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八章 暴漲

“張縣長,我隻能說,該做的工作我都已經做了,至於能起到多大效果?那不是我能說得準的。”

趙長天的表情很鄭重。

緊接著,趙長天繼續說道:“如果你要是相信我的判斷,就做好出大事的準備。和你一樣,我同樣有著不好的預感。如果雨一直這麽下,最多兩天,我們就要做出應急準備工作、甚至還要考慮群眾的提前撤離。”

說到後麵一句話,趙長天的語氣已經非常嚴肅。

張子蘭點了點頭,誠懇的說道:“長天,我為前些日子沒有支持你的工作,向你道歉。”

“過去的事情就不要提了,站在你的立場做出那樣的決定,我理解。事實上,我在事先就已經有了遭遇所有人、包括你反對的心理準備。”

感覺到了張子蘭語氣中明顯的歉意,趙長天安慰了她幾句。

“如果雨一直下,當形勢危急的時候,我希望你能提議召開常委會,對一些處於危險地段的群眾進行提前轉移。而在此之前,我建議要盡快拿出一套應急方案。一旦需要進行提前轉移時,能夠做到及時、迅速、到位。”

稍稍考慮了一下,趙長天還是鄭重的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如果張子蘭沒有在這個時候來找他、並說出剛才那番話,他原本的打算是等兩天再去找張子蘭談這個問題的。隻有形勢嚴峻的時候,他的提議才會讓人重視。

“長天,你認為應該在什麽時候建立應急方案?什麽情況下才算是形勢危急?”

張子蘭誠懇的看著趙長天。

“以我的看法,要趁早建立應急方案,越早越好。至於後一個問題,我認為如果雨一直持續,各個水庫、大淩河的水位接近危險水位的時候,就應該算是危急時刻,就應該按照應急方案對群眾進行提前轉移。”

趙長天不假思索的回答了張子蘭的問題。實際上,張子蘭的這兩個問題,他不知道已經思考了多少次。

“長天,你想過沒有,建立這種應急方案,是需要以一些客觀、準確資料為依據,而且,必須要拿到常委會上討論。

根據我目前的了解、以及常識判斷,縣裏的各個水庫由於不久前的持續放水、進行抗旱工作,水庫裏的儲水量已經降到了曆史的最低點,甚至很多都已經見了底。

即使近期下了幾場雨,增加了一些儲水量,但各個水庫仍然具備相當大的容量。

因此,即便是外麵正在下的這種罕見的大暴雨,如果沒有持續很長時間,是不會對水庫、以及大淩河造成很大衝擊的,出現危險水位的可能性很小。

而在正常情況下,像現在的這種大暴雨是不會持續很長時間的。

所以,即使我明天提議召開常委會,在會上討論建立應急方案的問題,也很難獲得通過。除非,暴雨能持續更長的時間,甚至是接近危險水位的情況下,才有可能獲得通過。

可如果到了那個時候、再考慮建立應急方案,在倉促中肯定會存在不到位、考慮不周的情況。

除非馮長遠能表示同意,否則想要在現在這種情況下建立應急方案,我沒有絲毫把握。畢竟,隻有馮長遠在這種事關全局的提案上具有一言決策權。”

在趙長天的注視下,張子蘭皺著眉頭分析著。分析到後麵,她的語氣已經滿是憂慮和矛盾。

事實上,如果不是今天心血**、感覺心神不寧,再加上趙長天最近一段時間裏大張旗鼓的防汛準備工作、帶給她的潛意識上的影響,她是不會來找趙長天的,更不會對趙長天的建議真正的上心。

畢竟,不過是一場暴雨而已,哪怕可能會持續一天,根據常識判斷,也不會出現什麽大問題,

即便是此時,聽了趙長天的分析之後,她心理仍然是搖擺不定的。

她擔心,如果根據趙長天的建議去做,無論能否能達到目的,會不會給人一種草木皆兵、不成熟的印象?

如果在事後證明根本就沒有出現她擔心的危險狀況,她會不會成為人們的笑柄?

