屍體都不放過?秦玉暖看著遠處,仿佛可以透過著石門看到陳景銳眼中流露出的渴望和堅決,難道他那麽執意要進入兵器廠內,不單單是為了拿兵器圖紙,更重要的是奪走陳莞的屍體?

“他就是個心理極度變態的惡魔,”阿莫繼續惡狠狠地道,“當時他為了接近主人,就扮作普通鐵匠參與做活,目的就是能偷取主人畢生的精血,逼迫主人嫁給他,後來兵器廠出事了,主人也死了,他還不甘心,竟然在兵器廠周圍安營紮寨,他利用西南那邪惡的蠱毒,給其他跟著他逃出來的人下了蠱,讓大家都變成了隻會吃不會說話的廢物,而且一代比一代愚鈍,而他,則是成了這群廢物的首領,圈養著自己的勢力,企圖再一次進入。”

“這些都是誰告訴你的?”秦玉暖不像其他人,第一反應就去譴責陳景銳如何過分,她隻是好奇,既然阿莫說她從來沒有出過這間墓室,那麽外麵發生的一切,又是誰告訴她的呢?

阿莫突然不說話了,她低著頭,目光有些閃躲。

“其實你也出去過對吧,”秦玉暖的語氣放低了一些,帶著些試探,“你一定出去過,不然不會對外頭的世界知道得這麽清楚,還有你這裏的東西,雖然很多是老舊的用了很多年的瓶子,可有一樣東西是新的,就是你頭上黑色的簪花,一般簪花不過三五年就會壞了,如果你二十年都沒出去過,你如何解釋你頭上簇新的簪花?”

阿莫愕然,看著秦玉暖的目光有些呆滯,可又不想解釋。

秦玉暖饒有興趣地歪著頭看著阿莫:“你看著我的眼神讓我想到一個人,就是魔鬼城的扈十娘,不得不承認,若是真的有三胞胎姐妹生得一模一樣也不奇怪,可是眼神和神態終究會有些不同,扈十娘,你還要隱瞞多久?”

阿莫猛地抬頭,眼神微眯,帶著一些警惕:“你不準在我麵前提起那個忘恩負義的人的名字。”

秦玉暖沒理她,繼續道:“若是我沒猜錯,魔鬼城的扈十娘,北狄大都的杜家娘子,都是阿莫你一個人,你自編自導了一場極好的鬧劇,你一邊守護著你主人的屍體,一邊打探外頭的情況,一邊散布關於野人穀多麽恐怖的謠言,就是為了阻止人們進來,對吧,這裏頭有這麽多機關,可從我和相公進來的第一刻起你都沒想要傷害我們,說明你認識我們。”

阿莫忽而仰頭,帶著一種釋然的口吻看著頭頂的石頂:“可最終,還是讓你們進來了不是,隻要有利益在,總會有人想辦法進來的,我已經是守了這墓室二十年,從守護的第一天開始我就知道,終歸會有人進來的。”

阿莫這也便是默認自己就是魔鬼城的扈十娘和大都的杜家娘子了,這樣一來,秦玉暖隻覺得她愈發不簡單了,可以這麽快地在野人穀和魔鬼城、大都之間來回行動。

恰此時,守著石門的冷長熙突然施展輕功過來,一落地,便是朝著阿莫道:“他們已經像辦法過來了。”

“不可能。”阿莫不敢相信,那王水阻擋了無數的入侵者,不過是一個陳景銳,哪有那樣的本事。

說完,阿莫便是急匆匆地朝著石門過去,秦玉暖跟在後頭,冷長熙抽空問了秦玉暖一句:“她替你解了蠱毒了?”

“沒有,”秦玉暖搖搖頭,“隻是我知道一些更重要的事情。”說完,秦玉暖又將手中一個藥丸遞給冷長熙,那正是阿莫給她吃的那種,她特意多留了一刻,若是這墓室的空氣真的有問題,她可不希望冷長熙出事。

阿莫熟練地探了探石門,確認石門禁閉,又打開石門右上方一個藏得極為隱蔽的小孔,從這個小孔裏可以清楚地看到外麵的情況,出於阿莫的意料,外頭,雖然硝酸和硫酸混合成的王水還在慢慢流淌,可一個用人肉組成的人橋正在慢慢靠近。

周圍有一些被腐蝕掉的樹枝和枯葉,看得出來,陳景銳一開始必定是想要這些東西墊在這些腐蝕性**上,卻沒想到無事於補,而和這些東西相比,厚實的人肉和堅實的人骨反到能堅持得更久,於是乎,他想出了這個殘忍的法子,讓那些奴隸用身體給他墊出了一條道路,踩在那血淋淋的屍體上過來,在火把簇擁下的陳景銳倒是沒有一點不安,每到一處空白地方,走在最前麵的奴隸就會被推下去,伴隨著那淒厲的慘叫聲,是這個龐大的隊伍又向前前進了那麽一點點。

