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5 徹底消毒
手術燈又一次亮起，但這次卻沒有很快熄滅。
蕭夏靠在牆上，目光直愣愣地盯著手術室的門。他知道大白不會有事，而且這裏的大夫技術很好，一年後甚至連傷疤都看不出來。
可是此時此刻，他卻忽然能體會沈檀夕的心情，那種在手術室外等待的心情。他上一世做過的大大小小手術加在一起有將近二十次，有時候一做就是四五個小時，每次沈檀夕都在門外等著，而且他還不知道那手術到底會不會成功，那種感覺一定比他現在還要痛苦。
“先坐會兒吧，您已經站半天了。”
蕭夏聞聲抬頭，不知何時眼眶已經通紅。關正強心裏漏了一拍，頓時就變得慌張起來：“您，您不用太擔心……”
“對不起……”
“……”關正強更懵了，“我…您……”
“沒…沒什麽……”
蕭夏轉過頭麵衝著牆，忽然覺得心裏特別難過。
如果將來一切都不會變，那他又為什麽要故意和關正強保持距離？或者他還沒到二十六歲就已經死了，也不會害死關正強，那為什麽連這個朋友他都不能擁有？
回想起之前的一切，就好像他從來沒做過正確的決定。
蕭夏咬著下唇，堅持不讓眼淚掉下來，但心裏壓抑了太多的事，提起一件就引起一串。如果有沈檀夕在，或許他會毫不猶豫地抱著他哭，聽他一遍遍說些安慰的話。但是現在沒有了，什麽都沒有了，就算是沈檀夕在他也不能毫無顧忌的哭了，他不能再依賴他了。
關正強看著蕭夏一點點向牆角縮去，像是躲避也像是隱忍。忽然他很想抱住他，可是又不敢逾矩，隻能說：“……如果你很想哭的話，我可以幫你擋著。”
“…我不想……”
蕭夏背衝著關正強蹲了下來，他緊緊抱著自己的雙腿，從背影看來隻是很小的一團。或許關正強永遠也不知道他什麽可以這麽難過，但他能很清楚地感受到他的痛苦。
“要不我帶你去休息室把，那也裏沒人，”關正強已經顧不上敬語，看著蕭夏這樣他隻覺得心急如焚，“……或者至少你先站起來，不然一會兒就喘不上氣了！”
但蕭夏根本沒反應，隻把臉埋在雙膝間一聲不吭。
關正強勸不動他，便索性直接上手把他打橫抱了起來，而且下手的位置十分精準，半點兒都不會讓蕭夏感覺到不舒服。而且要說起身體接觸，他實際上一點兒都不比沈檀夕少，隻不過是一些專屬於戀人的曖昧接觸從未有過罷了。
“去休息室嗎？”關正強原地沒動，畢竟這姿勢很容惹人注目，他需要在蕭夏同意的情況下再轉身，“還是你想現在下來？”
蕭夏的眼角還掛著淚珠，發怔的目光像是還沒從這突然的擁抱裏緩過神來。
“但你腿在發抖，休息室就在拐角，趁現在人少我可以抱你過去。”關正強一本正經的提議，絲毫沒有因為這樣親密的姿勢而表現出曖昧的態度。
又沉默地對視了兩秒，然後蕭夏主動抱住了關正強的脖子。
因為這樣的動作太過熟悉，他們從一樣的位置抱住他，用一樣的力度抱住他，幾乎一模一樣，像極了沈檀夕的懷抱，如果不是有對比就根本不會感覺出不同。甚至如果是關正強直接將他從書房抱回臥室，困倦中的他都不會感覺出有任何的差別。
可是現在的他已經不會再被沈檀夕這樣抱著了，他們的關係變了，因為他不甘心這樣的生活、不甘心將來也要重蹈覆轍，所以他親手推開了他、推開了這段感情，是他不要了……
蕭夏忍不住一聲抽泣。
空曠的走廊，聲音如此突兀，關正強驀地停下腳步。
“……少爺。”
之後腳步聲由近及遠，直到光線被擋住，蕭夏才抬起頭來。沈檀夕的高大身形令他的陰鬱氣場本身就比別人濃重，此刻陰沉的麵容更是如同惡煞一般。
隻見他伸出雙手，命令似的說道：“給我。”
“……”關正強有些遲鈍，半響才有所反應。
但當他剛要有交付的舉動時，蕭夏卻意外地抱緊了他。
這個動作令兩個正處在交接的男人都為之一怔，隻不過關正強是怔中有驚，而沈檀夕怔中有怒，尤其是當他看著蕭夏把臉躲在關正強的肩膀上時，暴怒的情緒險些就沒控製住。
“蕭夏。”
沈檀夕收回雙手，點名道姓地叫他，而蕭夏也知道這意味著什麽。
事實上他從來都知道沈檀夕最討厭的是什麽，可他就是不想再回到他懷裏，不想再重溫那種擁抱，怕自己太過貪戀會忘記好不容易下定的決心……
“你知道我是不會傷害你的。”沈檀夕的話另有所指。
蕭夏的身體隨之一震，這意味這他又要為自己的錯誤決定承擔後果，但不能再是關正強了，於是他漸漸鬆開了雙手。
而關正強也明白蕭夏的意思，可是這並不代表他每次都會退讓。
“沈少爺，”他抱緊了蕭夏，“手術還有一個小時，我先帶蕭少爺去，，”
“回家。”沈檀夕根本不聽他說什麽，伸手就想直接把人抱過來。
但關正強也沒準備鬆手，兩個人就像是要搶人一般。眼看沈檀夕眉頭一皺要發狠，蕭夏立馬張開雙手抱住了他：“……回家！”
沈檀夕穩穩地抱住蕭夏，良久之後才做了次重重的深呼吸。
“去停車場找車，”他想支開關正強，可一抬頭卻看到最不想看到的眼神，這已經是他的極限，“明天就收拾東西去塞浦路斯，以後你的工作我會讓你哥來做。”
關正強沒辯解，他清楚自己在沈檀夕麵前是個什麽角色，隻得低下頭沉默。而蕭夏想回頭去看他，可沈檀夕卻直接一個轉身調轉了他的視線，接著便大步離開。
蕭夏不敢直起身張望，他也清楚自己現在的狀況。
“看來你已經覺得別人的懷抱要比我的好了，”沈檀夕一步邁進電梯，聲音在狹小的空間裏顯得更為低沉，“或許，我也應該給你做個徹底的消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