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心痛
餘喬急急忙忙衝出院子，她一眼就看到已經走下車轅的顧碩，他穿著一件月白色的鎏金簪花鬥篷，臉頰蒼白消瘦，嘴唇也隱隱泛著青色。一個梳著雙環髻的小丫頭正吃力的扶著他。顧碩的這個樣子真的嚇壞了餘喬，早知道就應該讓他在京裏等著，由她帶著那個郎中回去找他，本想著讓他逃開那個權力糾結的圈子，好好歇一歇，也順便看一看這個世上其他人的生活。可沒想到他竟然變成現在的樣子。
顧碩靜靜的站在那，看著許久未見的餘喬一身利落的男裝，小臉黑黑瘦瘦的，而且額角上還有一道明顯的傷痕。他實在不願意去想她究竟收了多少苦。這樣的餘喬讓他的心中泛起酸澀的痛。他衝她伸出手，輕輕喚道。“餘喬。”
“笨蛋。”餘喬忽然說出這兩個字來。
就在餘喬握住他手的一瞬家，顧碩整個人忽然倒了下來。餘喬驚呼一聲，伸出雙手緊緊抱住他下滑的身子，這一瞬間，沒有人知道她心中是多麽恐懼，她顫抖著喚著他的名字。“顧碩，顧碩。”
耳邊忽然傳來虛弱的聲音。“我沒事，就是有點累了。”
餘喬的眼眶忽然模糊起來，眼淚順著她的臉頰不斷的淌下來。“你是存心要嚇死我嗎？”
“你哭了。”顧碩感覺到頸間的濕潤，心中一種說不出的滋味逐漸蔓延開來。
“還不是因為你。”餘喬悶悶的說道。“都說了讓你慢慢走，怎麽還趕得這麽急，你不要命了嗎？”
顧碩伸出手緊緊將餘喬擁進懷裏。“以後不會了。”這麽久了，隻有這一刻他是如此的安心，抱著她，嗅著她發間的青草氣息，他終於感到了滿足。
“還有以後嗎。”餘喬憤憤的說道。
顧碩在餘喬耳邊輕輕一笑。“我保證以後都聽你的好不好。”
“這種時候你還笑的出來。”餘喬忽然伸出手捏了捏顧碩的腰。“瞧你都瘦成一把骨頭了，抱著你都覺得咯得慌，給我放開個啦。”
顧碩歎了口氣，明明年歲和個子長了，她卻仍然這樣不解風情，他微微放鬆了一點手臂，嘴裏說道。“不放。”
“你……”餘喬鼓著腮幫子。“你就是欺負我。”這個顧碩擺明了知道她不敢對他用強。
餘喬和顧碩在這裏抱著不放手，可驚掉了一地眼球，堡裏的人什麽時候見過他們的二當家露出如此小女兒的嬌態。先撇開二當家不說，這個新來的少年倒是比女子還生的好看。有人還暗裏懷疑顧碩是不是女扮男裝，其實這整個就是顛倒個了，餘喬這正經的女扮男裝者沒有人懷疑，可是顧碩這實打實的男人卻被人懷疑是女人，這不是笑話嗎？
“咳。喬施主，好久不見。”悟空主持站在不遠處唱了一聲佛號。
“啊，大師，好久不見。”餘喬環著顧碩的身子跟悟空大師拱了拱手。
“喂，放手啊，大家看著呢。”餘喬衝著顧碩的耳朵嘀咕。“你是想把我的臉都丟光是吧。”
顧碩環著餘喬的手鬆開了，不過他整個人還是掛在餘喬身上。“大師啊，我等下再跟您喝茶聊天，現在我先把他弄到屋裏去。”餘喬衝身邊示意。“薔薇，你替我好好招待大師。”
“是，小姐。”薔薇輕輕笑道。“大師，您跟我來。”
餘喬半扶半抱的將顧碩帶回自己房裏，讓後讓他平躺在**休息。“你給我乖乖的躺著，不準起來，聽到了沒有，快，把眼閉上。”
顧碩乖巧的合上眼，嘴角浮現若有如無的笑。
餘喬哄了他一會兒，等他的呼吸平穩了，這才將被子又給他掖了掖關上門，走出屋來。
那個梳著雙髻的小丫頭在門外探頭探腦的，看到餘喬出來，趕忙規規矩矩的站好。餘喬這才正眼打量起這個小丫頭，瓜子臉，圓圓的眼睛，看起來也有幾分機靈，不過顧碩身邊不應該有這樣不諳世事的小丫頭啊。看看薔薇就知道了，即便是他身邊的丫頭那也都是成熟冷靜的知性女子。不過餘喬也就是這麽一想，並沒有放在心上。她著急去找悟空大師打聽顧碩的病情。
薔薇這丫頭把人給帶到哪裏去休息了，這議事廳也沒有人，餘喬將平日裏待客用的地都找了個遍，可就是沒有見到悟空大師的人影。
“喂，你看到一個光頭的老和尚沒有。”餘喬楸住一個路過的，沒頭沒腦的問道。
“光頭，和尚？”那人愣了一下。“見過，見過，他們往藥房去了。”
