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玉暖窩在冷長熙的懷裏,被冷長熙那滿滿的愛意和柔情包圍著,她應和地點了點頭,貌似無意地說了一句:“聽說下個月十九大姐姐要出嫁了。”

冷長熙亦是慢悠悠地回了一句:“我會送一份大禮給他們的。”

兩人相擁了一會兒,寧王妃身邊的青竹又來了,帶著大大小小賞賜而來的東西。

“這是西夏的冬蟲夏草,是給三少爺補身子的,這是北狄的天山雪蓮,是給三少奶奶的……。”青竹一邊說著,一邊用手給秦玉暖和冷長熙介紹。

“這個,更是好東西,”青竹笑道,“這是江南茅山的正山小種,據說一年才得十幾斤,王妃不愛喝茶,卻知道三少奶奶喜歡,就全給送來了,別看著才小小的一斤,卻是花了千金的銀子買來的。”

秦玉暖露出一種極大的欣喜,歡天喜地地對著青竹道:“那可要托青竹你先替我多謝謝母妃了,明日請安,玉暖一定再親自去道謝。”

青竹笑著點點頭道:“三少奶奶真是客氣了。”

待到這院子裏的人都走了,秦玉暖的臉色才是從那種天真無比的歡喜變成了淡淡的擔憂。

“怎麽了?”冷長熙隻打量了這些禮物一眼,他知道寧王妃的脾氣,隻要是寧王妃把一個人當做是自己人了,自然是什麽好都想著一起分享,也正是寧王妃這樣一個單純可愛的性格,才會讓寧王一直愛不釋手,讓老王妃也頗為滿意這個兒媳婦。

“正山小種我聽說過,也喝過。”秦玉暖獨獨挑出了那一罐用陶瓷密封好的茶葉,餘下的都讓滿兒收到了屋子裏去,“正山小種長在深山,而且茶葉茶樹都是野生的,采摘確實十分困難,可是我也從未聽說,正山小種貴得這樣離譜的,聽沈家公子提過,最貴的正山小種也不過二三十金一斤,方才你可聽到青竹說了?寧王妃買這些花了一千金,我擔心……。”

“你擔心母妃是被底下的人給蒙騙了?”冷長熙一語中的。

秦玉暖點點頭,繼而又深思道:“不過今日一見母妃,我不覺得她是人們口中那個單純容易上當的人,我覺得,母妃估計也知道手底下的人辦事有貪墨的習慣,隻是沒有找到由頭去全部查辦了,畢竟這涉及到整個寧王府的開支用度,若是我沒猜錯的話,母妃給了我那三間鋪子的意思,就是要借此來創造一個由頭,她說的鍛煉我,未必是看我的經營能力,倒是要看看我,撐不撐得起這個場麵,有沒有這個勇氣。”

秦玉暖若有所思的說完,扭頭看著冷長熙,似乎在征求他的意見,可冷長熙始終都隻是保持著一個意味不明的微笑,兩人對視了許久,秦玉暖終究是忍不住了,輕輕握起粉拳錘了冷長熙的肩頭一下,語氣帶著些小嬌嗔:“你倒是說話,我說得有沒有道理?”

冷長熙笑道,一邊摟過這個小刺蝟,一邊語氣和緩地開始循循善誘道:“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

秦玉暖搖搖頭。

冷長熙嘴角帶笑,在秦玉暖的耳邊輕輕一咬:“母妃既然這麽放手讓你去幹,她的意思,就是將來的寧王府會是由你當家。”

秦玉暖一驚,下意識地要掙脫開冷長熙的懷抱,卻還是被冷長熙箍得緊緊的。

“不用害怕,也不用緊張,”冷長熙倒是十分淡定,這樣的結局他早就料到過,“之前那麽多事證明,母妃的眼光還是不錯的,她沒有看錯人,你有這個能力,至於東府裏頭的幾位姨娘和西府那位二老爺,你都不需要顧忌,有我在,你怕什麽?”

“嗯。”秦玉暖低頭,甜甜地回應了一聲,卻是覺得還無法表達自己內心的感動,又是抬起頭,對著冷長熙那好看完美的下巴輕輕地啄了一下,立馬又低垂下頭。

“都是我的人了,還這麽害羞,以後怕是要被咱的孩子笑話的。”冷長熙愛憐地撫摸著秦玉暖的頭。

“既然這樣,我想明天就去城東那幾家鋪子看看。”

冷長熙點點頭,複又親了一下秦玉暖的臉頰道:“嗯,一定要讓冷霜陪你去。”

第二天一大早,一輛樸實無華的馬車就從寧王府駛了出來,沿著雀兒街一直往東,朝著寧王府名下的那三間鋪子,卻沒有停在那鋪子門口,而是停留在了那三間鋪子對麵的一家小茶館裏頭。

一位婦人打扮的女人下了馬車,舉手投足之間都帶著一種大氣,因為早上茶館人還少,跑堂的小二本來還托腮在桌上眯著眼睛打盹,聽著動靜,抬頭一看,就是被這位夫人身上的貴氣猛地一驚。

