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鐵腕 第六百四十九章 人心是會變的 (7 23)
在趙長天看來，王寶華這個時候最應該做的事情，就是馬上站出來，為王寶森說上幾句公道話。
此舉，雖然不會對王寶森的處境有實質性的幫助，還很可能讓自己也陷入被批判的局麵。但無論結果如何，這個姿態他都必須要做出來。
而趙長天也會緊隨其後，與聞陽、李東陽等人據理力爭，不會讓王寶華陷入孤軍奮戰的境地。
或許，他們兩個人加起來的力量過於薄弱，無法改變王寶森的命運。可那有如何？至少，會展現出己方不惜一戰的決心，會提振己方的士氣。
反之，如果什麽也不做，以後還有誰敢向他王寶華靠攏？王寶華一係的人馬會如何看待他？
如果王寶華不首先發言，趙長天是絕不會有所表現的。理由很簡單，王寶華是市長，而趙長天隻是普通的市委常委，在這種場合，趙長天首先站出來是不明智的。
而且，針對王寶森的批判，關係到了王寶華的切身利益，與趙長天沒有直接的利益牽扯。站在利益角度衡量，趙長天也沒有為王寶森說話的理由。
“我個人認為，錦華機械廠的問題必須要盡快處理，我建議市委馬上停止王寶森同誌的工作。一個好好的贏利企業被他搞成了虧損如此嚴重，不嚴肅處理不足以平民憤。
而且，為了防微杜漸，防止以後還出現類似的問題，我認為有必要追究相關市領導責任，以警效尤。”
趙長天沒有等來王寶華的發言，反而是包大同繼李大江之後，立場鮮明的站出來發言。
包大同言辭非常激烈，一副要馬上置王寶森於死地的架勢。而且，毫不客氣的將鬥爭的矛頭直指王寶華。那咄咄逼人的氣勢，仿佛要將王寶華趕下台，然後。由他取而代之。
的確，如果王寶華下台，在錦市範圍內，身為常務副市長的包大同。是市長位置最有力的接任者。
王寶華除了臉色更加的難看，依然沒有做出任何反應。顯然，他已經失去了鬥誌。或許，他是覺得即使抗爭也隻能是做無用功，反而會自取其辱吧。
但無論如何，可憐的王寶森，想必會對他的市長堂弟非常失望吧。
趙長天無奈的搖了搖頭。雙眼微閉，等待座談會的結束。
臨近下午四點半的時候，在一麵倒的批判聲中，座談會結束。
在眾人的簇擁下，省、市領導們走出錦華機械廠辦公大樓，沿著幹淨、整潔的水泥路麵向著大門的方向走去。
會議室內，隻留下王寶森一個人，宛如死人般癱倒在椅子上。
趙長天走在隊伍最後麵。一副悠閑的樣子。對於王寶森的遭遇，趙長天談不上同情。畢竟，兩個人沒有任何交情。
王寶華垂著頭。跟在李大江的身後，一副受氣小媳婦的模樣。在幾十人的隊伍中，王寶華無疑是精神狀態最差的一個。
隨著考察隊伍逐漸接近大門，最多再有一分鍾的時間，此次對錦華機械廠的考察就將徹底結束。
忽然，三個穿著廠服的男子，從距離路南二十多米的一棟樓房裏衝了出來，邊跑，嘴裏邊大聲的喊叫著，“我們要上訪。我們要向省長反應情況。”
突然出現的狀況，使得考察隊伍停止了前行，眾人紛紛駐足向著那幾個人望去。
路旁負責安保和維護秩序的便衣，愣了幾秒鍾之後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麽事情。不需要領導指示，十幾名便衣迅速聚集在一起跑步迎了過去，將幾個穿著廠服的男子攔截下來。
“放我們過去。放我們過去，我們要見省長…”
幾個被截住的男子大聲的嚷嚷著。
“怎麽回事？”
聞陽皺起眉頭，表情陰翳的望向李大江、王寶華。
“聞省長，我馬上去派人了解情況。”李大江上身微頃，臉色有些難看的回應道。
這個時候，王寶華也因為眼前的突發狀況，本就惶恐的心理又被雪上加霜。
“周海朋，你去看看發生了什麽事？”
李大江瞪著眼睛，向站在幾米外的公安局副局長周海朋指示道。
“注意處理方式。”李大江又冷冷的補充了一句。
本來，正常情況下，政法委書記兼公安局長的孫浩民，應該陪同考察。但是，在上午的碰頭會之後，不知出於什麽原因，孫浩民失去了蹤影，連午餐都沒有出席。
取爾代之的，是公安局常務副局長周海朋。
