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不走,可由不得你了。”突然,一聲尖細的嗓音從冷長熙和長公主的身後繞轉傳來,冷長熙警惕地扭過頭,發現來的不是別人,而是一直跟在景元初身邊做事的孟公公。

孟公公沒有見過冷長熙,隻是之前派人打聽過,知道長公主身邊跟著的一個帶著銀色麵具的就是大齊的第一大將軍冷長熙,也就是景東華和長公主的私生子。

“其人武功高強,你們小心。”孟公公對著一直埋伏在牆頭上的幾個高手吩咐道,冷長熙早就察覺到周圍有不少真氣暗流不斷地湧動,大抵也猜到這周圍埋伏了不少高手,粗粗判斷,有兩個氣功高手,三個外家拳高手,還有一個,是使劍高手,看來,景元初為了這次埋伏,請動了不少人才啊。

冷長熙將長公主護在身後,而遠處等在宮門口的馬車夫已經被一記飛鏢射中,當即斃命,幾大高手自牆頭躍下,冷長熙已經將手下意識地放在腰間隱藏短匕首的地方。

“孟公公好興致,”冷長熙側著身子,眼神挑釁,“孟公公帶著十三皇子府這麽多高手來這偏僻宮道演練?”

“演練不敢當。”孟公公又掏出懷中的粉色帕子擦了擦唇角,頭微微一點,“不過是奉了主子的命令,過來捉拿刺客。”

“刺客?”冷長熙眼角一揚,“我嗎?”

孟公公沒有說話,往後一退,手朝前一揚,當下刺客立即從牆頭躍下,掏出各自的兵器,以包圍圈的隊列朝著冷長熙和長公主步步逼近,冷長熙已經將短匕首握在手上:“我不想在宮裏頭殺人,你們最好退下。”

這些刺客也不是吃素的,替這景元初什麽人沒殺過,上到朝中重臣,下到黎民百姓,怎麽會被冷長熙三言兩語給恐嚇了。

冷長熙暗中運氣,和兩個氣功高手真氣相對,以一敵二,突然,那兩個氣功高手伸手做了一個暫定的手勢。

“這個人很厲害,我們不是他的對手”其中一個氣功高手也是這六個刺客中的領頭的。

“大哥,怕什麽,我們有六個。”

“我的意思是,我們六個加起來,都不是他的對手。”這領頭的刺客心頭一涼,他從未見到過這樣醇厚的內力,這樣的內力不僅紮實渾厚,而且堅硬無比,就像是極北之地的千年冰川,絕非一日之功,若不是冷長熙樣貌年輕,他必定不會相信,在有生之年還會看到有如此功力的年輕後輩。

看來,十三皇子這回派的是門苦差事啊。

孟公公見著這邊沒動靜了,催促道:“你們都愣著做什麽?殿下還等著我回去交差呢。”

“孟公公這是要交什麽差啊?”突然,一聲妖嬈婉轉的聲音自孟公公背後傳來,孟公公頓時覺得背後涼颼颼的,這女人的聲音辨識度很高,光是聽她打噴嚏的聲音,孟公公都可以準確地知道,這便是當今西夏皇宮最受寵的妃子——蓮妃。

冷長熙尋著聲音望過去,看到遠遠來了一頂二十八人抬的轎子,二十八人,按照大齊宮裏頭的規矩裏算,隻有貴妃和皇後級別才有資格乘坐,看來這來人在宮中地位極高。

銀製的轎頂垂下兩層緋紅色紗幔,裏頭影影綽綽勾勒出一個女人的身姿,光是從這曲線婀娜的影子,就足以讓人遐想萬分,冷長熙偏頭,看著孟公公一見著女人就跟著見了祖宗似的,連忙殷勤地小步走上前,請安道:“奴才給蓮妃娘娘請安,且不知蓮妃娘娘為何會有如此興致,來這偏遠小庭院散心。”

“嗬,你還真是大膽,”明明是笑意滿滿的話,可由這個女人口中說出來便是陰風陣陣,“本宮想要去哪裏,難道還要向你這個奴才請示的嗎?”

“奴才不敢,奴才不敢。”孟公公連忙跪下,能讓平日裏囂張至極的孟公公如此卑顏屈膝的,除了景元初,便是這位蓮妃了,冷長熙有直覺,孟公公對這位蓮妃出奇的客氣絕不僅僅是因為對方的身份而已。

一隻白皙得猶如精雕細琢的白玉般的手緩緩撩開垂下的轎簾,一張精致得猶如畫中仕女的臉蛋半掩映在這緋色帷幔下,一顰一笑,都讓男人神魂顛倒,不愧是宮中最受寵的妃子,這樣傾城傾國的美人,也隻有皇帝才配擁有。

“孟公公,”轎子中的美人就在這曇花一現的露麵之後重新將轎簾放下,“我看他們一個女人,一個戴著麵具的小子,大概不是你口中的刺客,我勸你,放了吧。”

“這,奴才可不敢啊,”孟公公諂媚地道,“這是殿下的意思,奴才忤逆不得。”

“本宮說放了,這是本宮的意思,殿下那邊,我自有交代。”蓮妃的態度很是明確,冷長熙有些詫異,他和這蓮妃素不相識,蓮妃為何要出手幫助他們,他從來不信這深宮中會有什麽人情世故同情心,宮裏頭,隻有永恒的利益。

“還不放了?”

