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汝嶽等人做實驗準備的時間,楊銳自顧自的拆讀信件。

後世有微信,有QQ,有短信,有電話,還有郵件等等聯係工具,但在80年代的中國,信件就是最基本和最重要的聯係工具了。

問80年代的中國人,沒有寫過信的可能絕無僅有,但沒有打過電話,或者拍過電報的就太多了。

雖然楊銳每天想打電話就打電話,但他是土豪階級,與普通人是無法類比的。

現在寄一封信才幾分錢,打電話卻可能要幾塊錢,而且,電話也不是想打就能打的,例如西寨子鄉,有電話的除了鄉政府以外,就是郵政所,電話也不是拿起來就能撥通的,人工轉接一路到北京,說不定要一半個小時的時間,占線等待兩三個小時都不稀奇。

可以說,1984年打往北京的電話線,比2014年開往北京的路還要堵。

楊銳在銳學組的同學,還有開會認識的專家,甚至他不認識的專家,也都喜歡寫信給他。

現如今,一名普通的大學生,一個學期收發十幾封郵件實屬正常,不像是後世那樣,寄信就要寄好幾頁,許多人都喜歡寫大字,一頁就寫二三十個字,一封信下來,很可能都沒有144個字。

而這些信件,聊天的有,問候的有,談工作的也有,但大部分都是聊天的。

楊銳也是習慣了寫短信,他左邊放著信,右邊放著信紙,一邊看,一邊就回信,信寫好了,裝進信封,封口後,再將回信與寄過來的信用橡皮筋一綁,自然有科研狗之後幫忙填寫回信地址,貼郵票並寄送,比收發手機短信的步驟也麻煩不到哪裏去。

當然,前提是有科研狗幫忙。

十幾封國內信件下麵,另有四封國外的信件,自從楊銳參加了“國際醫學與生物工程”之後,就有認識的專家教授寄來交流信,等他發表了《CELL》以後,更有不認識的外國人寄信過來。

他是論文的通訊作者,自然要把聯係方式刊登在《CELL》上,對生物科學界來說,重量級的論文,也就等於是黃金廣告位了。

楊銳不急不緩的拆信,回信。

這就像是後世的研究員要每天寫電子郵件一樣,看信和回信從來都是研究者工作的一部分。

這種工作方式,可以前推兩三百年。高斯的許多著名發現與成果,甚至都是後世學者從他的信件裏刨出來的。

同樣在唐集中實驗室裏工作的助教和講師都羨慕的看著楊銳用英文寫信,這是大家爭著搶著參加國際會議的原因之一,對學生來說,有一名外國筆友或許是很酷的事,對學者來說,有一名外國學者交流心得,那是實實在在的幫助與促進。

“咦。”拆開最後一封信,楊銳卻是有些驚訝。

“有好事?”實驗室裏的頭犬譚助教溜達了過來。

“《JMC》想讓我看一篇論文。”楊銳沒有回答好壞。

譚助教“噝”的一聲,倒吸一口涼氣:“是你發表了論文的《JMC》?”

“對的。”

“《JMC》邀請你做審稿人?”實驗室裏的二把手範講師也被吸引了過來。

楊銳依舊點頭,道:“他們也是同行評審的機製。”

楊銳以前就做過《生物化學係統生態》的審稿人,也很是審過幾篇論文。不過,鉀通道的科研競賽開始以後,楊銳就沒時間審稿了,接連拒絕了幾篇。

當然,《JMC》這個級別的稿子,楊銳還沒有審過。

盡管國外期刊對審稿人的要求不是很嚴格——畢竟是一件義務工作,且有兩三個人同時進行,但是,他們對審稿人最起碼的資格審查還是有的。

尤其是《JMC》這一級別的期刊,他們邀請審稿,本身就意味著一種資格認定。

如果隻是在該期刊上發表了一篇門檻論文,那編輯除非是撞昏了頭,否則是不可能邀請審稿的。

另外,被邀請的審稿人的身份,對是否被邀請,其實也會有很大的影響。

如果是世界名校的教授,肯定會給編輯多一些信心——絕大多數的期刊編輯都隻具有基本的科研水平,至多在某方麵有所建樹,對於論文的內容是否符合期刊的要求,是否有價值,期刊編輯完全有賴於審稿人的判斷。

作為媒體的一種,期刊社頂多邀請一兩名厲害的教授撐門麵,但他們不可能讓每名期刊編輯都變成達芬奇。

可以說,選擇正確的審稿人,是期刊編輯最重要的工作之一。

出於謹慎,越是知名院校或研究機構,越是發達國家的院校和研究機構,就越容易受到編輯的青睞。

84年的北大,還遠遠夠不上世界名校的標準,來自外國期刊的審稿人邀約自然不多。

譚助教眼饞的走過來,幹脆站在楊銳身後,問:“誰寫的論文,能看到嗎?”

“應該能看到吧,同行評審是單盲吧。”範講師與譚助教並排而站,他也就畢業3年,還沒有做過一次審稿人呢。

楊銳笑著點點頭,道:“應該是單盲。”

單盲就是審稿人知道論文作者的個人信息,而論文作者不知道誰在審稿。

楊銳沒有遮掩的展開了信件。

許多教授忙碌起來,都顧不得審稿,往往就會交給手底下的學生做練習,之後自己再檢查,期刊社也知道這種情況,一般都會避免利益相關的人士相互審稿。

範講師好奇的讀著抬頭的名字,道:The-University-of–Tokyo……東京大學?還是教授的論文!”

“東京大學有教授投稿到JMC,也很正常吧。”

“東京大學……東京大學的教授投稿JMC當然正常,但是,但是……”範講師有點想要叫出來,卻被楊銳平靜的態度給壓住了,這讓他更有想喊叫的衝動。

盡管有著太多太多的衝突,但在80年代的亞洲,東京大學是當之無愧的亞洲第一,北大清華甚至難以擠入新加坡國立大學、韓國漢城大學、以色列希伯來大學等組成的第二梯隊。

雖然一篇東京大學的教授,寫一篇普通的論文,並送到了楊銳的手裏並不算什麽。

然而,當這種理論上可能發生的事情發生的時候,現實中的人們,感官上還是受到了衝擊。

“楊銳竟然可以給東京大學的教授審稿了?”這個念頭環繞著範講師和譚助教,令兩個人喘不過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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