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王?對長公主?

秦玉暖蹙了蹙眉,她還從未想過如今對寧王妃寵愛倍加的寧王一生鍾愛的女人居然是長公主。

司馬裘繼續道:“世人隻知道,當時長公主和親的隊伍剛走到西夏和大齊交界的牛頭嶺就遭遇的賊人的擄掠,和親隊伍死傷慘重,就連長公主自己都下落不明,寧王在方圓五十裏的範圍內搜尋了好幾個月,皇上也派出了軍隊進行搜索,就連一直氣勢囂張的西夏也加大了搜尋人手,卻始終沒有找到。”

司馬裘說到這裏,微微一笑:“難道就沒人覺得奇怪嗎?牛頭嶺不過也就是幾個山頭,三方人馬日夜搜查卻毫無所獲。”

“是有人將長公主故意藏起來了?”秦玉暖大膽地猜測道,雖然民間都流傳說長公主必定是掉到哪個山崖,屍骨無存,所以才找不到。

“平郡主果然聰慧。”司馬裘點頭道,“當時,藏起長公主的人不是別人,正是當時的太子如今的西夏國君主景東華。”

“為什麽?”秦玉暖不解,長公主和景東華當時素未謀麵,不存在利害關係,加上當時長公主是要嫁給西夏國老皇帝,那便是景東華的父親的女人。

司馬裘輕輕一哼:“平郡主難道不知道嗎?一個男人,願意為了一個女人欺瞞自己的父親,賭上自己的前程,無外乎兩個原因,要麽這個女人身上有更大的利益,要麽,他瘋魔般地愛上了這個女人。”

秦玉暖斂眉,她已經猜到,景東華對長公主一定是後者。

“然後呢?”

司馬裘頓了頓,喝了口茶,繼續道:“這事情來得巧妙,當時西夏正值乾元之亂,乾元元年,西夏國老皇帝駕崩,三子奪嫡,為了皇位,景東華和他的兩個兄弟在京城兵戎相見,進行了長達三個月的對峙,而就在這時,長公主終於被一直苦苦追求其下落的寧王找了回來,接回宮中。”

“你確定?”秦玉暖提高了音量,“這民間都是傳言長公主已經死在了西夏,而且,既然找回來了,為何不將這喜訊昭告天下?”

“因為她當時已經懷有身孕了。”冷長熙突然開口道,其實二十三年前的事情他已經查得差不多了,隻是沒能像司馬裘這樣仔細詳盡地說出來。

“是啊,”司馬裘接道,“大齊最驕傲的長公主,端莊淑雅,無比高貴,無故失蹤卻莫名地懷了個野種回來,這若是讓世人知道了,別說大齊皇室不保,這對西夏國也無法交代,隻是當時,誰都不知道,這肚子裏所謂的野種,正是當今西夏國國君景東華和大齊長公主的血脈,高貴無比。”司馬裘邊說邊意猶未盡地搖著頭感歎,下意識地是在討好冷長熙。

冷長熙卻是不動聲色,麵上沒有什麽變化,抿了口茶淡淡地道:“既然誰都不知道,那你是怎麽知道的?”

司馬裘低了低頭:“我不是說過了嗎?我的母妃和長公主交好,無話不談。”

冷長熙默默地抬起頭,那鷹一樣的目光緊緊地釘在司馬裘的身上:“七皇子,我對謊話的忍耐是零,你不要隨意挑戰。”

是啊,就連秦玉暖都清楚地知道,像這等隻有皇上和太後娘娘知道的宮廷秘事,淑妃娘娘再怎麽受皇上寵愛,也不可能接觸到被保護得如此周密的長公主。

司馬裘歎了口氣,氣勢陡然弱了下去:“我說過,我的聽力超乎於常人,那時母妃的宮殿比鄰未央宮,我時常可以聽到半夜有女子的哭泣聲,宮女們和太監們一開始都以為是宮中冤死的鬼魂,還請了好多道士作法,不讓我半夜出門,後來我順著哭聲尋過去,才發現,人們口中已經死在西夏的長公主,居然在未央宮裏頭半夜獨自小聲啜泣,嘴裏念的名字,都是‘東華’。”

司馬裘說完,無限感歎,而冷長熙的麵色卻突然冷凝成一塊冰似的,秦玉暖在桌子底下悄悄地拉了拉他的手,卻隻聽到冷長熙冰冷的一句:“你出去。”

司馬裘一愣,沒有多說,起身欲走,秦玉暖輕聲歎了口氣,想著冷長熙此時必定是想一個人靜一靜,方想起身,卻是被冷長熙猛地一拉,跌在他的懷裏,冷長熙的麵具不知道什麽時候又取下了,涼薄削弱的下巴抵著秦玉暖單薄的肩膀,有些冰涼的唇角淺淺地吻著秦玉暖白皙的脖頸。

秦玉暖不知道以怎樣的方式安慰冷長熙,隻能抬手,慢慢地,撫摸著冷長熙的背,道了一句:“我在。”

