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 未來的路
蕭夏不是不會恨人，隻是他太會找借口，因為他不希望自己真的會恨。
從天黑到天亮，沈檀夕沒有再回來過，兩人一個在陽台、一個在臥室，直到早上七點多鍾才又一次見麵。
“不冷嗎？”蕭夏幫他把外套披上，“我知道你身體好，但這樣也很容易生病。”
沈檀夕驀地握住蕭夏的手，卻也是同樣的冰涼：“還說我呢？先進屋吧。”
“等等，我有話想對你說，說完了再進去。”
“……行。”
蕭夏笑了笑，蒼白的臉色顯得尤為憔悴：“檀夕，其實我昨晚夢到的並不是你做了什麽壞事，而是我，因為我才害死了它。”
“你？”
“對，”蕭夏點頭，“還有歐陽宇、程默涵。”
沈檀夕心中隱約覺得不對勁兒，可是一時間又找不到合適的借口阻止他說下去。
“你不要急著阻止我的話，其實我也並不是想通過懺悔自己來譴責你，隻是我希望你真的明白我心裏在想什麽，”蕭夏握住沈檀夕的手，語氣十分誠懇，“我不是救世主，不是這世上哪裏困苦我就想去拯救哪裏，而是當那些事被我遇上了，我就覺得我應該負責，可是當我回過頭來想想那些事，發現他們有他們的道理，你也有你的道理，那我就隻能把罪過都怪在自己的身上，拚命去想為什麽我懦弱？我膽小？我做不到！”
“那不是你的錯，你已經盡力，，”
“檀夕，”蕭夏打斷了沈檀夕安撫的話語，繼續說道，“如今我不想走出這間屋子，並不是因為‘你想’我才這麽做，而是我怕，我怕再遇到那種事情卻還是無能為了，尤其是我的弱小常常會逼得你做出一些無法選擇的事情！我很痛苦！很愧疚！”
“夏夏……”
“而且我沒你想象的那麽仁慈、那麽正義，我不會去探究事情的真相，我隻會根據我看到的、知道的事情胡亂猜想，但如果是對你不利的，我也隻會咬著牙不問你半個字，這是我能給你的全部信任了，我要很愛你、很愛你才能做到！”
沈檀夕艱難地吞咽著口水，他深知此刻蕭夏說出來的話是多麽的痛苦。
“我已經把自己封鎖起來，沒有人再能告訴我那些可怕的事情了，所以你也不要做些可能讓我誤會的事，如果我想不通，或者找不到說辭為你開脫……”
“不會再有了！”沈檀夕一把將蕭夏擁入懷中，冰涼的身體令他格外心疼，“你不要再想了，我不會再做那些讓你難過的事，你相信我……相信我！”如此的急於辯駁，他根本不像那個總也運籌帷幄的男人。
蕭夏早就被冷風吹得失去了知覺，此刻溫暖的胸膛令他貪戀得想要哭出來。
“我相信你，我一直都相信你。”但這個男人擁有者卓群的演技他心知肚明，洗白的事也不是一朝一夕……
所以未來的路，始終都很難說。
過年時張燈結彩，城市裏一片火紅景象。
難得清閑幾天，沈檀夕決定帶蕭夏出門轉轉，畢竟一晃也過去兩個多月了，雖然蕭夏也並沒有什麽太大的異樣，但還是怕給他憋壞了。
“穿厚實點兒，外邊冷，”見蕭夏想穿短款的羽絨服，沈檀夕又從衣櫃裏給他拿了個長過膝蓋的，“城南有冰雕展，我帶你去看看。”
蕭夏顯然很開心，但又覺得很奇怪：“咱們這裏也不算太冷，不會化的嗎？”但剛說完他就想起來了，這年冬天的除夕確實是去了一個冰雕展，隻不過因為他的身體太差，那時候隻是去看了看就回來了。
“當然會化，所以隻開一個星期，”沈檀夕彎下腰來幫他係上拉鎖，明顯感覺這去年冬天的衣服已經不太合身了，“正好再去逛逛上場，你的衣服又不合身了。”
“是有點兒短，看來這一年我確實長個了。”
蕭夏笑了笑，但沈檀夕又捏了捏他衣服肩膀的位置，很空，而且很輕易地就能捏到骨頭，不過對此他倒也沒再說些什麽，隻心裏默默盤算著要去哪些店。
下午三點出發，預計六點多在外邊吃晚飯，然後晚上回家吃夜宵。畢竟廉嫂和姚伯也沒什麽家人，過年的時候也不好獨留他們在家裏，而關正強作為貼身保鏢，雖然有一個親哥哥卻也不能因此就放假，於是沈檀夕又找到了當好人的機會，特赦兄弟倆可以來這裏過年，隻可惜關正華那人比他弟弟還冷，活脫脫就是又來了個保鏢。
“你怎麽知道他們是雙胞胎的？”坐在車裏，沈檀夕忽然問起。
但蕭夏也不慌，坦然地說：“預知。”
