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銳遇刺的時候完顏肅剛好和秦玉暖在靶場的後麵,若是能拉出秦玉暖作證。

完顏肅眯了眯眼睛,腦子裏已經勾勒出事情所有可能的結果,北狄語,北狄彎刀,還有知曉他出手習慣的人就隻有一個,就是他遠在北狄國都的大哥完顏尊,看來他不僅僅是想要把他調離國都,排擠到鹿關,還想借著讓他出使大齊的時候暗中製造殺機。

果然是一箭雙雕的好計策,這樣一來,不僅傷了大齊最有競爭力的皇儲,還可以嫁禍給完顏肅,若是他不能及時拿出有力的證據,他一定無法全身而退,再若是因為他引起了兩國的再次交戰,北狄的天可汗也一定不會幫助自己,說不定會為了平息大齊的怒氣犧牲自己。

可完顏尊也許萬萬沒想到,完顏肅恰好有一個證人給他提供不在場的證明,隻要暫時躲過這一關,憑借完顏肅的手段一定可以很快地查出那個假冒自己的冒牌貨到底是誰。

而這個證人,完顏肅靜靜地看著秦玉暖,他知道大齊女子向來重名節,若是他一定要拉秦玉暖下水,若是大齊皇帝信了,那也隻有一條路,就是讓他迎娶這個大齊庶女,若是不信……

完顏肅看著臉色變得愈發陰暗的司馬修,此時的他孤立無援,已經想不了這麽多了。

“皇上,我有證人可以證明當時大家看到的並非在下,”完顏肅語氣極為激烈,“因為就在說三皇子遇刺的時候,在下是和一位姑娘在一起,那位姑娘可以替在下作證,在下根本沒有時間去行刺。”

“哦?姑娘?”沉寂許久的芸貴妃調高了音調,“完顏七皇子還真是有閑情逸致啊,且不知道是哪位姑娘能入得了完顏七皇子的法眼?大半夜地私會,說出來,讓皇上做媒賜個姻緣可好?”

完顏肅似乎早就預料到了這樣的結果,他微微瞟了瞟秦玉暖,篤定道:“是秦家庶出三姑娘。”

眾人的目光一下就聚集在了身材纖細,靜靜雅雅的秦玉暖身上,秦玉暖身邊的大家小姐們都是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一步,顯得秦玉暖孤零零地站在人前,愈發打眼了。

司馬修亦是朝著這邊看過來,與此同時,還有冷長熙那略帶火辣的目光。

秦玉暖慢慢抬起眸子,濃密的睫毛微微眨了眨,走上前朝著司馬修行了一禮,輕輕開口道:“臣女不知道完顏七皇子在說什麽。”

完顏肅嘴角冷冷一笑,他早就該料到像秦玉暖這樣奸詐狡猾的女人定然不會坐以待斃,他從袖籠裏掏出了一個墜子類的飾物:“我所言句句屬實,不若,且看看這個是什麽?秦三姑娘左耳上的耳墜上又是不是掉落了一串銀墜子。”

完顏肅這個人,不僅腦子轉得快,手也挺快的,秦玉暖隻瞥了一眼,又看著由公公端著那耳墜子交到了司馬修的跟前,主動開口道:“那的確是從臣女的耳墜子上掉落下來的,不過,臣女這串墜子是掉落在了靶場,大概是完顏七皇子在那時候撿到了吧,這並不能說明什麽。”

秦玉暖表情淡淡的,讓人抓不住絲毫端倪,可她心裏頭卻已經暗地裏把完顏肅罵了八百回,臨時拿她來墊背,簡直找死。

她下意識地看向冷長熙,卻發現那家夥居然不動聲色,眼裏似乎還帶著一絲看笑話的意思,隻有嘴角那微微揚起的弧度在告訴她,他是心裏吃味了。

黎未君這時候坐不住了,大膽地開了口道:“我作證,我可以作證,宴席散了之後大家都回了帳篷,的確隻有秦妹妹一個人一直沒有回來,直到出了事才匆匆趕回來,而且,我的婢女冬香也說了,看到一個背影極像秦妹妹的人和一個陌生男人去了靶場的後山腰,原來,是和完顏七皇子啊。”

冷長熙的嘴角再次抽了抽,看向完顏肅的眼神就像是侵占了地盤的雄獅子,帶著嗜血的味道。

“既然是長得極像就不一定是我,既然是陌生男人黎姐姐又為何要肯定是完顏七皇子呢?”秦玉暖微微偏過頭,哽得黎未君一時找不到話語反駁。

“皇上,”秦玉暖語氣真摯地道,“三皇子遇刺大家都覺得十分傷心,但是臣女尚未指婚,跟不會和一個相識不過一天的異國皇子私下見麵,不過完顏七皇子的話也有些道理,天下之大會奇門異術的人何其之多,臣女早些聽聞西南有一種易容術,可以利用與人皮相似的麵具偽裝成任何人的樣子,而且若真是完顏七皇子做的,他為何在被揭發了真容的時候沒有立刻離開,而是留在了營地裏等著皇上去派人請他,而且宴會之上,來圍獵場的路途中,那麽多下手又便於逃跑的機會完顏七皇子不動手,卻偏偏挑在了守衛最為森嚴的營地動手,皇上,這一切的一切不是太奇怪了嗎?”

