的?”

“我時間比較多,瞎看。”楊銳根本無法解釋這個問題,不過,也用不著解釋了。文件是真實的,至於怎麽找到的,總不會有人深究。

邵工卻是看著楊銳,讚道:“聰明人就是聰明人,你看我一個做家長的,都不知道去看人家學校的文件……哎,你看了文件,幫同學複習,還能準備高考,還考這麽高分……”

黑板上掛著的65o分,盡管與其他數字大小一致,但在這樣一間教室裏,“65o”就是比數字更顯眼。

簡直像是閃著金光似的。

“65o分呀,總共就扣了4o分?”邵工有點不可思議的說。

高考是楊銳自己考的,雖然多了幾年的補習老師的經驗,但是和那些考了五六七八年的老紅軍們比起來,楊銳在時間上並不占優勢,因此,他還是挺自豪的道:“說不定扣的還回少點。”

邵工啞然,65o分已經出他得想象了,分數再高,他也不知道會是什麽樣的。

同樣想不出眼前狀況的還有西堡中學的老師們。

在楊銳的主持下,鴻睿班各生的誌願都填的相對激進,雖然都有保底的學校,但在整體分配上,仍然出了他們的認識。

但是,楊銳上有趙丹年的絕對信任,下有學生和家長們的支持,其他老師即使有不同意見,聲音也不夠大。

曾經是聲音最大的劉康,被趙丹年調去管雜物,就已經足夠震懾人了。學校老師的上升渠道很窄,管雜物的老師更不用說,連評職稱都會很麻煩,有此前車之鑒,學生們的誌願表都很順利地遞交了上去。

於是,學生們期待已久的假期終於來臨。

直到分數線和錄取通知書出現以前,大部分學生都可以痛痛快快的玩一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