陳景銳這一次,是不到黃河心不死啊。

阿莫顯得有些不自然了,第一次,她有些壓力。

“他們能到石門這邊來嗎?”秦玉暖看著阿莫問道。

“我也不知道。”阿莫一邊關注著外頭的動靜,她心裏也是忐忑不安,這條走廊是極長的,要走完這一路實屬不易,陳景銳這樣自傷體力的做法雖然不佳,卻也是最快的做法。

“你們先進去,進水晶棺那邊去。”阿莫側頭,對著冷長熙道。

“那你呢?”秦玉暖覺得不能留阿莫一個人在這裏。

“我自然有辦法,”阿莫看了秦玉暖一眼,眼底突然泛出一股柔情,她在江湖上在這墓室裏都呆了許久,可是關心她的人很少,在危機關頭還能想到她的人更是少之又少,“你身上的蠱毒,”阿莫無可奈何地歎息了一聲道,“我沒辦法解。”

“你說什麽?”冷長熙的聲音驟然高了一度。

“你不要著急。”阿莫蹙眉看著冷長熙道,在魔鬼城的時候,她還是扈十娘的時候,她分明記得冷長熙是一個極為淡定的男人,那時候,也正是因為冷長熙身上這種處變不驚的氣質吸引了她,除了因為同情他們倆幫他之外,扈十娘多少是有些私情在這裏頭,她是第一次看到冷長熙會如此緊張,為了一個女人如此緊張,這讓阿莫心裏頭有些激動,也有些難受。

“她身上的蠱毒是至陰的蠱毒,這一點我說過,你們可還記得,隻因為生養這種蠱毒的飼主的血是至陰的,一般人還養不出來,因為這種血也十分稀少,往常的解毒方法是用同樣至陰的血吸引蠱蟲出來,我們現在是找不到這種血了,可是還有另一種偏方,我隻聽師父提起過一次,那便是陰陽調和,反之行之,既然找不到至陰的,那就找一個至陽體質的用來中和,也有幾率逼出蠱蟲。”

阿莫侃侃而談,末尾一句:“難道冷將軍你自己都不知道,你自己的體質便是至陽的。”

“當真?”冷長熙不願意拿秦玉暖的性命開玩笑。

“嗬,”阿莫冷冷一笑,“若不然,你為何會在短短的時間內將通明門的氣功發揮得如此淋漓盡致,這除開過渡給你氣功的景東華是西夏氣功修為最高的一位君主之外,還取決於你的體質,你的體質和通明門的氣功就像是天作之合,互補互利,旁人修為了一輩子都沒有你這樣的福氣。”

“那我該如何……。”冷長熙這個問題還沒問完,石門外突然就傳來一怔猛烈的悶響,一時間,仿佛天崩地裂,整個墓室都在不停地搖晃。

阿莫透過小孔看了一眼外頭,咬牙道:“該死,他們開始用炸藥了。”說起來這炸藥也是陳莞發明的,隻是後來配方流傳了出去,陳莞可能死前萬般沒有想到,自己發明的東西居然會被用來炸開自己的墓穴。

“你們還不快進去。”阿莫催促著冷長熙和秦玉暖道,記得,入了水晶棺那邊,扭開左邊的燭台,就可以將第二扇斷龍門關上,那扇門很是結實,就算用炸藥也是炸不開的。

“那你呢?”秦玉暖依舊擔心阿莫。

“我本來就是這墓室裏的人,”阿莫淡然地一笑,“守護主人的墓室是我與生俱來的責任,這是個活死人墓,我在這墓室裏的日子不能被稱作活著,如今,死了又有什麽大不了的呢?”

秦玉暖還想說些什麽,卻是被阿莫一推,冷長熙雖然不忍,可也決然地拽著秦玉暖朝著之前阿莫帶他們去的那個安放水晶棺的墓穴去了,一路上,整個墓室似乎都在顫抖,看來陳景銳已經開始加大炸藥的用量了。

到了墓穴,冷長熙將秦玉暖安置在一邊,伸手就要去關那燭台,恰好看到遠處的石門被炸得粉碎,阿莫一個人守在石門的角落處,手中是單薄的匕首,準備和闖進來的人決一死戰,她生來的信仰便是守護,她別無選擇。

冷長熙咬咬牙,將燭台一扭,很快,重達千斤的斷龍門緩緩落下,秦玉暖透過門縫看著對麵的兵荒馬亂,心頭久久不能安寧。

斷龍門落地,這世界仿佛和外頭頓時隔絕,冷長熙抱著指尖微微發冷的秦玉暖,不斷地安撫著她:“沒事了暖暖,沒事了,有我在,你不要怕。”

“我……我沒事,我也沒害怕。”秦玉暖的聲音十分平緩,可她整個身體依舊顫抖得厲害,似乎是不受控製的。

“可是你的身子很涼,”冷長熙捏起秦玉暖的小臉,左右看了看,“臉色也不好,整個人都在顫抖。”

“是嗎?”秦玉暖有些詫異,“可是我沒有發抖,也沒有害怕。”秦玉暖說完,冷長熙隻覺得她抖得更厲害了。

看著冷長熙嚴重不可思議的眼神,秦玉暖突然想到了些什麽,她撩起自己的袖子,看著手臂上那根黑色的細線已經從手腕蔓延到了指尖,她突然意識到了一件事。

“是不是快到子時了?”秦玉暖喃喃地問了一句。

冷長熙沒有說話,但是兩人都知道,到子時了,秦玉暖身上的蠱毒該發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