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9 改變自己

蕭夏的下顎線很清晰,哪怕是身體健康了,也仍然顯得有些單薄。

“雖然我很讚成你的獨立,但是有一點我必須提醒你,”徐風想起沈檀夕的作風,還是忍不住眉頭微蹙,“保護也是一種會習慣成自然的姿態,當他的思維模式已經成型,無論你是強是弱,在他心裏也仍然有一個安全範圍,那可能是你行動的範圍,也可能是你感情的範圍,一旦衝破安全線,他就會立馬變得暴躁起來。”

徐風盡可能含蓄地提醒著蕭夏,畢竟這隻是個二十出頭的孩子,他可不想因為自己一句話的偏差,就惹了沈檀夕那頭惡狼,所以拋去不該對別人的愛情品頭論足這點,他還是很希望蕭夏能明白現況的。

“我明白,而且我也已經嚐到過後果了,”蕭夏的眼瞼垂下一半,開口的時候輕輕地點了下頭,“說起來,那時候的想法,真是單純到愚蠢……”

在小島的那一夜,對蕭夏來說,至今都是一個想起就會發抖的片段,連徐風都不願回憶那時從房間裏走出來的沈檀夕,眼底布滿猩紅的血絲的樣子。

蕭夏側過頭去看看徐風——

一瞬間,兩個人心中的想法通過視線達成了交互。

“我會獨立,但是不代表就一定要離開他,”蕭夏的嘴唇薄薄的,說話的時候開闔的幅度很小,“就像你說的,他還不習慣,我總要給他一個適應的過程,畢竟我的人生有一多半都是他來掌管的,是生死是死,是痛苦還是快樂,他都起著決定性的因素。”

徐風的喉結動了兩下,猶豫地問道:“……你確定這是你要的愛情?”

“我愛他,但是我也很了解他,”蕭夏露出一個淺淺的微笑,“其實我嚐試了很多辦法,我妥協,默不作聲地順從原有的生活軌跡,我反抗,斥責他的做法如此殘忍蠻橫,我甚至想放棄,索性不再經曆一遍已知的痛苦,但是結果都隻會更令我痛苦。

街道上的行人很少,熱夏的空氣裏帶著一些不知名的噪響。

蕭夏堅定地看著徐風,輕聲說道:“這一切誰都沒錯,錯的是我本身,我的弱小、我的無能,也唯有改變我自己,才能讓這一切繞過悲劇。”

徐風回視著蕭夏,沉默半響。

“雖然你仍然沒有告訴我那些悲劇的具體細節,但我還是要對你說,或許有些事情看似不應如此,實際上卻理應如此,別太強求了,做不到的順其自然就好。”

“你是最不該跟我說順其自然的人,”蕭夏的笑容裏平添了一絲暖意,“準確來說,應該是你告訴我了,有些事情,強求才能得到。”

“……我?”

蕭夏看了眼手表,不再多解釋:“時間差不多了,我該接大白回家了。”

“我就不陪你回去了,一會兒還要回趟公司。”

“項目經理也這麽忙嗎?”

“我也不是完全的掛職,每個月還是有業務要求的。”

蕭夏點了點頭:“那我先走了,有事再聯係。”

“好的,別忘了多安撫安撫它,剛打完針的貓都容易抑鬱。”

“嗯,知道了,”蕭夏離開遮傘,司機立馬撐開遮陽傘到他旁邊,蕭夏回頭衝著徐風揮了揮手,“拜拜~”徐風頷首,目送他遠去,然後才攔了輛出租車回公司。

彼時沈檀夕正在辦公室裏忙碌著,但卻並不是什麽生意上的事。

“你就這麽在意他‘預知’的事情?”徐風穩當地坐在賓客椅上,一下下翻閱著沈檀夕給他的資料,那上邊全是蕭夏這一年多來經手的項目資料,“不過說真的,關於他所謂的‘預知能力’,我也有些相信。”

沈檀夕的手裏正把玩著一個打火機,火苗啪啪地循環於熄滅和點燃之間:“申成傳媒那隻股已經漲到42塊多了,如果真像他說的那樣,我現在追投應該還能賺點兒。”

“他還跟你說別的股票或項目了嗎?”

“沒有,而且我也沒問,”沈檀夕搖頭,又說道,“不過他預知裏的一些事情,似乎並不怎麽好,我看他最近都不怎麽睡的踏實。”

這男人說的很是擔憂,眉頭都快擰一起去了。

徐風抬眼問道:“想聽我吐露點兒天機?”

沈檀夕不說話,隻挑眉看他。

“但是天機不可泄露,”徐風又低頭繼續看資料,“該告訴你的他自然會告訴你,照做就是了,而且你也別覺得我知道的事會比你多多少,怕是就算我說出來了,估計你也是跟我一塊滿頭霧水。”

“看來這孩子,真是賣了個不小的關子。”

“他可不是什麽孩子了,”徐風輕輕地笑了一聲,“你要是舍得讓他露臉,我保證幫你好好帶他,將來就算不在外顯山顯水,也能幫你打理打理。”

“算了吧,又不缺錢,我才不會讓他受這份苦。”

徐風撇嘴:“好吧,隻有我是窮光蛋~”

“打工的人永遠都是窮光蛋,但凡你再勤快點兒,我就把澄海那邊公關公司的股份給你,年收益五五分成,從此擺脫年薪煩惱,怎麽樣?”

“不去,太遠,”徐風立馬否定了這個提議,“你要是再跟我討價還價,我就立馬辭職,別說是澄海了,這條商業街我都不會再來了。”

沈檀夕恨鐵不成鋼地說:“隨你吧!”

徐風聳肩,然後放下了手中的資料,說道:“先來聊聊正事兒吧,忙完了我還有事,今天得早點兒下班。”

“隻要你的信息有價值,老規矩,明天不來上班都成,”沈檀夕點頭,順帶著小聲嘮叨了一句,“反正你現在也沒什麽‘勞役價值’。”

“你***……”徐風咬咬牙,但隻好為自己的帶薪早退和休假暫且忍了,“關於蕭夏‘預知’的這件事,順其自然最好,他不想說,就自然有他不想說的道理,我勸你別再細查也別再細想了,多給他點兒空間和時間,見證他的成長,或許比你一輩子都保護著他都更要有成就感。”

“成就感能填飽肚子?”沈檀夕不屑,“好不容易老天垂憐我,終於不用再擔心他病情的事,我當然希望他平平平安安,一生無險。”

“能有什麽險啊?”

徐風覺得他這就是典型的‘家長病’,三天兩頭地擔心自己‘孩子’會遭到惡人迫害,“而且我也問過他了,雖然不肯細說,但他自己也說了不會是什麽有危險的事,你就放心吧,大不了還按照他‘預知的情節’發展,但怎麽也不會傷害到他自己就是了。”

沈檀夕眉頭不展,似是對這事還不能放下心來:“不管他預知到了什麽,但隻要讓我知道了誰可能會傷害他,我一定饒不了他。”

“哎……”徐風搖頭歎氣,心想這‘家長病’真是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