走到藥房附近，那股子中藥味就鋪麵襲來。這些日子她受傷，別的倒是沒有什麽，就是這喝藥，那是她最不願意去想的。每天她最希望的事情，可能就是把喝藥這件事情徹底的忘了。
藥房門口，薔薇正捏著鼻子在門口站著。
“薔薇，你怎麽站在這裏。”餘喬走到門口，這才發現從屋裏傳來一陣惡臭。“這又是幹什麽？難道還在研究生肌嫩膚霜？”
“小姐，悟空大師原本問我這裏又沒有熬藥的地方，他說要來給公子熬藥。可是他來了以後就看到問柳正在弄這個臭烘烘的東西。我也不知道這東西有什麽好的，不過大師似乎很感興趣，他連熬藥的事情都給忘了。”
“行了，你走吧，這裏由我就行了。”餘喬笑著說道。這個薔薇最聞不得的就是這種味道，前一段時日她跟問柳一起搗鼓這些東西，這丫頭從來都沒接近過藥房三丈之內，有事也是找別人來叫餘喬回去。今天她能在這外麵一直等著，已經很難為她了。
餘喬走進略顯陰暗的藥房，那一老一少兩個人的頭正湊在一起，嘴裏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麽。而他們麵前的一個坩堝裏一團黑乎乎黏糊糊的東西正咕嘟嘟的冒著氣泡。
“喂，幹什麽呢？”
“生肌嫩膚霜啊。”問柳頭也不回的答道。
說實話，這樣的東西，就算是真的有療效，那也沒有人肯抹到臉上去。“悟空大師，打擾一下，我有些事情想問你。”
“是餘施主啊，不知你有何事要問老衲。”好在悟空大師還是很有理智的，他聽到餘喬的聲音就回過頭來問道。
“大師，顧碩的情況怎麽樣，你們路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事，還有怎麽會有人知道我在山裏出了事？”餘喬問的很急。
“餘施主的問題不少，容老衲慢慢回答。”悟空大師也不在意這裏滿屋子的異味，直接在一個挑揀藥材的長桌前坐下。“餘施主莫急，顧施主的病情還算是穩定。”
“其他的呢？沒有了？”
“餘施主要是真想知道，何不去問顧施主。”
“哎呀，急死人了。”餘喬跺跺腳。“大師您還真是不願意說是非啊。”
悟空大師隻是笑笑，卻不在言語。
“算了，您老別忘了顧碩的藥，我先走了。”餘喬氣鼓鼓的往藥房外麵走。“我去問別人去。”
“餘施主，顧施主也是因為擔心你。那幾日他聽到了你失蹤的消息，所以趕路急了些。”身後傳來悟空大師那平靜依然的聲音。
餘喬咬著牙。“大師，我知道，可是如果他因為我出了什麽意外，我是無法原諒自己的。”
“已經過去的事情何必再去追究，他如今已經無事了。”
“這麽說，他的確發過病。”餘喬攥緊了手指。“可是他們都不肯告訴我。”
“餘施主不是也受了傷？”
“可是我總是能趕去看他吧，萬一他真出了什麽意外，我……”餘喬的心裏滿滿都是心痛，誰都不知道他發病之後會不會再醒過來。他怎麽可以拿自己的身體不當回事，就算她真的失蹤個一兩天那又怎樣，她畢竟是一個身體健康一身武藝的人，她怎麽可能會輕易死掉。而且她好不容易給他找到了一點希望，要是他連試都沒試過就在半路上出了事，那她該怎樣的懊悔和自責。“他怎麽可以這樣任性。”
餘喬心頭酸澀的回到自己的房間，顧碩還在睡著，那個小丫頭正坐在床邊撐著頭發呆。
“這裏不用你看著，你下去吧。”餘喬有些無力的擺擺手。
那小丫頭扭扭捏捏的站起來。“我是伺候公子的。”
“說了不用你伺候了，你下去歇著吧。”餘喬有些不耐煩。
“我不知道該去哪兒。”那小丫頭垂著頭，楸著自己的衣角。
餘喬深吸了口氣，緩和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她自己心裏煩悶總不能拿一個小丫頭撒氣吧。“隔壁的屋子空著，你就去那兒吧。”
等到屋子裏安靜下來，餘喬坐在床邊，望著顧碩那蒼白的睡顏，忍不住又是一歎。“你可一定要堅持住啊。咱們還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