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蘇湛

“怎麽了,下了次水,就不認得媽媽了麽?”鍾意映拍了拍蘇湛的小臉蛋笑道。

蘇湛緩過神來,卻是緩緩地用小孩子特有的稚氣,清清脆脆地叫道,“媽媽!”隨即,一把伸開小手,撲到鍾意映懷裏。像是要汲取力量般地,一直往他媽媽的懷裏鑽,深深地吸了口氣,滿滿的都是他記憶裏媽媽身上蘭花的味道。同時為自己很是小屁孩兒般的舉動唾棄了下。

鍾意映倒是一驚,隨機反手摟住了兒子小小的身體,微微笑著輕輕拍著他的背,也不言語。她這個兒子,自從會走會跳,會到處搗蛋開始,就很少與她這麽親近了。

因著原來是獨生子的緣故,這個蘇湛被蘇正剛帶著頭,家裏上上下下,軍隊裏裏外外寵得沒邊,性格很是乖張,又因為沒有旁的孩子跟他玩,更是顯得孤僻。又乖張又孤僻又霸道的蘇家小少爺。本以為,蘇泛來了之後會好點,卻沒想到蘇湛跟蘇泛卻根本玩不到一塊兒去。

想到蘇泛,鍾意映不無擔憂地歎了口氣,將兒子從自己懷裏拉出來,抱著兒子小紙片兒一般的身體,帶著嚴肅的意味問道,“阿湛,你可不許說謊,告訴媽媽,你落水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兒?你叫著弄死哥哥幹什麽,哪有你這樣的弟弟!”

哼!他居然忘記了這茬事兒,“噌”地一下,滿腔恨意化作怒火燒到心頭,蘇湛急急忙忙爬起來要下地去了。

鍾意映眼見兒子的小臉崩得老直,顯然是壓抑著極大的怒意,小小的身子,喘著氣,一臉要找人拚命的摸樣。幸虧蘇湛還隻是個八歲大的漂亮小少爺,就是這樣極大的怒氣也沒讓他猙獰地嚇到自己的母親。在鍾意映眼裏看來,充其量不過是小孩子玩具別搶生氣的別扭樣兒。

“我要找蘇泛算賬去!”蘇湛站在被子上,說罷,小臉一扭,跳下了床,連拖鞋不也穿,赤著腳一溜煙兒跑出了門。

鍾意映連忙起身跟上,叫道,“阿義,快把小少爺抱住,別讓他亂跑。”

守在走廊盡頭的家仆聽到夫人的吩咐,眼見著穿著睡衣的小少爺怒氣騰騰地朝自己這邊跑過來,連忙伸手要將他抱起來,蘇湛卻是冷著一張臉,口氣森森道,“讓開!什麽人,敢抱本大爺!”

阿義著實被這八歲大的“大爺”的氣勢嚇到了,伸出去的手僵了下,心想,這可真不愧是蘇將軍的兒子。

這一愣,蘇湛更是趁勢拐到了樓梯處,剛想抬腳下樓,就發現身子又騰空了,被後麵趕來的媽媽一下子抱了起來。

鍾意映哭笑不得地抱著剛才還裝大爺的寶貝兒子,佯怒道,“你這是要幹什麽?你平時到處玩,我交代千萬遍不能去湖邊玩,你就是不聽。我還沒罰你呢,你這是又要惹禍去?”

蘇湛對這個才八歲的身子憤憤不平,他老子的,為什麽自己不是重生回十八歲,否則直接一槍崩了蘇泛,永除禍患。

白嫩嫩的小腳掙紮著,一邊叫道,“媽,帶我去找蘇泛,我找蘇泛去!放我找蘇泛!”他忍著老臉,已經開始真的裝小孩兒撒潑了。一想起自己被蘇泛活生生地給淹死在湖裏,他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氣!

饒是鍾意映也實在沒法子,將蘇湛遞給阿義,讓他抱牢了。

一麵冷著臉責道,“蘇湛,媽媽是這樣教你沒大沒小的麽?阿泛是你哥哥,要叫哥哥——”鍾意映剛想接著教訓兒子,卻被匆匆衝進大廳的丫頭小芬打斷了。

隻見小芬站在樓下,顯然是跑進來的,滿頭大汗著急地喊道,“夫人,您快去看看吧。將軍把大少爺吊起來了,說要拿馬鞭抽大少爺呢!”

