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七章殺一儆百(下)

二十多個漢子排成一溜跪倒在民團的大旗之下,這杆旗,紅底上繡著白色的鐮刀和一把長劍,下書尖峰二字。這正是餘喬對這隻隊伍的期待,這些原本拿著鐮刀的普通民眾何時能變成一把無堅不摧的利刃。這把利刃原本是要麵對敵人的,可如今也要對自己人開刀了。

餘喬望著這二十多人,心中也是憤怒與辛酸交織,怒其不爭,哀其不幸,這些人畢竟是自己一點一點帶出來的。餘喬歎息一聲。“事情到今天的地步,我也有責任。是我管教不嚴,過於放縱你們,才讓你們不知軍紀禮法,肆意妄為。我在這裏先給你們道歉。”餘喬衝著台下深鞠一躬。這一鞠躬並不是做作,而是餘喬真心與之。

“餘教頭。”韓飛一瘸一拐的上前說道。“這些人都是我的屬下,是我管教不嚴,不管餘教頭的事,我韓飛甘願領罰。”

餘喬抬起頭,望著韓飛的目光一片平靜。“退下。此事與你無關,你已受罰。”

那韓飛還待再說,卻被餘喬一瞪。隻能略微欠欠身,退到台下。

“宋有,你違反軍規,依律當受斬刑,你可有異議?”這宋有正是這二十人的小隊長。

這宋有原本垂頭喪氣委頓在地,此時忽然聽到餘喬問他。他自然不會放棄再次求饒的機會。

“餘教頭,我知道錯了,您就饒了我吧。”這宋有向前爬行幾步。“送餘教頭,我們二十多個弟兄跟著您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求您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放過我們兄弟吧。”

“餘教頭,不過是幾個盜匪家眷,何必如此認真。”這開口求情的正是一個中隊長,名叫萬仞,資質倒也不錯,功夫在數千人中也能排到前十了。

“萬仞,你也是如此看嗎,那軍中的軍規在你們眼中都是擺設嗎,如此何以成軍?”餘喬心中更是惱怒,難道她的禦人之術就如此之差嗎,這麽盡心教導,怎麽都教導出了一群廢物,一個人連自身的德行都不修,又能指望他什麽呢。

萬仞心中一淩,隻覺餘喬的目光如電,神情說不出的威嚴,當下一個不字也就說不出來了。

“爾等在營中這些時日,相信教員也給你們講了不少道理。你們在對待那些女子時候,可曾想過,他日你們的妻女、妹妹若是也受到這樣的遭遇你們心中作何感想?人之所以為正是因為人能控製自己的行為,若是任意妄為那與禽獸何異?”

餘喬的這些話讓不少淳樸的山裏的小子想起了自己的家人,若是自己的家人遭受淩辱,那還真是想都不敢再想下去了。當下就有不少原本不以為然的人低下了頭。原本那些對這些袍澤抱著同情之心的人在聽到餘喬那最後一句,與禽獸何異之後,也是心中凜然,都低頭不語了。

“你們要記住,你們是一名軍人,作為一個軍人就要有一個軍人的操守和自豪。我們尖峰營雖然隻千人,更是沒有正規編製,但在我餘喬眼中你們就是真正的軍人,甚至比真的的軍人還要強。”餘喬朗聲說道。“記住你們的驕傲,記住你們是誰,永遠也不要失了本心。我們尖峰營的威名會永遠流傳下去,我希望諸位不要磨滅了它,讓它蒙羞。……”餘喬忽然像開了閘的洪水一樣,將胸中擠壓的話語全都倒了出來,人人的心中都有一股豪情,隻是隨著時間的推移,世事的磨練這豪情慢慢被掩蓋住了。餘喬並不想讓她的尖峰營變成一群隻知道埋頭訓練的機器,她希望每個人都能將尖峰營的榮譽當成自己的榮譽,他們能將訓練時的壓力轉變為一股動力、豪情,而不是用那種變態畸形的方式來釋放壓力,這本身就不正常。

台下一片寂靜,這些日日埋頭苦練的漢子們,第一次感到一股豪情自胸中油然而生。“定不負尖峰名號。”台下不知是誰先喊了第一聲,緊接著眾人全部都大聲呼喝起來。

“宋有律下不嚴,且知法犯法,罪不容誅,斬。”餘喬一字一句的說出這句話。

那宋有的臉霎時白了,他哆哆嗦嗦的隻知道求饒。

餘喬心下也有些不忍,她歎了一聲。“宋有,你既犯下罪行,就要有承擔的勇氣。你放心,你家裏會得到妥善的安排。”

那宋有哆嗦了一會兒,忽然鎮定下來,他平靜的看了餘喬一眼,說道。“餘教頭。是我錯了,我宋有甘願領死。多謝大人照顧我的家人。我不該做出對不起他們的事。”

“你去吧。”餘喬心下也是不忍,背過臉去揮了揮手。

不久有人來報,宋有已行刑完畢。

“收斂起來,厚葬。”餘喬歎了口氣,然後將臉轉向台上那十九人。“你等雖也犯下大錯,但總是盲從,如今首惡已株,你等且回去,到軍紀處,各領五十軍棍。”

劫後餘生的十九人忙千恩萬謝的跑去領罰了,這屁股開花,總比腦袋掉了要好吧。

此間事了,餘喬卻覺得疲憊異常。她將營中事宜托付給幾位大隊長,讓他們各司其職,互不幹涉。經此一役,餘喬相信也沒有那個不開眼的敢挑戰軍法的為威嚴了。

沐浴更衣之後,餘喬換回女裝,往衙門裏找惠兒去了。此時她心靈上的疲憊,也隻能找惠兒緩解了。

多日未見餘喬,惠兒原是很歡喜的,可瞧見她那心裏不暢快的模樣,惠兒忽然將到嘴邊的話全都吞了回去。他上前拉過餘喬的手,讓她靠著他靜靜的坐著。他知她不喜有人揣測她的心意,所以他什麽也不問。也許她隻是想要找一個人依靠一下,以前她就常常這樣,有什麽事都藏在心底,總是表現的那麽堅強,就好像什麽都打不垮她一樣。可是她又為何要讓自己活得那麽累呢。

“餘喬。”惠兒輕輕開口。

“嗯。”餘喬靠著惠兒,微磕著雙眼,淡淡的應道。

“有我在。”惠兒緊了緊握著餘喬的手。

餘喬心中忽然泛起一點酸意,她吸了吸鼻子。“我知道,大哥。我就是有些累了,讓我靠著你睡一會,可好?”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