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景東華和長公主當年那段情緣就在一年前還是一段不為人知的秘事,可如今,西夏人丁稀薄,皇子接二連三地出事,能平安成年的也隻有太子景元孝和十三皇子景元初,雖然說皇後臨死托孤,早就注定了太子是未來的儲君。

可一來,太子愚鈍,實在難以堪當棟梁之才,經世之明君,而十三皇子身份地位,西夏對於生母身份地位看得極重,對於血統也極為講究,若是景東華和大齊長公主之子尚還存活於世,未必能踢下太子,但以後能封王輔佐太子左右,也算是兄弟同心。

可沒想到,這位傳說中的私生子出現得會如此突然。

殿門打開,外頭強烈的陽光照射進來,將站在殿門口的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身影拖得老長,頎長的影子投射進殿內的大理石磚上,顯得突兀昂然,隨著這殿門口的男人慢慢走近,他的麵容才漸漸出現在人們視線裏。

濃眉大眼,眼睛深深地凹陷下去,顯得深邃而幽冥,其手指極長,這一點和景東華如出一轍,而不僅這手指,無論是從走路的氣質,還是樣貌,甚至是這一顰一笑之間的樣子,這男人,居然都和景東華有七八分像,若說這人不是景東華的後代,怕是都不會有人信。

所有人都驚呆了,景元初看著群臣驚訝的樣子,底氣十足地昂了昂頭,似乎十分享受這個過程。

來人十分端莊地對著景東華施禮,跪下學著平民百姓那樣高呼著吾皇萬歲。

景東華麵容平淡,抬了抬手:“起來吧,你叫,什麽名字?”麵上雖然平淡,可語氣已經是止不住地顫抖起來。

“無名。”這人低頭。

“怎麽會沒有名字呢?”

“賤民自出生起便沒有見過親生父母,現在的名字,隻是收養我的師父給的一個稱呼罷了,雖然師父的養育之恩恩重如山,可是在賤民心中,賤民依舊沒有名字。”這一聲聲回答,似乎戳中了景東華內心最為柔軟的地方。

他已經見過了長公主,能夠確認的就是自己和長公主的孩子確實還存活於世,隻是不知道到底在哪裏,他曾一度認為,一直跟著長公主的那個戴著銀色麵具的人就是他的孩子,可戴銀色麵具的男人一句“義子”卻打消了他的念想,若真是他的孩子,如今他貴為九五之尊,哪個不會腆著臉上來巴結奉承,何況是失蹤多年的親生兒子,他定會好好寵愛。

可偏偏有人,就不樂意為了所謂的地位去巴結他。

與此同時,當還在驛館照顧長公主的冷長熙和秦玉暖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據說宮裏頭景東華依舊留了那個“來曆不明”的所謂的失蹤皇子住在宮裏了。

“好一招狸貓換太子。”秦玉暖替冷長熙覺得不甘,一掌重重地拍在茶幾上,茶幾發出輕微的吱呀聲,自從在兵器廠冷長熙發現秦玉暖的體質已經因為蠱毒而改變,可以與他一同進行雙修之道後,他就一直在利用這個資源,慢慢替秦玉暖調理內力,如今秦玉暖雖然內力有了顯著的提升,可因為秦玉暖沒有任何的武功底子,冷長熙也不敢貿然教她一些運氣法則或者外家拳功夫。

冷長熙輕輕捏起秦玉暖的小手,瞥眼便看到方才被秦玉暖拍過的茶幾出現了一道閃電形狀的裂痕,看來秦玉暖的內力已經到了一定的火候了。

“氣成這樣做什麽。”冷長熙心疼地替秦玉暖吹起微微發紅的手掌心。

“景元初隨便弄了個假冒的人就說是長公主的兒子,難道你不氣?皇上還將他留在宮中,簡直就是後患無窮,我還聽說,皇上給予那冒牌貨的待遇幾乎等同於皇子,那些本該屬於你的,你不氣?”一想到有人頂了冷長熙的名義去認父親,秦玉暖比自己受了委屈還難受。

冷長熙搖搖頭:“我若是隻是為了富貴和名望的話,何必帶著你顛沛流離,在大齊,隻要我願意向司馬銳投誠,也是榮華富貴享之不盡,而如今,我隻想先將母親治好,然後向西夏借兵,重新殺回大齊,救出被軟禁的皇上。”

“可是現在,你連這個父親都忍不了。”秦玉暖氣極,恰好小丫鬟彩兒來報,說是十三皇府派人過來了。

嗬,還真是上趕著還望上貼呢。

秦玉暖冷冷一笑,招呼著彩兒先將人帶到偏廳去招待著,耳邊響起冷長熙柔聲勸慰:“往常看你的性子都是淡淡的,似乎什麽麻煩對於你來說都是不值得你動氣,如今卻是為了我的事生了這麽大的脾氣,其實我在一旁看著,還蠻開心的。”

這番話,一下就將秦玉暖逗笑了,她嗔笑著看著冷長熙,小手握成拳,作勢捶打著冷長熙的肩頭:“你真是的,總是拿人家開心。”