鍾意映心裏咯噔了下,這馬鞭是個什麽東西,作為軍人的女兒,現在是軍人的妻子,她真是再清楚不過了!

鍾意映這廂已經完全沒法再分心出來照看已經活蹦亂跳口口聲聲要找人算賬的寶貝兒子了,急急忙忙讓小芬領著自己過去。

蘇泛雖然不是她親生的,可他也隻是個才十歲大的小孩子,孩子是什麽罪都沒有的。蘇正剛下手又重,活活踢死過人的事情都有。誰不知道金三角的蘇將軍是個活閻王。更何況,雖然蘇泛是他的長子,可一向剛強執拗的蘇正剛從未對他憐惜過。

被阿義牢牢抱在懷裏的蘇湛,絲毫動彈不得,可心裏真是要喜不自勝了,暗暗想到,用馬鞭抽死了才好。完全不記得自己曾經是個活到二十八歲的成年人,轉頭便命令阿義,很是威風不已地道,“快抱本少爺去!”

眼見夫人要去找大少爺,而自己懷裏的小祖宗冷著小臉催促著,阿義也隻好硬著頭皮,抱著小少爺跟上去。蘇湛低垂著長長的睫毛,麵無表情地被阿義抱在懷裏,心下卻已是轉了好幾轉,怎麽才能讓自己的將軍老爹一頓鞭子抽死蘇泛了事呢?

蘇宅建在蒙山半山腰的一塊平地上,下山容易上山呢,正是易守難攻,當年蘇正剛接了隊伍,在緬北叢林山區裏站穩了腳跟,眼見著海南島被切斷,自己的隊伍通過海南轉去台灣已經沒了希望。而緬甸政府軍,泰國軍,各種土司土匪,再加上個緬共遊擊隊,小小的一個金三角各路勢力征戰,不是你今天被我打死,就是他明天要擊斃我。

他是個土匪出身半路出家的國軍,民族大義是有,跟著當年的鍾將軍一路打著日本鬼子到這可以吃人的異國山區,往北回國無望,往南去台灣遙遙無期,鍾將軍死了之後他索性接了隊伍,在這裏安頓下來,他們已經是一群沒有國籍的異國孤兒,不過蘇正剛本身就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對這些並不在意,活下去才是正經事兒。

於是,本著這個念頭的蘇正剛帶著他的人馬,在撣邦的蒙山占了個山頭,安頓下來,勢力逐漸擴大,並在這裏建了自己的根據地。

蘇家小樓前是為著蘇夫人的喜好挖的荷花池,再往前便是一個大校場,時時刻刻都有衛兵守著,蘇正剛平時同下屬們商議事務就在這校場邊的會議樓裏。此時,校場上正圍著一圈士兵副官,而站在中間的,正是大熱天還馬靴軍褲站得筆直的蘇正剛。

而被呆在鐵架上的人,正是垂著頭,不言不語異常沉默的蘇泛。

“正剛,你這是要做什麽?還不把阿泛給放下來。”鍾意映看了眼被吊著的蘇泛,急急忙忙地扶著蘇正剛握著馬鞭的你那隻手臂說道。

蘇將軍叱吒金三角,天不怕地不怕,唯一怕的就是自己老婆,更確切地說,唯一能讓這個黑麵閻王有所動容的隻有他老婆,鍾將軍的獨女,自己的結發妻子。然而,鍾意映原本是書香門第,隻是後來鍾將軍棄筆從戎,但是依舊按著,一向秉承著男人的事不必去幹涉的原則,很少來到校場這裏。

所以蘇正剛一回頭,見妻子拉著自己的手,陰沉著的麵色立馬鬆懈下來,壓低著聲音道,“你怎麽來這裏了,阿映啊,趕緊回去,這都是大男人,髒,髒得很。”

眼見蘇湛被阿義抱著也跟在身後,又立馬拿出做父親的威嚴虎著一張臉說道,“剛從水裏撈上來,你這兔崽子怎麽又亂跑出來了!嫌自個兒活了八歲活膩歪了是吧!”說完,又陪著一張笑臉,哄著老婆帶著兒子回去。

蘇湛完全對自己父親的這番嚇小孩兒的恐嚇免疫,更是覺得就算重活一輩子還是受不了父親對母親這樣的神情,膩歪死人。

很是不屑地撇撇小嘴,低垂著眼瞼,收斂著自己的情緒,淡淡著說道,“爸爸,蘇泛把我推到水裏去的。全家上上下下,明明都知道我沾不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