這些東西她不能不考慮,她很清楚,作為一個年輕的女縣長,有很多人在等著看她出乖露醜、等著看她的笑話呢。

在這種心態下,直到最終結束與趙長天的談話,張子蘭也沒有對趙長天的建議給予肯定的答複,隻是麵色有些憂慮的離開了。

張子蘭的表現,多少的有一些出乎了趙長天的預計。他沒有想到,張子蘭居然會在暴雨的第一天就能表現出這種程度的憂患意識。

因此,張子蘭雖然沒有直接給出答複,趙長天仍然很欣慰。他感覺到,也許他不一定會孤身奮戰,這讓他多少的感覺到身上的壓力減輕了一些。

下午五點,大雨還在下著,一點也沒有減弱或是停止的跡象。

下午六點,雨勢才減弱了一些,但整個晚上,雨都沒有停,一直持續著中等強度的降雨。

第一天的雨勢,與趙長天的記憶中,上一次人生的情況完全一致。

8月16日上午,雨依然在下,隻是風逐漸大了起來,雨勢有了減小的跡象。在這種情況下,如趙長天料想的那樣,張子蘭對自己昨天的建議沒有做出任何反應。

趙長天沒有再去專程找張子蘭商討,他知道那是徒勞的。

下午兩點左右,風更大了一些,雨勢恢複到了中雨的強度。

趙長天從這個時候,開始向安排在16個水庫的監管人員詢問水庫的水位上升情況,幾乎每隔兩個小時就會詢問一次,並把水位變化記錄下來。

與此同時,他也會給大河鎮的黨委書記張秀芳打電話,向他詢問大淩河的水位情況。

對於趙長天安排給她的這個任務,張秀芳高度重視,她沒有委派別人去執行任務,而是自己定時的去河邊觀測。

晚上六點多,風逐漸小了,雨水的強度開始加大,由中雨向大雨轉換。

到晚上八點的時候,雨勢猛然加大,變成了暴雨,緊接著,就是連續三個小時的大暴雨,到接近午夜的時候,雨勢才弱了一些。

第二天的情況,也和上一次人生一樣。

第三天,也就是8月17日上午,雨勢逐漸減弱,天空仿佛出現了一抹魚肚白,似乎持續三天的降雨就要停歇,仿佛就要雨過天晴。

趙長天在上午八點左右,驅車趕往順城,他要按照預定的計劃拜訪劉常清。

一路上,觀察到的景象讓趙長天的心情非常沉重,一些在幾天前水流緩慢、甚至還露出河床的中、小河流,已經水位暴漲、水勢滔滔。

趙長天知道,這些為數眾多的中、小河流最終幾乎都注入了各個水庫、以及大淩河。

從現在的觀察來看,大淩河的水位比起三天前,雖然已經上升了很多,但距離危險水位還有很多距離。

到達順城之後,趙長天先是給劉常清打了一個電話,表示自己身在順城,想要拜訪他。

劉常清雖然有些疑惑於趙長天在這樣的時間、突然對他進行拜訪,但還是痛快的留出了接待趙長天的時間。

接近上午10點的時候,趙長天坐到了市委書記的辦公室裏。

劉常清招呼趙長天坐下,並讓秘書給他倒了一杯茶。

揮手讓秘書出去之後,劉常清注視著趙長天說道:“小趙,在我的記憶中,我們認識了這麽久,你還是第一次在工作的時間突然來見我。以我的對你的了解,估計你應該是有什麽比較緊急的大事要和我說,而且還是很難處理的,是不是這樣?”

劉常清條理清晰的說著,語氣不覺嚴肅起來。

從接到趙長天的電話,到趙長天進入辦公室的這段時間裏,他一直在思考著趙長天此行的目的。

如果說趙長天是因為私事找自己商量,那他絕不會來自己的辦公室,他會采用打電話或是到家裏拜訪的方式。兩個人以往的見麵,基本都是在自己家裏。

如果說趙長天是因為公事找自己商量,他實在想象不出趙長天為什麽會如此?畢竟,兩個人由於所處層次的不同,在工作上沒有能直接產生交集的地方。

而且,他深知趙長天的性格和為人,從來都是公私分明的,也很注意組織紀律,在他的本職工作上,除非自己主動詢問,否則他很少會提起。更是從來沒有因此到過自己的辦公室。

通過簡單的分析,劉常清發現,他找不到趙長天突然提出要到辦公室拜訪自己的原因。

但有一點他可以確定,那就是趙長天肯定是有著難以解決的大事情,而且還應該是和工作有關的。否則,他大可以直接打電話或是晚上到自己家裏。

正是基於這種考慮,劉常清才沒有過多的寒暄、而是直接進入主題。

“伯父,是這樣的。我來您這裏的用意和這幾天的大雨有關,我希望伯父可以慎重考慮,針對可能會出現的汛情,建立危機應急預案。”

趙長天凝視著劉常清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