“拿你開心?”冷長熙忽而其身上前,曖昧的氣氛油然而生,冷長熙的聲線壓低,宛若低音大提琴的獨奏,低沉而魅惑,“我拿你開心的方式可不是這樣的。”說完,滾燙的大手已經撫上了秦玉暖白皙滑嫩的臉頰,炙熱的觸感讓秦玉暖猛地一下戰栗,身子竟然就這樣軟了過去。

秦玉暖眼神漸漸迷離起來,像小扇子一般的長長的睫毛才垂在眼瞼下,映照出一道陰影,秦玉暖嘴唇已經開始發軟發麻,似乎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麽:“什麽這個方式那個方式的,大白天的,我……外頭還有客人。”

“什麽方式?”冷長熙一旦挑逗可就沒那麽容易半途而廢,他特別喜歡看自己的小刺蝟被自己收拾得服服帖帖的感覺,讓他覺得,這個女人從頭發到腳趾尖都是他的,完完全全都是他的。

“我的方式,你還不知道嗎?”就在冷長熙大手慢慢要往下遊走的時候,門外突然傳來小丫鬟彩兒的聲音。

“十三皇子妃,少爺和少夫人還在裏頭照料著,要不然等他們忙完了奴婢再請你過來。”

外頭的彩兒語氣十分焦急,因為秦玉暖吩咐過她,不要放任何人進來,彩兒是個實心眼的,任何人,自然是包括十三皇子妃在內。

“這丫鬟,好大的膽子,雲嬤嬤,掌嘴。”

“誰敢?”秦玉暖突然一下打開門站在門邊,直接製止了竇眉雙愈發囂張的行為。

門外的竇眉雙穿著華麗,一副雍容華貴的樣子,作態也是一副皇家貴族貴婦模樣。跟在她身邊的嬤嬤年紀已然不小,至少花甲之年,卻絲毫沒有老人家應該有的慈眉善目,而是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他,抬起的手臂正朝著戰戰兢兢的彩兒,隻是還未落下。

竇眉雙瞧見秦玉暖出來了,突然換了個笑臉,隻是這笑臉比之前的狠戾還要虛偽百倍:“喲,原來三表妹在裏頭呢,我一開始還以為是這小丫鬟欺瞞我,想著,我與表妹也算是好姐妹了,三表妹怎麽會攔著我不讓我進來呢。”

秦玉暖示意彩兒自己離開這是非之地,直接回了一句:“就是我攔著的。”

竇眉雙不慌反笑:“三表妹還是這樣會開玩笑,是這樣的,這回,我也是受了十三殿下的托過來,想將長公主請到宮裏頭去,要知道,皇上一直在找尋長公主的下落,之前是因為皇上身體抱恙,十三殿下體恤皇上身體,才沒將長公主回京的消息稟報,如今長公主在驛館短短數日,居然就出了這麽大的岔子,皇上自然是放心不下,決意要將長公主接入宮中的。”

秦玉暖笑著看著竇眉雙道:“表姐,我倒是發現,你雖然沒有養在竇青娥身邊,可是這作態和說話都是像極了母親,果然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啊。”

竇眉雙淡淡一笑:“姨媽端莊大方,持家有道,我若是能學到一分一毫,也算是爭氣了。”

“表姐誤會了,”秦玉暖露出一副甜美的笑意,“我說的是,表姐這身上一股子虛偽勁真是像極了母親,都是口是心非,人麵獸心。”

此話一出,竇眉雙身邊的雲嬤嬤立刻就急了,她嚷嚷著上前道:“你個沒教養的怎麽說話的,這可是我們皇子妃。”

“嗬,”秦玉暖微微福了福身子,對著這雲嬤嬤行了一個小禮,“還是嬤嬤有教養,在驛館裏頭大聲嚷叫,才真真是魄力十足。”

“你……。”

“罷了,雲嬤嬤,不要和她一般見識,他們這叫做困獸鬥,也就隻剩下嘴皮子厲害了,”竇眉雙微微昂頭,“所以說三表妹,你是不肯交出長公主了。”

“那也得長公主願意走才行,”秦玉暖踱步上前,她和竇眉雙差不多高,兩人剛好平視,“或許,表姐你可以進去問問長公主的意思,若是她開口說願意跟隨表姐你進宮,我又怎麽會阻攔呢?”

“你開什麽玩笑,”竇眉雙的臉頓時就拉下來了,“長公主如今都已經是活死人一個,不能說話不能動,你讓我去等著長公主開口說話,真是癡心妄想。”

“哎呀,”秦玉暖突然捂著嘴,故作吃驚的樣子,“表姐怎麽知道長公主現在不能說話不能動,像個活死人,外頭都隻知道長公主受到襲擊暫時昏迷而已,難不成,長公主遇害和表姐你也……。”

“和我有什麽關係。”竇眉雙側目,刻意躲避秦玉暖的目光,“總之,今日我來,就一定要帶走長公主。”

突然,門裏傳來一聲忠厚渾重的男聲:“長公主可以隨你進宮,隻不過,我和暖暖要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