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裏?

司馬銳聞之心神一顫,腦海裏似乎還回**著秦玉暖那句話,真的容妃已經死了?現在傳給他的消息都是假的?

司馬銳一把扯過杜生手中的信報,匆匆看了一眼,揚起眉頭看著秦玉暖,秦玉暖忽而一笑,微微昂起頭,十分順溜地說道:“皇上已病入膏肓,明日進軍,三皇子大業可成。”

秦玉暖說完,更是悠然地回望了司馬銳一眼,司馬銳手微不可察地顫了兩顫,這密函上的話,和秦玉暖說的一字不落。

“三皇子,如今,你可是信了?”秦玉暖揚眉,十二分的自信。

“雕蟲小技罷了。”司馬銳不屑地將密函拋到一邊,“你以為,我會信?”

“三皇子若不信,大可以明日進軍。”秦玉暖語氣帶著些嘲諷,“我就怕,三皇子你不敢。”

司馬銳轉身,命人將房門關上,一抹邪笑掛在臉上:“激將法,對我沒用的。”

出了院子,杜生一直小心謹慎地跟在司馬銳身後,司馬銳看起來很是不悅,畢竟,容妃如今位高權重,又處在深宮,而他現在隻是一個企圖叛亂的皇子,若是容妃倒戈……

想到這,司馬銳倒寧願容妃死了好。

“傳令下去,”司馬銳斂眉,“斷了楊淑儀的解藥。”

晚些丫鬟寧兒又來了一次,給秦玉暖添了些安神的香料,看著秦玉暖臥在床榻裏睡得正香,便沒敢打擾,又輕手輕腳地退了出去。

月光自那針尖寬的窗戶縫灑進來,屋子裏黑得伸手不見五指,寧兒的關門聲在這夜裏也變得異常清晰,就在門關的那一刹那,黑夜裏,一雙清亮銳利的瞳仁突然閃爍了一下,秦玉暖睜開眼,掐算著時辰,繼而又慢慢閉上眼。

半夜,司馬銳一夜未睡,他盯著案幾上的皇宮布局圖,在朱雀門那被他標記了一個大大的紅圈,一想到今日冷長熙那一招取人頭的氣勢,司馬銳便覺得心裏有些添堵。

突然,外麵一陣嘈雜,司馬銳治軍嚴格,大晚上的若非發生大事,絕不會如此吵鬧,披了件外袍,司馬銳才出門,杜生就灰頭土臉地跑過來報信:“三皇子,關押平郡主的那間屋子,著火了。”

司馬銳先是蹙眉,擔憂,繼而神思一收:“救火歸救火,也給我看嚴實了,隻怕這個惡毒的女人有時想了個什麽法子準備逃出去。”

秦玉暖,總是讓他防不勝防。

“不是啊,三皇子,”杜生邊喘氣邊道,“今夜吹的是東南風,平郡主那間屋子一起火,就直接燒到了糧草倉,現在一邊救糧草一邊救平郡主,人手根本分配不過來。”

狡兔有三窟,更何況司馬銳這樣狡猾的狐狸,這個藏身之處隻是司馬銳暗中修建的其中一個糧草倉,和皇宮離得很近,卻十分僻靜,也是目前給三萬金陵軍提供糧草的主要倉庫。

“賤人!”司馬銳將手中筆尖沾滿朱砂的狼毫憤然擲地,朱砂點點濺在他的臉上,像血一般的殷紅。

關押秦玉暖的那處院子,已經是熊熊的火光,火舌攀上屋簷,讓人不敢靠近。

司馬銳趕來的時候,大門口已經被燒得變形了,不遠處的糧倉也是燃得劈裏啪啦作響,裏頭都是司馬銳之前就從江南采購來的上等精糧,就一直等著這一天。

“都看什麽,給我救人。”司馬銳怒斥著這些看著火勢不敢向前的丫鬟和將士。

“三皇子,火這麽大,裏頭的人怕是早死了。”其中一個小個子諾諾地道。

“閉嘴,”司馬銳怒斥道,“秦玉暖的命現在是我的,就算她要死,也得是死在我的手裏,讓她這樣被燒死,豈不是白白便宜她了,你,”司馬銳指著杜生道,“進去,給我救人,生要見人死要見屍,秦玉暖,你想要耍心眼,我就陪你耍。”

裏頭是滔天的大火,燒得這房梁都已經傾斜,梁木燒焦的劈啪聲讓人膽顫,杜生縱然膽子再大,也不敢貌似往這火場裏衝,眼看著司馬銳看著杜生的眼神殺氣越來越重,杜生腿一軟,竟是失禁了,尿了一褲子的。

司馬銳朝著杜生的心窩狠狠地踹了一腳,罵道:“沒用的東西。”繼而又隨便指了一個人,命令道:“你去。”

“三皇子……。”那人登時便要求饒。

“三皇子行事果然無情無義,”突然一聲熟悉卻又陌生的女聲從司馬銳的背後響起,司馬銳蹙眉,回頭便看到秦玉暖一塵不染地從院子外頭進來,嘴上還帶著淡淡的笑,一開口,話語盡是嘲諷:“你讓你的手下替你赴身火海,替你送死,你可曾又替你的手下做過些什麽?”