孟公公有些為難,他對著身後的小徒弟使了個眼色,這小徒弟立刻離開,準備去向景元初報信,而孟公公麵上則是客客氣氣地道:“既然蓮妃娘娘都開口了,奴才自然是聽的,你們,都回來吧。”

孟公公招呼著幾個刺客重新回去,這領頭的刺客也是鬆了口氣,他甚至都不敢正眼瞧冷長熙一眼,這個人,實在是太可怕了。

“既然沒事了,你還不快走?”蓮妃身子往後一靠,悠然無比。

“是,奴才告退。”孟公公連忙帶著人離開,腳步急促,他得盡快找十三皇子商量,告訴他,他辛苦安插進宮中,辛苦培養出的釘子,貌似,開始和他作對了。

巷口那緊張的氣氛才略略鬆下,另一種詭異的氣氛油然而生,冷長熙冷冷開口:“多謝蓮妃娘娘……。”

“你就不用謝我了,”蓮妃顯得有些漫不經心,她救冷長熙,就如同她踩死螞蟻一樣容易,“在宮中,隻有永恒的利益,你要記得,你欠我,這就夠了。”

二十八人大轎沿著原來的路漸漸離開,長公主從始至終一言未發,冷長熙輕輕拍了拍長公主的肩頭,出宮的馬車還在盡頭等著,沒有馬車夫不要緊,冷長熙認得出去的路。

“玉暖還在宮裏頭呢。”長公主緩過神來,她一直都記得在她神魂失措的時候秦玉暖對她種種的好,而且秦玉暖是冷長熙明媒正娶的妻子,人也聰明,又孝順,她很自然而然地將秦玉暖當做了自家人了。

“她自然有辦法出去,母親不用擔心她。”冷長熙牽著長公主上了馬車,待長公主坐得安穩了,才偏過頭說了一句:“既然母親不想要離開西夏,我們便不離開,母親願意在哪,我們便在哪,兒子會一直陪著你的。”

馬車車輪慢慢滾動,與此同時,通明門,一輛馬車頂上帶著紅色標記的馬車正在接受侍衛的盤查,這守門的侍衛一看到這馬車頂上朱紅色的標記,也是變得謙恭不已,甚至略過了馬車廂的檢查,直接讓馬車通過。

“那是順王府的馬車,”領頭的侍衛喃喃道,“不過今日順王府的馬車來得可真是多,這都是第三輛了。”

馬車廂裏,沐清雨和秦玉暖相對而坐,兩人都不言語,氣氛有些凝重,一個小小的顛簸,秦玉暖身子骨弱,險些趔趄,沐清雨連忙扶住了秦玉暖,柔聲問道:“冷夫人沒事吧。”

秦玉暖搖搖頭:“沒事,多謝郡主。”

外頭的丫鬟立刻訓斥趕車的馬車夫道:“你怎麽趕車的,若是顛痛了郡主可是你擔當得起的?”

“是小人的不是,隻是那路上不知道為什麽,多出了那麽多小石子,要不,咱們繞個遠路?”

“不必了,”沐清雨看了秦玉暖一眼,“這是回順王府最近的一條路,其他的路也不知道是什麽情況,還是按照原路前進吧。”

“好嘞,那還請郡主一定要坐穩了,這一路少不了顛簸的。”馬車夫囑咐了一聲,小心翼翼地趕著駿馬在這滿是尖頭石子的路上吃力地繞行,可石子太多,馬車還是猛烈地晃動起來。

秦玉暖抬頭看著沐清雨,沐清雨的臉上全是淡然,穩穩當當地靠著軟枕,閉目養神。

禁不住好奇,秦玉暖還是開口問了一句:“郡主為何執意要走這條路?”很明顯,這條石板路一定是被人動過手腳的,不然這麽多石子灑在路上怎麽會沒人管呢?

“走哪條路都是一樣的,”沐清雨睜開眼,“對方這麽明顯地想要害我,若是我換了別的陸,他一定也有埋伏,倒不如原路返回,至少,在我的這條路上,我和他,勢均力敵。”

沐清雨才說完,前頭就傳來陣陣打打殺殺的聲音和兵器碰撞的聲音,不一會兒,這聲音停歇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有人在馬車廂外頭輕輕地磕了三下,這是一種暗號,沐清雨微微一笑,對著秦玉暖道:“障礙已經掃清了,縱然他派再多人襲擊,可我身邊也不乏高手,我可不是忍氣吞聲的軟包子。”

“郡主一口一個‘他’,難道,郡主知道想要襲擊郡主的人是誰?”秦玉暖好奇地問道。

沐清雨看著秦玉暖道:“第一,我自然知道他是誰,第二,他想要殺的並不是我,而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