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諂媚的話語過去秦雲妝不知道聽到多少,可是看到這位皇上身邊的大紅人由公公居然也會如此迎合秦玉暖這個庶女,秦雲妝的心裏頭一下就是被針紮的似的難受。

秦玉暖頷首一笑,無比謙和地道:“哪裏的話,由公公是皇上身邊的大紅人,明日進了宮,還得多靠公公的提醒,免得玉暖做了什麽不得當的事情。”秦玉暖使了一個顏色,身旁的滿兒立刻上前,不著痕跡地將手上一個成色極佳的玉鐲子塞到由公公的手上。

由公公方一愣,卻聽到秦玉暖無比自然地接道:“早些聽聞由公公有收集古玩的愛好,這不過是玉暖前陣子從市麵上淘來的一個據說是六朝之前的玉鐲子,玉暖眼拙,也不知道真假,還煩請由公公替玉暖帶回去好好鑒定鑒定,由公公眼光獨到,自然比玉暖懂其中的門道。”

行賄行到如此文雅的份上,都讓人無法拒絕了,由公公憨厚滿意地一笑,另一手已經暗中摩挲起這光澤古樸的羊脂玉鐲,觸體生溫,手感極佳,這不用看起碼也知道這必定價值不菲。

“自然,秦三姑娘所托,雜家自然會認真看著,好好看著。”由公公笑著回了個禮,回去了。

秦玉暖一回頭,就被秦雲妝劈頭蓋臉地攔了一句:“賤人果然就是賤人。”

秦玉暖身子一頓,眼神無比淡漠地移到秦雲妝身上,她消瘦了不少,幾乎就是在一夜之間,隻不過秦質還沒有告訴她竇青娥已經在瘋人塔上吊自殺的消息。

“大姐姐是在說自己嗎?”秦玉暖微微一笑。

“你還真以為你巴結上冷長熙那個寧王府的私生子就是飛上枝頭變鳳凰了嗎?”秦臨風將秦雲妝往後一攔,替秦雲妝出起頭來,“你骨子裏是什麽樣的,你也該比常人更清楚,你娘親隻不過是爬上父親床的繡娘。”

“啪”的一聲脆響,秦玉暖一個巴掌狠狠地摔在了秦臨風的臉上,仿佛用盡了畢生的力氣,打得秦玉暖自己都覺得手臂猶如麻木了一般。

這一巴掌來得極為突然,秦臨風根本沒有反應過來,生生地挨下了這一巴掌,繼而,他才怒目道:“你這個下賤的庶女敢打我?”

秦臨風舞起手臂,正準備好好教訓一下秦玉暖,忽而又是一巴掌,飛快的速度,比起剛才的力道要大了十倍,狠狠地扇在了秦臨風的臉上,這一回秦臨風雖然早有準備,卻根本來不及躲,對方的速度太快了,幾乎就在眨眼之間,“啪啪”兩下,又是兩巴掌。

“冷霜,夠了,這樣的人不值得你扇第三個巴掌。”秦玉暖喊住了正打得過癮的冷霜,這是冷長熙曾經提起過的冷武的親妹妹,是跟著秦玉暖從相國寺一起回來的,在路上秦玉暖就見識到了冷霜的身手,爽利果斷,用的全是最有用的殺招,雖然比不上冷武的力氣,可是身形要比冷武更為靈敏矯健,帶在身邊極為穩妥。

當時秦玉暖還好奇像冷武冷霜這樣身手的人為何會心甘情願地呆在冷長熙身邊做隨從,從冷霜口中才得知,冷長熙曾在一次無意之間救過他們兄妹二人,從那時候起,他們兄妹二人就認定了冷長熙這個主子。

“父親說過,有恩必報。”冷霜話很少,表情也是冷冷的,隻不過從她堅定的眼神和條件反射般的護短來看,秦玉暖相信她是一個心中有溫度有人情的人,更是相信自己可以很好地收攏溫暖她的心。

而冷霜這兩巴掌就已經很好地證實了她已經開始站在秦玉暖這邊思考了。

“一個婢女,居然敢打我?”秦臨風很不解氣,他怒氣衝衝地朝著旁邊的小廝和家丁喊道,“你們,給我過去,捆了這個婢女,我倒要看看,秦家到底是誰說了算。”

“你敢動她?”秦玉暖突然一喝,掏出了連同命服一起賞賜下來的五品平郡主的令牌,明晃晃的令牌就像是一柄閃亮亮的劍,突然一下掐住了秦臨風的喉嚨。

“我是五品的郡主,大哥,按理說你見到我該是行禮的,玉暖體諒大哥遊學已久不懂規矩已經沒有計較了,而後大哥又侮辱玉暖的生母和玉暖的出身,按理,辱罵郡主該是杖刑八十,玉暖體諒大哥行事魯莽,隻不過賞了大哥一個巴掌,如今,大哥你還想動我的人嗎?”

看著秦臨風臉色微變,可是怒氣未減,秦玉暖又朝著滿兒道:“滿兒,你告訴大哥,若是衝撞郡主,以下犯上,該是如何處置?”