她徒然地以為冷長熙隻是在感歎自己的身世,誰料冷長熙抬頭隻是深情地歎了一句:“我不在的時候,母親一定受了很多苦。”

是啊,未央宮大火的時候冷長熙已滿十歲,卻一直以寧王府嫡子的身份活著,一直未曾見過自己的親生母親清河公主,這十年來,清河公主不僅要飽受對愛人的相思之苦,還有對骨肉的離別之情。

那麽寧王妃……

秦玉暖的眼神帶著疑問,冷長熙瞬間便是懂了,解釋道:“我是被父王抱回府裏的,從一開始母妃便知道我不是她的親生兒子,甚至不知道我是從哪裏來的,那時候她剛小產,心情低落,便是將我當親兒子一直養在身邊,這麽多年來,她對我還是有養育之恩的。”

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冷長熙語氣極淡,似乎對於寧王妃,他雖然有感情,可是更多的,是一絲疑慮。

這讓秦玉暖想到曹側妃離開時和她說的,說其實寧王妃是石女,從一開始的懷孕到小產都是為了陷害曹側妃,寧王妃,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她若是要害冷長熙,又為何要悉心教養這麽多年?

還是……

秦玉暖心頭一緊,難道,寧王妃隻是為了害自己?

“想什麽呢?”冷長熙挑起秦玉暖的下巴,讓秦玉暖那雙水靈通透的大眼睛隻準盯著自己。

“沒什麽。”秦玉暖微微一笑,忽而抱住冷長熙,柔聲道,“我們該回去了。”

出門的時候,司馬裘依舊等在外頭,冷長熙淡然地瞟了他一眼,沒有給他一個確切的答複,隻說:“要合作,可以,隻是先讓我看看,你除了用耳根子偷聽之外,還可以做些什麽其他有用的吧。”

對於司馬裘來說,冷長熙沒有拒絕,就是他成功的第一步。

回到寧王府的時候天已將亮,因為是由影衛護送從後門進來,所以除了院子裏幾個貼心丫鬟之外,沒有人知道秦玉暖和冷長熙出去過。

算著時辰,也快到去給寧王妃請安的時候了,兩人也沒有睡意,梳洗完畢,各自換了身衣裳後便是提早出了院門,朝著寧王妃的暮微居去了。

一路上,秦玉暖很少說話,冷長熙一直緊緊地牽著她的手,不曾鬆開。

暮微居的灑掃丫鬟們早早地起來在庭院裏修剪枝椏和花草,兩人剛進院子,就恰好聽到管事的嬤嬤們在訓斥手底下做事的兩個小廝:“我說你們,怎麽做事的?這曹側妃都去了這麽久了,還將這綠色海棠擺在寧王妃的院子裏頭,不是白白地惹寧王妃不痛快嗎?撤下去!撤下去!”

曹側妃生前最愛綠色海棠,死前更是擺了一場海棠花宴,也難怪這管事嬤嬤會避諱。

“等等,”秦玉暖卻突然上前打斷了這嬤嬤的訓斥,看了看著兩個小廝各抬著的一盆綠色海棠,瓦盆裏泥土比起這院子裏其他泥土顏色要深一些,用的是專養綠色海棠的泥,“這泥土是幾天一換?”

管事的嬤嬤見到是秦玉暖,立刻就嬉皮笑臉地躬身過來,解釋道:“喲,三少奶奶這您就不知道了吧,這綠色海棠嬌貴著呢,這裏頭的泥既不能多換,也不能不換,不多不少,恰好十五天一換。”

十五天……秦玉暖細細沉思:“行了,你先下去吧,既然知道母妃看了這些會心煩,就不要往院子裏擺。”

看著這嬤嬤和小廝走遠了,十五天之前的事便是一一浮現在了秦玉暖眼前。

“怎麽了?”冷長熙問道。

秦玉暖蹙眉,壓低了聲音道:“我記得大皇子曾說過,他之所以猜測到那些刺客會對皇上動手,是因為他們腳底下沾了養殖綠色海棠專用的泥,而宮裏頭隻有永昌宮才有綠色海棠,可是我們卻忽略了一個細節。”

冷長熙倒吸了一口氣,緩緩吐出:“那就是,其實寧王府,也有綠色海棠,而且十五天前,恰好是皇上遇刺的前幾天。”

秦玉暖點點頭,恰此時,寧王妃身邊的丫鬟青竹過來通報,說寧王妃已經起身了,說二少奶奶秦玉晚也來了,貌似還有什麽好消息。

進了屋子,秦玉晚果然已經是早早地到了,她言笑嫣然的樣子全然沒了上次在宴席上失態的狼狽,寧王妃一見到秦玉暖,便是和婉地舒展了笑容,指著秦玉晚道:“快來快來,你二姐姐有好消息呢。”

“哦?”秦玉暖才是側身坐下,就聽到秦玉晚那嬌媚尖細的嗓音:“是啊,三妹妹,我有身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