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楊銳早自習之後,又上了一節數學大牛賈萬裏的小班課程。WwW.XshuOTXt.CoM

小班課程差不多隻有二十多人,自然沒有說閑話看詩集的空閑。事實上,能參與小班教學的都很珍惜這樣的機會,因為現在的英語和數學之類的課程,也是分班的。

上一年度,你的考試成績是A等,你就進A等的小班,考試成績是B等,你就進B等的小班,不及格的D等,甚至要在假期或新學期重修此課。

不過,除了英語以外,大部分學生都能拿到C等以上的成績,但想進入A等小班的難度還是極高的。

而在A等小班裏,如賈萬裏這樣的大牛的教學難度亦是極高的。

不過楊銳覺得很好,因為賈萬裏並不是真的無限拔高難度,他隻是收窄了學習的麵積,讓自己的學生能夠更專注的學習部分知識。

在楊銳看來,這是最好的選擇,即使是專研數學的學生,也不可能學習數學的每個角落,那些拿菲爾茲獎的天才也不可能。

而對生物係學生來說,收窄學習麵就更重要了,不能以有限的時間去鑽研無限的數學,詳略得當的了解自己需要了解的內容,已經相當了不起了。

想想高中數學的難度都有無數人掉隊,高等數學的難度就更不用說了。

楊銳不準備做數學家,也就用不著將時間都用在數學上,這種時候,賈萬裏此等大牛的作用就體現了出來。

最起碼,他知道如何收窄學習麵。

這可不是隨口說說那麽簡單的,數學的邏輯性堪稱無敵,互相關聯的內容極多,在收窄學習麵的過程中,一個點是被收窄還是不被收窄,取決於它目前是否有助於生物研究,以及它未來是否有助於研究生物的數學。

這樣的判斷,對教授的素質的要求毋庸置疑,在教學大綱尚不完備的時代,隻有賈萬裏一級的大牛,才敢主動的縮窄學習麵,幫助學生節省時間的同時,提高全盤效率。

楊銳聽的異常認真。

這樣的機會,到90年代末期就很少了,國外的一些名校,尤其是昂貴的私立大學,倒是仍然能夠負擔此等的教育壓力,但中國學生在國外所遇到的語言問題,經濟問題遠比國內讀書要重的多。

而且,現在的國內大學教授還會更負責。

賈萬裏教授就是每周都批改作業,定期在辦公室答疑的,在學生問題多的時候,他偶爾還會在辦公室裏開免費的小課,這種認真的氣氛,在楊銳讀研的時候都鮮少再有了。

其效率亦是極高,起碼比楊銳自學高了不知道多少倍。

過去的一年時間,讓楊銳在數學方麵有了極大的提高,再加上複讀時期的積累,楊銳自己再驗算九十年代前後的生物學研究的時候,都很少遇到困難。

當然,遇到了困難就再請教是了,哪怕是真拿了諾貝爾獎,也不敢說是全知全能的,甚至拿了菲爾茲獎的數學家,該請教其他沒拿菲爾茲獎的教授的時候,也得請教,科研就是一個終生學習的過程,樂在其中也好,迫於無奈也好,這些都是必須要承擔的。

下課鈴響,賈萬裏教授停下手裏的筆,道:“今天的課程就到這裏了,有問題的同學可以周三來我辦公室。”

盡管花費很長時間在教學方麵,但賈萬裏仍然很注意方法和效率,像是數學這種東西的辯難,需要的學生,一周一次就綽綽有餘了,隨時提問什麽的,隻是浪費大家的時間而已。

小教室裏發出一陣推搡桌椅板凳的吱吱聲,上了一節課的學生精神疲憊的收起了書本,抬頭再看,賈萬裏教授並沒有像是平時那樣,直接離開教室,而是主動來到楊銳麵前,笑道:“楊銳,聽說你又發表了一篇《自然》?”

楊銳訝然抬頭,道:“您都知道了?”

“怎麽會不知道,學校裏都傳遍了,一篇《CELL》或許有偶然的成分,再加上《nature》,就是無可置疑的天分了。聽說還是篇長文\u0002”

“是,發表在articles(文章)下麵。”在《自然》期刊的幾個欄目中,隻有文章欄目下麵,才有超過五頁的長文,學者們一說都知道。

賈萬裏欣然點頭,笑道:“看你學數學的勁頭就知道,你是很有想法的,繼續努力,我支持你擴建實驗室。”

他繞了一圈,也是知道了楊銳要擴建實驗室的消息。

楊銳小心的道:“您不覺得我有些擠占資源?”