簡單地點了些茶點和吃食,秦玉暖坐在二樓的窗邊看著對麵那三家剛剛開張做生意的鋪子,她的身邊還有三個商人打扮的男人,這是昨天她從金蝶繡莊裏頭挑選出來的三個最有能力的掌櫃。

一個來自荊州,膀大腰圓,為人最為圓滑,可是做事也是踏踏實實,為金蝶繡莊在荊州生意的拓展出了不少力氣。

還有兩個是京城本地的掌櫃,年輕些的不過二十出頭,隻是臉上有一道刀疤,看起來凶神惡煞,可是頗得鋪子裏的夥計的讚揚,還有一個年紀最大,經驗老道,前陣子東南發洪水之前,若不是這位老掌櫃提前提醒了秦玉暖,恐怕秦玉暖也會跟著不少商家賠錢進去。

這三個,堪稱是金蝶繡莊的精英,如今秦玉暖把他們找來了,也絕非單純的喝茶。

“大東家,咱該幹些什麽?”刀疤掌櫃問道。

“你們一人盯著一家鋪子,”秦玉暖微微斜過眸子,看著對邊的綢緞莊、首飾店和米糧鋪,她既然決心要查,當然是要好好地查,“看三點,人流往來,進貨出貨,還有鋪子裏夥計的忙碌狀態。”

若是秦玉暖沒有猜錯,過往都說這三間鋪子是賠錢的,自從寧王妃接手之後就開始賺錢,可是其中絕不是這麽簡單,這三間鋪子處在京城的黃金地段,恐怕寧王妃那些手底下的人對於利潤不知道隱瞞了多少,若是秦玉暖不事先查清楚,到時候接管的時候就猶如一團亂麻。

這三個掌櫃微微一愣,皆都是點頭應下,過往他們還曾對於這個婦人大東家不服氣,可是時間一長,自然都知道這位庶女出身如今貴為郡主的大東家是個十分有頭腦的人,在她手底下幹事也是十分幸運的。

隨著時間慢慢的推移,外頭已經是炎炎烈日,快到晌午了,茶館裏雖然涼爽一些,但三個掌櫃一直保持著精神高度集中的狀態,用他們的專業判斷不停記錄著各自負責的鋪子的經營情況,都是出了不少汗。

“行了。”看著時間也差不多了,秦玉暖喊住了三個掌櫃,“拿來給我看看。”

看完三個人的記錄的時候,秦玉暖眉眼帶著一種底氣十足,她點點頭,這果然和她預料得沒差錯:“這三間鋪子的生意果然都是出奇的好,都快趕上咱們繡莊了。”

翻閱完了所有的記錄,時辰也差不多了,看了看外麵的日頭,秦玉暖起身扶了扶發髻:“時候也不差多了,咱們也該去拜訪拜訪這三間鋪子的掌櫃了。”

正是大中午的,這時候出來采買東西的人開始少了起來,秦玉暖一身端莊貴氣的打扮出現在第一家綢緞莊的時候,更是讓守在櫃台的掌櫃眼睛一直,熟悉地開始打著商場話。

“喲,這位夫人,是要替自己選料子呢還是要給家裏相公選布匹,最近咱們鋪子裏頭從江南蠶絲水鄉進了一批好料子,要不要進來看看。”

秦玉暖眼睛微微一斜:“江南蠶絲水鄉巴陵城產的蠶絲的確是最好的,可是一匹就要好幾金,憑你們賬本上的利潤,能購得了一批嗎?”

掌櫃神情一緊,語氣雖然恭敬,可是已經帶著些謹慎和保守:“瞧瞧夫人您的話,咱們綢緞莊在東街都開了好幾年了,口碑是公認的好,難不成還拿著那劣質的綢緞來哄騙客人不成,夫人真是多慮了,要不,我拿幾匹給夫人看看?”

“不用了,”秦玉暖語氣淡淡的,“我知道你們家的絲料都是真的,那隻能說明,你們的賬本是假的。”

掌櫃的精明的眼睛一眨,冷冷地哼了一聲:“看來這位夫人,來者不善啊,開口閉口都是賬本,有話直說吧。”

這時候剛好有一個小夥計認出了跟在秦玉暖後麵的刀疤掌櫃,提醒著自家掌櫃道:“欸,你看那不是金蝶繡莊的大掌櫃嗎?”

“喲嗬,原來是砸場子的。”金蝶繡莊如今的生意已經是越做越大了,難免會壓迫這些小店麵的綢緞莊。

綢緞莊掌櫃再次看向秦玉暖的眼神已經是充滿了怒意:“夫人,您既然是金蝶繡莊的人,就別怪錢某說話不客氣,咱們綢緞莊不想和你們金蝶繡莊的人打交道。”說罷,更是招呼著好幾個身高力壯的夥計驅趕秦玉暖一行人。

“你誰敢再上前一步?”冷霜及時地護在了秦玉暖跟前,光是看著架勢擺的就知道是個練家子。

秦玉暖依舊笑得和緩,對著綢緞莊掌櫃道:“你知道我是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