秦玉暖的話很是有一番道理,但是那幫老臣子們卻固執得不買賬。

一個年輕的小將領站起身來道:“也許北狄人就是利用我們這種心理偽裝自己,實際上還是他們北狄人背信棄義,企圖殺害我大齊龍脈。”

“哼,常大人,若是北狄人當真有這般細密的心思完顏七皇子如今又怎麽會被逼得拿玉暖做擋箭牌呢?”秦玉暖妙語連珠,不僅替完顏肅略為化解了危機,和巧妙地替自己脫了身,隻稱作自己是完顏肅的擋箭牌。

屆時外頭又有人來報,說在距離營地不出半裏遠的地方發現了一張人皮麵具,正是完顏肅的模樣。

事情突然明朗了起來,幾個碎碎細語的幾個年輕將領也不說話了,全都眼巴巴地看著司馬修的態度。

“這麽說,營地裏闖進來外人了?”司馬修表情嚴肅地道,“給朕從頭到尾地好好查查,將隨同狩獵的清單一個一個地比照,朕倒要看看,到底是誰有那麽大的本事敢把外人放進來。”

“那這麽說,”黎未君突然在人群中小聲說道,“如果和秦妹妹在一起的人不是完顏七皇子,那麽會不會就是那個多出來的人,呀,那豈不是就是刺客。”聲音是雖小,可是在這堆膽子又小又愛碎語的大家閨秀的圈子裏即刻引起了極大的轟動,這些動靜自然是會落在了秦玉暖的耳朵裏。

她緩緩抬頭看著黎未君,看到這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女人嘴角浮起的那絲絲得意的笑。

司馬修微微皺了皺眉,看向秦玉暖的目光似乎多了幾層探究。

“眾位小姐們不用再猜疑了。”一旁,一直沒有發話的冷長熙忽而走上前,直接繞過秦玉暖身邊的完顏肅,眼神愈發含情脈脈起來,紫色的束腰長袍因為闊步沙沙作響,在這靜謐無比的氣氛裏顯得猶如心跳般清澈有力。

秦玉暖微微一愣,她以為冷長熙準備一直作壁上觀,誰料指尖輕輕一軟,那纖細修長的手指突然被握在了一個大手裏,溫軟的氣息鋪天蓋地地襲來,冷長熙身上特有的青草香讓他接下來說出的話語更加明媚暖惑人。

“其實之前長熙所說的天下無雙的女人就是她,”冷長熙轉頭看著秦玉暖,嘴唇輕張,“秦三姑娘,秦玉暖。而宴席散後,也是長熙一時沒有忍住,私下約了秦三姑娘相會,卻沒料到引起大家這麽多的誤會,是臣的過錯。”

冷長熙牽著秦玉暖俯身半跪在地上,秦玉暖似乎還沒有回過神來,隻聽到四周那類似倒吸涼氣的聲音和遠遠的女兒家們嫉妒得咬牙絞手帕的聲音。

司馬修暫時舒緩了一下皺緊的眉:“當真?”

冷長熙從衣襟裏掏出了他還是蘇成海時秦玉暖做給他的香囊,珍惜地握在掌心裏:“臣與秦三姑娘早已心意相許,還望皇上成全。”

冷長熙的婚事一直是司馬修操心的,不僅僅是因為他對冷長熙的賞識和能力的讚許,因為某種關係,他時常會覺得自己對冷長熙有著深深的愧疚。

“好,冷將軍為大齊立下無數功勳卻一直孤身一人,朕也早想替冷長熙牽線做媒找一個貼心人,秦質那邊由朕去說,秦三姑娘天生慧智,生得也是秀氣大方,能做個服侍在冷將軍身邊的人是姻緣也是福分。”

“服侍”二字讓秦玉暖微微一怔,這意味著她隻能成為冷長熙一個妾侍,一個要看正妻臉色過活的冷將軍的眾多女人之一罷了。

下意識地,秦玉暖掙了掙手,企圖將自己的手從冷長熙有力的大手中抽回來,相反,卻是被冷長熙蠻橫地一拖,被攥得更緊了。

“皇上,臣的意思是,用八抬大轎迎娶秦三姑娘過門,媒人聘禮,文定八字,一個不落,臣冷長熙要娶秦三姑娘做我今生唯一的妻子,今生不改,此誌不渝。”

司馬修還想說些什麽,冷長熙卻已經是搶了先:“皇上,靶場之上您曾答應過許臣一個要求,而臣的要求卻是再簡單不過,娶自己喜歡的女人,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