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然冷霜再是不解,秦玉暖也無法在短時間內和她解釋清楚,若是晚了,大齊又將折損一個良將。

與此同時,司馬銳正被冷武秘密押送到宗人府警備最為森嚴的一個密室裏暫時收押。

“進去吧。”冷武冷冷地瞅了司馬銳一眼,麵無表情。

“你的傷?好得挺快的。”司馬銳挑釁般地看了一眼冷武受傷的胳膊,冷武沒有說話,司馬銳的嘴角忽而泛上了一絲涼颼颼的笑意,他抬頭開了開從牢籠窗格子外頭射出來的三道光影,忽而道,“真是可惜,再過半個時辰,大齊又要折損一個帶兵的好手了。”

傍晚,秦玉暖已經回了院子,冷長熙保險起見,已經不準她再出院子一步,還派了冷霜和十八影衛中最為細心的兩人嚴加看守,秦玉暖收到的消息,都是滿兒四處搜集打探來的。

“如何?”秦玉暖看著急匆匆從外頭趕回來的滿兒,拉著她的袖子問道。

滿兒氣喘籲籲地道,“冷姑娘趕到軍營的時候,皇上的人已經到了,當時僵持不下,險些就要幹起來了,不過好在前去宣旨的公公裏頭有一個是認識冷姑娘的,聽了冷姑娘的話之後,隻說要再回請皇上。”

“回請便是好的。”秦玉暖的心登時便放下了。

滿兒卻是不解了,“三少奶奶你如何就知道,軍營裏頭的那個蒙將軍是真的反而密道裏頭被關押的人是假的?這兩個蒙將軍真假難辨,這若要是弄錯了……。”

“我起先也不敢確信,”秦玉暖蹙眉道,“其實對於大多數人來說,一看到密道裏關押的和蒙將軍長得一模一樣的人,自然就會想到外頭的那個是假的,可誰知道,司馬銳狡猾奸詐,他恰恰是利用了人們的這個心理,我估計,當時他大抵已經發現了我的行蹤,其實他是故意引我去那間密室的,他想讓大家都以為,在軍營裏的蒙將軍時假的,而以皇上幹淨決斷的性格,知曉這個消息之後,定然會在第一時間下令秘密誅殺軍營裏的蒙將軍,根本不會向芸貴妃和大皇子詢證。”

“三皇子真是好生狡猾。”滿兒感歎道。

“不,他不是狡猾,他是聰明,甚至有些聰明得過頭了,”秦玉暖咋舌歎道,“不得不承認,這的確是一個兩全其美的法子,這樣一來,他不僅可以除掉大齊第一武將世家,卸掉了芸貴妃和大皇子的一隻有力臂膀,若是能成功,還可以趁機將自己關在密室裏那個假蒙化給扶正,借機掌握朝中兵權。”

“可是,”滿兒蹙眉道,“可是三皇子不是已經被……。”滿兒想說司馬銳的行蹤已經敗露了,皇上這輩子都不可能再信任司馬銳了。

“我知道你想問什麽,”秦玉暖悠悠地歎了一口氣,“之前司馬銳是和皇上玩暗的,我看,這一回,他是要開始玩明的了,你信不信,押送三皇子去皇陵的馬車半路上一定會出事。”

“是有人要害他?”滿兒問道。

秦玉暖搖搖頭:“非也,是他自己要救自己。”看著滿兒立刻又是欲言又止的樣子,秦玉暖隻是端起桌子上的剪刀將燭芯剪短了一點,讓燭光更加明亮了一些,“我們阻止不了的,看來,這一場宮裏頭的變故,並不是一個結束,而是另一個開始。”

晚上,冷長熙回來的時候已經十分疲憊,秦玉暖細心地替冷長熙端來了洗腳水,屏退了所有的丫鬟和嬤嬤,準備親自替冷長熙好好洗一洗,誰知,那雙似春蔥般白淨的手指才觸碰到這冒著熱氣的洗腳水就被冷長熙猛地給拽了上來。

愕然之間,秦玉暖已經是被冷長熙摟在了懷裏,擁倒在褥子上。

冷長熙像是看著一隻不聽話的小寵物一般,用指尖輕輕敲著秦玉暖的鼻尖,“都說了讓你回來便是讓你好好休息的,怎麽?聽說你下午還一直讓滿兒出去打聽外頭的情況?你啊你,倒真是一刻都閑不下來。”

秦玉暖倒也不抵賴,她隻是示好般地往冷長熙懷裏蹭了蹭,頗有些得意地道,“若不是我,你們也不會知道軍營裏頭的蒙將軍其實是真的,司馬銳一招掩人耳目真是使得出神入化。”

說起這件事,確實應該感謝秦玉暖,昭宣帝傍晚知道秦玉暖派人去攔了他的密詔頗為惱怒,可待軍營那邊更為詳細的消息傳來,也讓昭宣帝為之一振,加上從密道裏救出來的那位“蒙將軍”一直神誌不清,一時間也無法辨別哪個是真哪個是假,隻能押後待審。

