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太尉府,提前過來報信的秀姑剛把宮裏發生的事情傳達給竇青娥,太尉府門房那兒就來回報說,大姑娘和三姑娘的馬車已經到了門口了。

“這下老爺也一定會知道了。”秀姑急急地說道,“也不知道老爺會不會怪罪大姑娘。”

“怎麽會,”竇青娥很快地平複了心裏的波瀾,冷靜地分析道,“這麽多年夫妻了,我還不懂他嗎?麵上責怪還是要裝一裝的,可是能和三皇子結下婚約,不管是以什麽方式,於他隻有利沒有弊,哼,指不定他還巴不得呢。”

而前門的秦玉暖才下了馬車,謝管家就已經等在門口了,開門見山地道:“大姑娘,三姑娘,老爺有請。”

等秦玉暖踏進屋子的時候,秦質的臉色已經冷到了一種鐵青的肅穆的顏色。

門一關,秦質開口便是一句:“你們兩個,都給我跪下。”

秦雲妝腿本來就是軟的,被秦質一嚇,噗通膝蓋就著了地,倒是秦玉暖,微微愣了愣,背脊卻挺得愈發直了。

秦雲妝一跪,秦質的氣就消了大半,畢竟這和自己這個嫡女鬧出事兒來的不是別人,可是當今皇位有力的競爭者司馬銳,可是同時,也意味著向來對此保持中立的他要開始站隊了。

秦質斜了斜眼神,看到秦玉暖不跪,揚了揚聲調:“玉暖,沒聽到父親的話嗎?”

“玉暖聽到了,”秦玉暖堅定無比地道,“隻是玉暖不明白,玉暖沒有做錯事情,為何要跪?”

“你沒做錯?”秦質一拍桌子道,“你明明知道雲妝因為之前的事情一直禁足,以躲避外頭的風言風語,而這次詩會又至關重要,你怎能自作主張帶雲妝入宮呢?索性沒有什麽大事發生,若是有什麽不妥,你以為自己能擔得起這個責任?”

秦玉暖一聽,眼淚適時地就開始在眼眶裏打著轉:“父親隻知道責備玉暖,可父親哪裏知道玉暖的心思,哪個人都想飛上枝頭變鳳凰,玉暖何嚐不是這樣想的,可臨行前,是嫡母用寶川威脅玉暖一定要帶大姐姐入宮,若不其然,也許這次運氣好的,就是……。”

秦玉暖咬咬牙,語氣聽起來就像當真為秦雲妝奪得司馬銳的青睞而嫉妒一般,加上那欲語還休的眼神和委屈輕揚的眼角,讓秦質心裏更加篤信了一點,其實今日發生在宮中的所有事情,都是竇青娥母女刻意安排的。

“放肆!”秦質喝了一聲,“說到底竇氏也是你的長輩,哪有晚輩在背後這樣議論長輩的?”

秦質沒有質疑秦玉暖所說的話的真假,隻是說她不該這樣直白地說,那便是信了八分了,秦雲妝連忙跪行了幾步解釋道:“父親,父親真想並非如此,其實……。

“玉暖有證據,”秦玉暖突然喊道,“當時嫡母為了帶走寶川,打傷了玉暖院子裏的一個丫鬟,父親盡管可以喊母親身邊的秀姑和我那丫鬟對峙。”

秦質微微斂眉:“雲妝,此事當真?”若是這對母女倆當真敢在他的眼皮子地下耍弄這種暗度陳倉的事情,簡直就是無視自己的威嚴,他說讓誰去詩會就是讓誰去,哪裏容得她們這樣耍心眼。

秦雲妝本就被迷藥摧殘得沒了力氣,隻能有氣無聲地低垂著頭,辯解道:“母親……母親也是為了雲妝好,為了秦家好。”

“大姐姐的意思便是玉暖比不上大姐姐,覺得父親的目光有差,進了宮那幾位皇子必定不會看上玉暖了?”秦玉暖撅著嘴,和往常的淡淡的氣質決然不同,有些小女兒的嬌嗔和賭氣。

宮裏的仇,秦雲妝可還是記著呢,她惡狠狠地對著秦玉暖道:“秦玉暖,你別做得太過分了,我若不好過,你以為你就活得安生了嗎?”

秦玉暖登時朝著秦質道:“瞧瞧,父親你快瞧瞧,就算在父親麵前,大姐姐也敢這樣威脅玉暖,父親如今可是相信了?”