“開玩笑!你是給學校爭取資源。諾……”賈萬裏看到教室裏還有其他學生豎著耳朵,放低了聲音,簡略道:“你得了獎,不知要給學校爭取多少榮譽,學校不給你,上級也要撥給你。”

楊銳喜笑顏開,道:“您這麽說,我就放心多了。”

“你有什麽好擔心的,該擔心的是別人。”賈萬裏看到窗外的人影一閃而過,努努嘴,道:“看人要看的準一點。”

楊銳莫名的得到提點,莫名的送賈萬裏教授離開,就被同學們給圍住了。

“楊銳,你又出了《自然》?”

“《自然》是啥?”

“《nature》!”

“那是啥?”

同為北大二年級生,學生們的見識卻是千差萬別。北*京上*海等大城市裏的中學生,在大學之前的十幾年裏,接觸的東西比大山溝裏的中學生,不知要多多少。進入北大以後,悶頭在教室讀書的學生有,悶頭在圖書館讀書的學生有,悶頭在學校讀書的學生有,不安心讀書的亦有,不同的學生,對學術的了解自然不同。

不過,有楊銳做前車之鑒,《自然》的名聲是打出去了。

楊銳隨口回答幾句,剩下的問題就被旁邊的學生給接過去了,一會兒,留在教室的學生就聊成了一團。

楊銳笑笑,收拾好書包,單肩背著出門,他下午還要去實驗室,午餐時間並不寬裕。

門口,一個徘徊了不知多久的黑影看到楊銳,快步走了過來,叫住楊銳,笑道:“楊銳同學,你好,有時間聊聊嗎?”

來人約莫30多歲的樣子,粗而密的眉毛,大而亮的眼睛,一望就是所謂的濃眉大眼了。

“有什麽事?”楊銳站住了。

“楊銳同學。”來人搓著手,有點不好意思的來到楊銳麵前,遲疑片刻,幾乎就在楊銳以為他要表白的時候,這位開口了,說:“我是來道歉的。”

“為什麽?”

“我是為我父親來道歉了,我父親是你昨天見過的龐先珍,我叫龐暮,是他兒子。”

“你是龐校長的兒子?”楊銳有些明白了。

“是,我是龐校長的兒子,目前在學校教務處工作。”龐暮很羞澀的笑兩聲,說:“我和我爸爸不一樣,我爸爸這個人吧,比較強勢,我從小受他管束比較多,反而比較弱勢,當初,我爸爸支持理查德,我其實是反對的,但我人微言輕,做不了什麽……”

“過去的事就過去好了。”楊銳擺擺手,道:“沒必要再說以前的事了。”

“要說,還是要說。我要替我爸爸,向你道歉。我爸爸呀,有些老糊塗了……”龐暮絮絮的說著,有些囉嗦,偏偏讓人推拒不得。

楊銳兩次抬手看表,才讓龐暮注意到自己的動作。

龐暮緊張的住口,又連連道歉,說:“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這個人一說話就有這個毛病,你今天肯定特別忙,我改天再來,改天再來。”

“別介,您有啥話就一次說完吧,別改天了。”

“那我說了。”

“您說吧。”

“就這麽說,有點不好意思,您看這樣如何,我在東來順定了一桌席,中午咱們就到東來順解決怎麽樣?喝點酒,好說話。”

楊銳怎麽可能受他的請,立即搖頭道:“我真的挺忙的,請客就算了,沒必要。”

“這個……”

“您要是不說,我可就走了。”

“不是,不是……”龐暮小心的攔了一下他,道:“說起來也簡單,我就是想找您道個歉,再請您給校長說說,就說原諒我了,就行了。”

楊銳奇怪的道:“這和校長有什麽關係?”

龐暮臉皮皺了皺,低下頭,道:“我擔心校長調我的崗。我在教務處做的挺好的,這要是調崗了,之前幾年的辛苦就白費了,您大人有大量,就原諒我吧。”

楊銳恍然點頭,想了想,道:“這事確實,你看這樣如何,我了解一下情況,如果確實是因為我的原因調崗,我就給校長去說,如何。”

禍不及子女,他對龐校長很不爽,倒不在乎龐校長的兒子如何。

“好,好……”這個結果卻不是龐暮期望的,他遲疑片刻,又期期艾艾的道:“要是不影響升遷,那就最好了。”

“升遷?”

“就是……今年教務處本來是有一個副職空出來了,我應該是有機會的,要是您能給校長說,確實原諒我了,那就太感謝了。”龐暮眼冒星光,像是貓一樣的看著楊銳。

楊銳突然想到賈萬裏教授的提醒:看人要看的準一點。

龐暮濃眉大眼的,要是個好人,那可是看不歪的。

“我知道了,我了解一下情況以後,再給你答複。”楊銳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用上了拖字訣。

龐暮滿懷星星眼的看著他離開,直到人都看不到了,他才狠狠的踹一腳樹,落葉滿身,悻悻而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