“抓住她!”司馬銳眼眸微眯。

就近的將士立刻上前,想著秦玉暖細胳膊細腿很是好對付,連隨身的兵器都丟到了一邊,哪知才靠近三步,黑暗處就射出幾隻暗鏢,簌簌幾聲直接紮進將士們的臂膀和手腕裏,力勁非常,似紮進了骨頭,隻露出了一小節鏢刃。

秦玉暖毫發未損,踱步上前:“怎麽?還有誰想要試試的?”

司馬銳斂眉,短短幾個時辰,秦玉暖身邊出現了這樣的高手保護,很明顯,她已經和外頭取得了聯絡,不過司馬銳心裏依舊抱著僥幸的心理,隻要冷長熙沒來,他照樣無所忌憚,要高手的話,他身邊也不少。

司馬銳退後,忽而揚手,超前一揮,從牆頭上立刻躍下幾個身著玄色短打的漢子,他們伸手敏捷,輕功卓越,是司馬銳萬裏挑一挑出來負責保護自己安全的。

“給我,活捉她。”司馬銳一聲令下,幾個黑衣人整齊有序地向前,擺出了一個滴水不漏的陣法,以圍攻之勢朝著秦玉暖步步逼近,大火還在蔓延,在火光的映襯下,秦玉暖的臉紅彤彤的,可眼睛依舊清涼,宛若一潭秋水,處變不驚。

就在幾個黑衣人欲要將劍出鞘之時,一道寒光閃過,隻聽到長劍出鞘時摩挲劍鞘的細微輕響,下一瞬,所有的黑衣人都一動不動,他們的眼光都死死地凝結在走在最前的一個同伴身上,粗粗來看,沒有任何傷,可走在最前的人的的脖子上,已然有一道頭發絲粗細的傷痕,絲絲地冒著血,而受傷的人整個人似乎都已經僵硬,紋絲未動。

一個和他感情最為身後的黑衣人忍不住上前,輕輕扶了扶他:“大哥。”

砰地一下,就因為這麽一碰,這被喚作大哥的黑衣人的頭顱竟然直接掉落了下來,砸在地上,切口整齊。

司馬銳的瞳仁登時擴大,這樣的手法,除了……

“三皇子好興致,四處逃亡的同時,居然還可以收納這麽多能人異士為你效命。”說話間,陰影處,一個猶如鬆柏的身影踱步而出,語氣悠然自得,若不是他手中半握著的長劍,旁人看了,隻以為他是個書生,而非大齊那個叱吒風雲的戰神——冷長熙。

“你還是找到這裏來了。”司馬銳對於冷長熙的出現雖然忌憚,卻並不驚訝,也不害怕,冷長熙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找到這裏,才說明冷長熙配做他司馬銳的對手。

司馬銳邊說邊走到秦玉暖身邊,親密地牽起秦玉暖的手,兩人對視,情誼濃濃,這無疑又極大地刺激了司馬銳的神經。

“賤內承蒙三皇子照顧這麽久,如今,賤內也該隨我回去了。”冷長熙語氣淡淡的,竟是毫無顧慮地轉身就走。

“站住!”司馬銳喝道,“想來就來,想走便走,冷長熙,你也太隨意了。”

“哦?”冷長熙悠然轉過身,指著那個慘死的黑衣人道,“方才這就是個不想讓我走的,你們誰和他有一樣的想法,也就會和他有一樣的下場。”

“嗬,”司馬銳慢慢走近,看著冷長熙的眼睛道,“冷長熙,你很聰明,可你知不知道,有一句話叫做聰明反被聰明誤,誠然,你很擅長利用人的心理,你知道我生性多疑,你隻需要半路截下楊淑儀給我的密函,不需要修改內容,隻將內容告訴秦玉暖,你知道當從秦玉暖口中說出密函的內容後,我一定會懷疑,這種一箭雙雕的方法,一來,可以挑撥我和楊淑儀之間的主仆關係,二來,會誤導我對形勢的判斷,一開始我還不敢這樣猜測,畢竟,秦玉暖是你的**,難道你就不怕,萬一我發怒,將秦玉暖殺了,或者以更加殘酷的方式折磨她,直到你出現,我才知道,你不是不怕,而是有把握保護好她。”

對於司馬銳突然發表的這一通言論,冷長熙隻覺得有些詫異,就司馬銳這個人來說,絕對不會是這樣輕易服輸的人。

果然,司馬銳看著冷長熙突然冷冷地一笑,微微上揚的嘴角溢滿了奸詐和得意:“可你有把握保護好她,卻似乎,沒有把握,你的手下,不背叛你。”

冷長熙眼眸微眯,他早便算到他手下的人出了問題,卻沒料到,當真被司馬銳所利用。

司馬銳冷哼了一聲,突然掏出一張暗黃色的密箋,往冷長熙腳下一扔,昂首念著裏頭的內容:“子時三刻,將軍必出發救平郡主。”繼而司馬銳一聲輕笑,“冷長熙,你被你最信任的手下,出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