眼下，突然出現了意外事故，作為安保工作的最高負責人，周海朋是首當其衝的責任人。
“我馬上去了解情況。”
匆忙的扔下一句之後，周海朋麵帶驚惶的，小跑著向十幾米外的事發現場衝去。
一邊喘著粗氣，周海朋邊在心理狠狠的咒罵著，“到底是哪個王八蛋陰了老子？”
為了這次安保任務，市局光是便衣就出動了上百名，分散在考察隊伍的四周，並提前對周圍環境進行了排查。
周海朋可以確定，跑出人來的那棟樓由於地理位置的原因，應該至少在樓裏安排了三名便衣在那裏駐守。
在這種情況下，怎麽可能還會跑出來幾個攔路上訪者？很顯然，是市局內部有人玩忽職守，或者是有意搗鬼。
本來，知道孫浩民在碰頭會上被聞陽狠批，其後，市委書記李大江指示由自己接手安保任務的時候，周海朋還曾沾沾自喜，他覺得自己期盼已久的機會到來了。或許，不久之後，自己就將取代孫浩民的位置。
可沒成想，眼前居然來了這麽一出。此刻，周海朋的野心已經被拋到了九宵雲外，滿腦子隻剩下了惶恐和憤怒。
片刻之後，了解完情況的周海朋，又小跑著回到李大江麵前。不知是緊張，還是由於體力消耗過大，周海朋額頭上滿是汗水，臉色也是紅通通的。
“李書記，經過確認，那幾個人都是錦華機械廠的員工，領頭的是廠辦主任林少強，另外二個人，是財務室的財會人員。這幾個人說要向聞省長反應問題。”
顧不上擦汗，周海朋氣喘籲籲的匯報道。
想著剛才林少強那幾個小鱉三的囂張態度，周海朋隻覺得自己一肚子火氣。如果不是因為聞陽和李大江等人就在現場，再加上李大江特意指示要注意處理方式，周海朋一定會狠狠的修理那幾個王八蛋一頓。可沒辦法，誰讓形勢比人強呢。
“省長，我稍後會安排信訪辦的同誌處理此事。”
聽完周海朋的匯報，李大江態度恭謹的轉向聞陽，語氣中有著請示的味道。
聞陽冷哼了一聲，語氣冰冷的說道：“必須要妥善處理，我在明天要聽到關於此事的處理結果。”
說完之後，聞陽一甩袖子，大步向著前麵走去，其它人連忙跟上。
下午五點半，仍然在天下酒店的貴賓廳，錦市一幹大員在這裏設宴招待聞陽、李東陽等省領導。
本想在下午考察結束之後就返回寧縣的趙長天，被聞陽點名留下來一起用餐。
按理說，對於一個普通的市委常委來說，能得到省長的一再關注，這應該是一份不小的殊榮，但趙長天顯然沒有這種感覺。他能感覺到的，隻是越來越濃重的陰謀氣息。
自從聞陽抵達錦市，近一天的時間，趙長天通過自己的觀察、分析，隱隱有一種不妙的感覺。
種種跡象表明，聞陽在下一盤很大的棋。棋盤是整個錦市，而棋子則是錦市的很多官員，自己也包括在內。
或許，這盤棋涉及到的範圍可能更廣。
聞陽最終想達成什麽目的？趙長天大致有一些猜測，但一切還不明朗。
暫時，趙長天的原則是，在小心謹慎的前提下見招拆招。
眼下的形勢由不得趙長天不謹慎，一位省長加上一位副省長的組合，下到一個地級市，再有市委書記為首的一幹市領導為打手，實力絕對堪稱強大。一個不小心，趙長天就會被算計到，甚至會折戟沉沙。
趙長天有預感，這或許是他走上仕途以來，遭遇的最大一場危機。
好在，趙長天身後還站著省委書記王林，必要的時候，可以向王林求助。如果真要是情況特別危急的時刻，他還有京城李家為後援。
不過，有些時候，遠水解不了近渴。而且，在利益攸關的時候，王林也好，李家也罷，不見得就始終可靠。
老話說得好，‘爹死娘嫁人、個人靠個人’，親人尚且如此，其它人又會如何？
這話雖然悲觀、偏激了一些，但足以說明一個道理，隨著環境的改變，在涉及到切身利益的時候，人心是會變的。
趙長天知道，無論什麽時候，最為可靠的還是自己的力量和智慧。把命運寄托在它人身上，早晚會出問題。
正是基於這種心理，趙長天才會不遺餘力的積累財富，通過種種手段在官場上建立屬於自己的勢力。
時至今日，自身的實力，雖然距離自己的目標還有很遙遠的一段距離，但趙長天有信心可以和聞陽和李東陽這樣的對手周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