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陸,這家燒烤攤點很有特色啊,串品估計有幾十種了吧?嗬嗬,是你二姨開的?”

孫傑接過李永波遞過來的菜單,先是對著他看了看,這才轉頭問陸天林道。

“各位,是這樣的,他叫李永波,就是那晚與我一起衝向歹徒的幾人之一,家裏條件不好,我也是聽同學說的,就來照顧一下他們家的生意,所以,根本沒有二姨這個人,隻想做做好事,還請大家不要生氣啊?”

陸天林適時的向孫傑自首。

“哈哈哈哈,我說呢,怎麽看著他眼熟!哦,沒事兒,英雄惜英雄嘛,這個忙,我們更應該幫了!隻要他們家的味道好,以後我們派出所的宵夜,就定在這裏了。”

人家所長發話了,其餘三個民警自然也跟著附和,至於怪陸天林,有毛病吧?

期間,李永波隻是端了酒杯,到陸天林他們桌上敬了一杯酒,便說了聲謝謝,以後一定給大家打折之類的客氣話,離開了,並沒有表現出與陸天林多麽的熟絡。

陸天林心裏很滿意,原來,這個李永波,並不是一點不會用頭腦的家夥,這樣一來,自己計劃的後半截,就沒有什麽可擔心的後遺症了。

幾個人喝了不少紮啤,陸天林的酒量已經不是一般二般的強了,可是遇到孫傑幾人,卻仍然不夠看。

如果不是孫傑幾人看他是學生,不好意思一個勁的找他拚酒,估計陸天林早就趴下了。

直到現在,陸天林才終於明白,為什麽有一個段子是這樣說的:喝酒象喝湯,此人在工商。喝酒象喝水,此人在建委。人均喝一瓶,此人在財政。喝酒不用勸,此人在法院。舉杯一口幹,此人是公安。一口二兩五,此人在國土……

就在陸天林已然上頭,臉色發紅的時候,李永波悄無聲息的走到他的身後,輕輕的碰了碰他,並向一邊正走過來的五六個人瞅了一瞅。

陸天林向著李永波示意的方向看去。

但見幾個奇裝異服,一看就不是什麽好鳥的混混,在一個暴牙青年的帶領下,耀武揚威,大大咧咧的向李記燒烤攤走來。

一路上,能碰的桌子就碰,能帶倒的板凳就帶倒,可那幾個燒烤攤,卻隻有一臉賠笑的份,不敢吱聲。

陸天林知道,這場戲的配角,終於上場了。

“孫所,各位警官大哥,今天,酒喝到這個份上,咱就不客套了,這南小區一片,治安這麽好,完全都是各位的功勞,嘿嘿,我敬大家一杯!”

陸天林不動聲色,直接將一杯啤酒喝下肚去。

“嗬嗬,小陸,你也太客氣了。不過,你對我們的理解與支持,倒是真讓我們感動,來,哥幾個,一起幹了!”

孫傑笑了笑,端起杯子,與其餘三人一同幹掉。

“砰!”

“咣當!”

一條板凳被人踢倒,一隻空酒瓶子也被從桌上故意推了下來,碎成幾片。

“喲嗬,小李啊,生意不錯啊,又是坐無虛席!”

暴牙大馬金刀一屁股坐在一個中年男子的身邊,旁若無人的拿起桌上那中年人的啤酒杯,邊喝邊對李永波說道。

“暴牙哥,您來了,這樣,暫時沒有位置,要不您先等等,一會兒有客人走,我就給你們收拾桌子,今晚還和昨晚一樣,我請!”

李永波不是傻子,先前陸天林交待過,隻許別人動手,不許他動手,而且,剛剛他已經認出來了,與陸天林一起來的,為首那個姓孫的青年,正是新海派出所的副所長。

除了在心裏暗暗驚歎與佩服之外,李永波找不到別的可以向陸天林表達心裏感情的方法。

既然人家陸天林費盡心思要來演這場戲,那沒有理由不全力配合的吧?

“少他麽廢話!”

暴牙將一條腿直接翹在了桌子上,惡狠狠的說道:“昨天的兩千,今天漲價了!要麽給一萬,要麽,現在就收攤回家,再也不要出來了。否則,嘿嘿,暴牙哥讓你知道什麽叫後悔!”

“暴牙哥,我們都是小本生意,別說一萬,就是一千,我們也拿不出來啊!”

李永波的話是真話,但說出來,卻是讓他有些違心,但正是這真真假假的表演,才更加的無懈可擊。

看著李永波表現出來的一種後現代男人對世俗的憤恨,陸天林很滿意。

“十分鍾,就十分鍾!一萬塊給了,以後,你們把奧爾良烤翅的醃漬配方告訴你暴牙哥,跟著暴牙哥賺錢!如果不給,嘿嘿……哥幾個剛剛多喝了點酒,恐怕手上沒有什麽準頭!”