滿兒跟著斬釘截鐵地道:“情節輕者,罰俸祿一年,情節嚴重者,充軍。”

秦玉暖輕蔑地一笑:“充軍啊,如今北狄和大齊的關係正是劍拔弩張的時候,邊關正是卻壯丁的時候,”說罷,秦玉暖對著周圍小廝道,“你們有誰想要試試嗎?據說北狄對待俘虜十分殘忍,割下活人的頭顱,割掉耳朵,挖去鼻子,用藥水縮成一個拳頭大小,掛在腰間當做戰利品,你們誰要是有興趣……。”

話還沒說完,這周圍的小廝都是諾諾地退了下去。

秦玉暖又將眼神輕飄飄地挪到了秦臨風的身上,微微一笑道:“怎麽?大哥你想試試嗎?”

“拿著雞毛當令箭,還當真以為自己是金枝玉葉了。”秦臨風一扭頭,雖然沒有服氣,可是語氣卻已經軟了半分,他雖然魯莽,可也知道自己如今和秦玉暖的實力差別,他隻是恨,恨為什麽沒能在當初就將秦玉暖趕盡殺絕,不然她如今也不會這麽囂張。

“玉暖沒有當做自己是金枝玉葉,”秦玉暖微微一笑,聳聳肩道,“封玉暖為郡主的是太後娘娘,不過是承蒙太後娘娘看得起罷了。”

這時,門房裏的小廝突然來報信,說宮裏頭來了帖子,也請秦大姑娘一同赴明日太後娘娘的宴席,秦雲妝原本灰暗的臉色突然一亮,手裏捏著請帖喜不自禁,更是忍不住對著秦玉暖道:“看到沒有,你是郡主如何?我將來亦是三皇子妃,你能出席的地方,我也可以去。”

提到三皇子妃幾個字,秦玉暖又看到秦臨風的身子不由得一僵,臉上的表情很快就不自然了,也是,一直愛著的小妹妹馬上就要嫁給別的男人,換做了誰心裏頭都會吃味,更何況是占有欲如此之強的秦臨風。

“是啊,那恭喜大姐姐了。”秦玉暖根本沒有將秦雲妝的炫耀放在心上,她正準備按照往常一樣朝秦臨風和秦雲妝福了福身子離開,動作卻突然停住,笑若燦然地直起脊梁,“瞧我,又忘了,如今該是大姐姐和大哥對我行禮了,大哥,你方才忘了,現在補上吧。”

“你……。”秦臨風啞然,方要上前一步好好教訓教訓這個庶女,卻一眼又瞥見了表情凝重帶著殺氣的冷霜,生生地咽下一口氣,隻低頭好氣沒氣地道,“平郡主慢走。”

秦玉暖笑著看了他一眼,沒有回話,直接昂起頭顱離開了。

秦玉暖前腳才離開,秦臨風後腳便是生氣地將腰間的玉佩狠狠地摘下來,發泄似地摔在地上,四下的奴仆早早地便散開了,隻留下秦雲妝和秦臨風兩個人。

“大哥,我們該怎麽辦?”秦雲妝憂心忡忡地道,“如今竇家失勢,表哥也在相國寺自盡了,母親在瘋人塔也不知道怎麽樣了,我們該怎麽辦?”秦雲妝邊說,眼淚就一邊流了下來,哭得梨花帶雨,一下子就將秦臨風的心都哭軟了一般。

一時情動,秦臨風一把摟住了秦雲妝道:“放心,你還有我呢,就算別人都不要你了,大哥還在呢,大哥會永遠陪著你的。”

秦雲妝一邊哭啼著一邊忍不住地在秦臨風的懷裏微微顫抖著肩膀:“明天,明天的宴席怎麽辦,我肯定比不過秦玉暖,若是不能在太後娘娘和皇後娘娘麵前留下好印象,我以後的日子就難過了。”

“你放心,”秦臨風緊緊地摟著秦雲妝說道,“明天,我就算豁出了性命也一定不會讓她奪了你的光彩的。”

福熙院,秦玉暖才泡好一盞上好的正山小種,聽雪就推門進來,點點頭對著秦玉暖道:“三姑娘,都安排好了,瘋人塔那邊還有采芝院這邊都安排了人手,大姑娘絕對收不到夫人已經去世的消息。”

“嗯,”秦玉暖抿了一小口茶,“按照父親的脾氣,他也一定不會主動告訴秦雲妝的,哼,且就看明天秦雲妝會出什麽樣的醜了,按照她的性子,她明日一定會穿上最為華麗的衣服,戴上最珍貴的首飾出席,自己母親去世還敢打扮得如此豔麗,明天不需要我動手,光是那些權貴圈裏頭的婦人的口水都會淹死她,企圖當上三皇子妃後繼續利用權勢來欺壓我和寶川?她妄想!”

秦玉暖將一切都看得很明白,正因為如此,秦雲妝如今在她看來,已經是一個不堪一擊的對手了,隻是,她身邊還有個秦臨風,秦臨風雖然行事魯莽,可說到底還是太尉府的嫡子,有些棘手。

不一會兒,冷霜也敲了門進來,隻看了秦玉暖身旁奉茶的滿兒一眼,拱手道:“正如秦三姑娘所料,秦臨風準備采取行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