聽著冷長熙說完宮中發生的所有的事,秦玉暖已然有些勞累了,伏在冷長熙的膝頭,不知不覺,竟然已經是半睡半醒的狀態,迷迷糊糊之間,隻感覺冷長熙俯身在她的額頭上啄了輕輕的一記吻,繼而將她打橫放平蓋上了褥子,與她一同和衣而睡。

不知道睡了多久,秦玉暖是被一陣嘈雜聲吵醒的,起來時,冷長熙已經不見了,外頭的聽雪和滿兒聽到秦玉暖起床的聲音,便是立刻端了熱水和洗臉的胰子進來。

“外頭什麽事情這麽吵?”秦玉暖揉了揉有些酸痛的太陽穴,聽著不像是府裏的動靜,寧王府向來清淨,很少有這樣的熱鬧。

滿兒和聽雪相視了一眼,誰都不說話。

秦玉暖瞅了這兩個小丫鬟一眼,手指間捏著湯匙舀著杏仁羹的動作依舊是那麽悠然,隻將眼神挪向了一直未說話的喜兒:“喜兒,你說。”

喜兒平日雖然開朗膽大,可今日卻顯得格外的謹慎,她諾諾地點點頭道:“三少奶奶,外頭,外頭那是晉和公主出嫁呢。”

“晉和公主?出嫁?”秦玉暖很是詫異,她從未聽說大齊有這樣一位公主,更沒聽說大齊最近有什麽較大的婚事。

“是啊,”喜兒繼續道,“四姑娘死後,皇上本來是有意向將昭靜郡主送去西夏和親的,結果又不了了之,如今昭靜郡主被軟禁在靖公主府裏,等同於是被廢名了,而這位晉和公主,聽說也是臨時冊封的,為的,就隻是給西夏一個交代。”

臨時冊封公主,臨時推上花轎,在大齊,這個男尊女卑如此嚴苛的朝代,女人的確隻是用來交易的商品一般,同時男人們還會給你灌輸這樣的思想,你能被利用,起碼還說明你有價值。

“是哪家的姑娘?”秦玉暖詳細問道。

“是上官府的上官姑娘,上官儀。”

秦玉暖心頭略驚:“怎麽會是她?如今西夏和大齊局勢未定,去了也是前途莫測,上官淵和上官老先生難道不能夠阻止嗎?”

一個是大齊左相,一個是大齊學術界的泰鬥,連家族中一個弱女子都無法護得周全,這是多麽的諷刺。

“可若是她自己自願的呢?”門外,突然傳來一聲黃鸝般陰柔婉轉聲音,男人們聽了會喜歡,可是這等妖媚的聲音在秦玉暖耳朵裏,隻是一種讓人難以下咽的惡心。

進門的,不是別人,正是前一段挑事過多,被寧王勒令在房裏思過的唐姨娘。

麵對從不主動踏足秦玉暖這個院子的唐姨娘,秦玉暖自然也不會給什麽好臉色,兩人之間的瓜葛實在是太多了。

“喜兒,滿兒,去看看門房裏那些丫鬟都不做事了嗎?”秦玉暖看都沒看唐氏一眼,“如今真是愈發憊懶了,什麽人都往院子裏放。”

唐姨娘的臉色一僵,看著秦玉暖實際上是將丫鬟打發了下去,臉色又立刻諂媚起來:“我就是說,三少奶奶不會這麽小氣,將一個忠心耿耿來報信的人拒之門外的。”

秦玉暖斜了唐姨娘一眼,自從寧王妃死後,這個唐氏似乎瞅準了秦玉暖這兒是個會生財漲運的地兒,一日日的跑得愈發勤快了。

“忠心耿耿?”秦玉暖悠然地挽了挽袖口,移步到了繡架旁,素手牽針引線,隻當唐姨娘是空氣,“我從來都沒看出,唐姨娘您對我還有忠心可言。”

“那是如今,”唐姨娘眼巴巴地靠前,“我今個,當真是有重要消息要告訴三少奶奶你。”

“若是說上官儀被冊封晉和公主的事,我已經知道了。”

唐氏繼而笑道:“可是三少奶奶必定不知道,這上官姑娘為何會主動請求前往西夏和親。”

秦玉暖看著唐姨娘,不說話。

“哼,我隻聽說啊,近日新被挑選陪侍在上官姑娘身邊的大丫鬟其實是從宮裏頭出來的,而那丫鬟在宮裏頭做事的時候,和三皇子司馬銳身邊那個叫杜生的太監,是對食。”

秦玉暖眼眸微挑,居然又和司馬銳有關,此事還未揭過,唐氏更是故作神秘的低聲在秦玉暖耳邊道:“還有一事,自孫姐姐死後,孫家在京中便是缺少了一個有力的臂膀,我聽著府裏頭那些老嬤嬤說,孫家似乎有意向再在族裏找一個懂事出色的嫡女嫁過來,如今,請求皇上賜婚的折子都已經遞上去了,就等著皇上批下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