秦質是一直確信竇青娥有這個膽量也有這個本事的,他想脫離竇家的牽製已久,隻是沒想到,寧王府的老王妃居然也和竇家有牽連,這讓他動起手來難免有些顧忌,不過聽說竇家似乎和前不久嚴查的東秦刺客案有關,看來,時機也快來了。

現下,正是立威的時候。

秦雲妝還在楚楚可憐的哀求秦質:“父親,母親為這個家操了二十年的心,心心念念想著的都是秦家,你斷不能因為這點小事就……。”

“小事?”秦質怒道,“你以為我當真會相信那些什麽你和三皇子早已情定的謊言?事情到底如何我清楚得很,這就是她竇青娥教出來的好女兒,你今日的行為,說得好聽叫做難以自製,說白了,就是和男子私通,若不是對方是三皇子而且三皇子也肯娶你,按照族規,你是要被浸豬籠的。”、

浸豬籠?向來將她視作明珠捧在手心的父親居然會說出讓她浸豬籠的話語,秦雲妝腦子驀地一暈,難道她一個太尉府嫡女的身份當真還比不過那個下賤庶女的心計和一張能說會道的嘴了嗎?

“我……我……,”秦雲妝訥訥地道,“我是無辜的,父親,你信我,我根本不知道三皇子是什麽時候進去的,起先我不過是進去換衣裳,然後,然後就聞到一股奇香,我聞了之後,之後就……。”

“你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麽用?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秦質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他花了多少心思培養這個嫡女啊,他花重金請了最好的琴師、畫師、樂師來教她,最終還是落得一個這樣的結局,雖然婚事已經定了,三皇子那邊的聘禮和婚事也一定會辦得風風光光的,可是這事情的內幕如此,秦雲妝嫁過去之後的日子,也不見得有多風光,他自然也是拉不下這老臉到處宣揚。

原本該是一場風風光光的十裏紅妝,如今卻成了一場不可言說的羞愧事,秦質心裏總是覺得不值。

縱然秦雲妝哭得眼淚婆娑,秦質的態度也總是一副冰冷冷的漠然樣子。

交代了片刻後,一個哭啼啼地認錯,一個板著臉訓斥,仿佛秦玉暖成了局外人。

可……

“對了,近日劉尚書家和黎寺卿家都派了人來提親了,”秦質將眼神挪在秦玉暖身上,“玉晚現在也不好說親,如今雲妝的親事定了,接下來,你的婚事也不能再拖了。”

看來看去,終究不過是選擇一個於秦質有最大利益的婚姻,不過說到底,如今秦玉暖的身份確實沒什麽可利用的地方。

“父親說得是,”秦玉暖聽話地垂下頭,語氣淡淡地道,“隻是寶川如今還需要人照顧,玉暖隻怕,自己離開後,寶川會在府裏……。”

“他是我秦家的血脈,難道還有誰敢欺辱他不成?”秦質一聽這話就不高興了,縱然這對姐弟倆背後過的什麽樣的日子他是知曉的,可是一說出口來,總歸是丟人的。

秦玉暖好脾氣地笑了笑,道:“既然如此,玉暖也放心了,父親都肯護著寶川,不讓寶川平白受欺負,那玉暖更是沒什麽會擔心的了。”

秦玉暖又巧妙地將婚事轉移到了寶川的身上,嫁是要嫁的,隻是嫁給誰,秦玉暖心裏頭似乎已經藏了一個人。

繼續談論了些其他雜物,秦質還有其他的事情要忙,吩咐二人先回去,又給秦雲妝下了禁足令,在大婚之前,都不準她出自己的院子,秦雲妝和秦玉暖才出了順昌院,就看到竇青娥帶著秀姑在小石板橋那等著,一眼瞅見了秦玉暖,臉色就成了冰塊似的,如今對於這個庶女,她竇青娥已經是明刀明槍,連遮掩都不準備給了。

“過來!”竇青娥對著秦雲妝冷冷地喝了一聲,拖拽過倍顯憔悴的秦雲妝,“盡給我做些丟人的事情,”不知道的人,還以為竇青娥是在說宮裏的事,誰知道竇青娥話鋒一轉,斜睨了秦玉暖一眼便道,“你是太尉府的嫡女,出了任何事也都有你爹爹和你舅舅替你頂著,她不過是個庶出,我平日裏是怎麽教導你的,不要和身份地位相差太大的人並排走在一起,不然,這身份地位也都會被拉了下去。”

她竇青娥果真愈發無恥霸氣了,這明明就是在明目張膽地告訴秦玉暖,她秦玉暖以一己之力終究都鬥不過龐大的竇家的,秦玉暖微微一挑眉,輕描淡寫地道:“方才父親訓斥晚輩們的時候提到了一句話,玉暖倒是覺得十分應景,不知道母親有沒有興趣聽一聽。”

竇青娥冷冷地哼了一聲,露出一股挑釁且不屑的神情,牽著秦雲妝轉身就要走,誰料秦玉暖那擲地有聲的話語卻飛快地追了上來。

“那便是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你好大的膽子!”竇青娥猛地一轉過身,這還是第一次有人敢這麽對她說話,邊說,一個巴掌就揚了起來,似使勁了畢生的力氣,她決定了,她今日一定要好好地教訓教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庶女。

可突然,一團黑色的帶著四隻爪子的東西突然朝著竇青娥的臉撲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