“好吧，”沈檀夕不敢輕易提起這話題，始終都是半信半略，不敢太過記在心上，也不敢輕易忽略，“對了，晚上想吃什麽？法餐怎麽樣？”
蕭夏想了想，忽然提議道：“不如去吃火鍋吧！”
“什麽？”從沒想過這個選項的沈檀夕一下就蒙了，要說國內八大菜係、國外各國精品，但凡蕭夏說的出來他就一定能想要好店，“……怎麽會突然想吃火鍋兒了？”
“就是突然想起來了，而且也沒吃過，很想嚐嚐~”蕭夏像是很有興趣的樣子，沈檀夕也不好駁他興致，可問題是一時間也不知道去哪裏吃。
“……要不吃澳門豆撈怎麽樣？”思來想去，沈檀夕終究是覺得大眾的火鍋店通常都沒什麽高檔的包間，“而且那個也可以涮，而且尚微那邊就有家精品店。”
“可我想吃那種銅鍋，裏邊還有碳的！”蕭夏口氣倒也不是執拗，但明顯不想妥協。
沈檀夕無可奈何又什麽辦法，看姚特助也不搭腔，估計就是查了也沒有好的火鍋店，於是就先繁衍道：“我一時也想不起有什麽店，等到那兒了再說吧。”
“好。”蕭夏也似是看出了他的為難便不再強求，隻是難得有點兒興奮的小模樣很快就又暗淡了下去，沈檀夕抱歉地摸摸他頭，倆人一陣無言。
市中心的商業區，最頂層不是美食廣場，而是極為小眾的服侍。但由於這裏的服裝不僅價格高昂而且尺碼也非常人所能接受，所以客流量通常都很小。而蕭夏的衣服大部分由設計師專門定做，卻也有一部分來自時尚前端的流行款。
“這款怎麽樣？好像衣櫃裏沒有這麽長的衣服，”沈檀夕拿起其中一件外套比劃在蕭夏的身上，衣擺的部分都快要接近腳踝了，“試試？”
蕭夏看了眼衣服，搖搖頭：“我不喜歡毛呢的料子。”
“那這件呢？”沈檀夕堅持不懈，從料子到做工，挑的十分認真。
連一旁做到導購的店員都忍不住掩嘴微笑：“您還真是細心呢，不如看看這款？剪裁完全符合人體流線，背部也是精品水貂皮毛，而且，，”
“我不要帶皮草的。”蕭夏又提出一點要求，店裏的冬款就又一下少了多半。
沈檀夕輕輕一笑，然後攬住了他的肩：“那就再去看看別的吧。”於是店員很有禮貌地不再多說別的，微微含腰便恭送客人離開。
而後倆人又相繼逛了幾家店，但都沒什麽收獲。
“這些你都看不上，看來是要Alcide再加緊幫你做幾件冬裝才行了，”沈檀夕無奈地笑了笑，又突然發現他竟然還穿著羽絨服，“快把外套脫了吧，要不出去該冷了。”
“沒事，不是很熱。”
“那也不行，”商場熱氣開的足，沈檀夕早就脫掉外套隻穿著襯衫了，“乖，聽話，我可不想難得帶你出來一次卻還要把你弄感冒了。”
“不會……”但沈檀夕已經上手幫他揭開拉鏈，蕭夏也不好再推脫，於是就索性把外套脫了下來，而恰好正對麵就有一塊穿衣鏡，他清楚地看到自己是什麽模樣，，本就清瘦的身體因為長個而變得更為消瘦，肩膀處也更因為沒有肉而顯得十分單薄。
這樣很醜，蕭夏極力想掩飾，所以不自覺地就抱住了臂膀。
“你也知道自己已經瘦得脫形了嗎？”沈檀夕攔住他腰，鏡子中的兩個男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看來以後我要監督你吃每一頓飯才行了。”
蕭夏覺得很難為情，小聲地辯駁道：“我有好好吃飯……”
“但你僅僅是吃的時間長而已，那不代表你有好好吃飯，”想起曾經那個‘貪吃’的蕭夏，沈檀夕多少覺得有些懊惱，尤其是那個時候的蕭夏看起來非常的健康，“夏夏，你現在的身體除了營養不良外沒有任何問題，我真的不希望哪次檢查的時候又查出你哪有問題，所以除了我的期盼，我希望你自己也能努力。”
“對不起……”
“整天呆在家裏難免會胡思亂想，但我答應你的就一定做到，”年三十根本沒什麽人來逛，附近的幾個店員也都很有素質，並沒有見到兩個男人並肩摟抱就嘰喳議論，沈檀夕不著痕跡地在蕭夏的發頂輕輕親吻，又輕聲在他耳邊說道，“等到今年入夏，到時候你想去哪去哪，我保證再也不會有人敢打你的注意。”
蕭夏沒有說話，隻是看著鏡子中倆人依偎的身影，然後淺淺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