暴牙非常入戲,一副舍我其誰的模樣讓人既恨又怕。

一桌上,幾個來吃燒烤的客人早就溜之大吉了,本來已經擴展到十張桌子的地盤,現在,在這位暴牙哥的威懾下,除了陸天林他們桌,都已經開始結賬了。

“你們太欺負人了!人家孤兒寡母的不容易,憑什麽要聽你們的給錢?有本事自己賺去啊!”

陸天林站了起來,向暴牙一夥人的桌子走了兩步。

“哎哎……”

孫傑拉住了陸天林,並沒有進一步的動作。

開玩笑,陸天林這小子是個敢與持刀歹徒死磕的主兒,這一下子衝上去,那還能有好事兒?

人是和他孫傑一起來的,孫傑自然不能看著陸天林吃虧。

陸天林心中暗喜,“孫所,就等你的表演了!”

“娃娃,你他麽的腦子被驢踢了吧?我看你是壽星佬上吊——找死啊!”

暴牙正暗自在那裏爽呢,冷不丁被陸天林這一嗓子,把好心情都整沒有了。

“暴牙哥,不要生氣,他是我們校的同學,算了算了。這樣吧,我和老媽商量一下,再給我答複吧?”

李永波說完,走到陸天林他們桌前,一臉歉意的說眾人說道:“各位,不好意思了,今天你們也看到了,的確有點事兒,今天吃的就算我的,不要錢了,你們走吧。”

李永波不知道自己這一步做的對不對,心裏沒有個底,一邊說話一邊暗暗看著陸天林。

“嘿嘿,沒錯,別人都走了,你們幾個還坐在這裏死撐個鳥蛋啊!給我滾!否則,一會兒你們的暴牙哥發起火來,後果很嚴重哦!”

暴牙說著,竟然站起身來,點了根煙,走了兩步,好死不死的坐在了孫傑的身邊。

“呼——”

一口純粹的二手煙吐在了孫傑的臉上。

“小哥,一句話不說,怎麽著,是不是不太服氣啊?”

“你……”

暴牙的孟浪之舉,倒沒有讓孫傑生氣,反而是孫傑帶來的其他幾個民警,實在坐不住了,準備起身發難。

反了!

什麽時候,小混混敢對警察如此這般了?

都說警察怕無賴,無賴怕混混,混混怕警察。

這是一個正常的循環啊,可為什麽現在沒有人怕警察了?這個循環,還存在嗎?

對你們一群隨便找找都有前科劣跡的混混,再沒有辦法,那這身*真的可以脫了。

孫傑的表情,始終是那麽平靜。隨意的伸了伸手,製止住準備發難的同事。

“哥幾個,我看你們眼熟,你們是誰罩著的?你們這麽做,也不怕警察給你們戴一頂‘黑惡勢力’的帽子,逮進號子裏去嗎?”

孫傑端起酒杯,慢條斯理的問道。

陸天林狠狠的咽了一口唾沫。

本來,隻是想讓孫傑親身經曆一下暴牙一夥的惡行,從而把這些人帶到派出所,說不定能治安拘留幾天,可聽孫傑的口氣,明顯不止是這種想法啊!

難怪前世孫傑能從一個普通的民警幹到分局副局長,這種沉穩淡定,後發而製人的性格,果然名不虛傳。

看來,孫所,很生氣!

“嘿嘿,小哥,挺懂行啊!”

暴牙絲毫不加掩飾的指了指不遠處,第一家的“老光頭”燒烤攤,冷哼道:“哼!不瞞你們說,我們老大光頭哥,那是剛從‘號子’裏出來不久,而且,上周,還把一個人的幾根手指給廢了,哼,那又如何?光頭哥在‘*’那邊有熟人,這新海派出所,有幾個不認識他老人家的?就是他們所長來了,也得要點頭哈腰的!”

不作死就不會死。

正一邊坐在那裏喝著啤酒,一邊隔岸觀火,暗自得意的老光頭,此時此刻,躺著也中槍。

“哦?不是開玩笑的吧?把人家手指頭廢了,那可是傷殘,是輕傷害啊,這是要坐牢的啊,你們老大,真有那個本事擺平?”

孫傑放下酒杯,追問一句。

事情發展到這裏,已經不是陸天林所能控製得住的了。

“小子,不信,你可以打聽打聽!麻紡小區門口賣西瓜的那個瓜農,前天晚上,哼,現在人還躲在醫院呢!警察?就那幫披著狼皮的家夥?要警察有用,我們還不得喝西北風去啊!”

暴牙,在說出這最後一句話之後,已經徹徹底底的把自己以及老光頭給送進了“號子”。

孫傑笑了笑,沒有說話,而是向其中一個同事使了個眼色。

那個高個子的警察立刻明白,一個人起身打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