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六章由他去吧

李岩神情落寞的看著滿臉焦急的餘喬。“徒兒,我看還是讓他一個人靜一靜吧。”

“可是……”餘喬一把捏斷了左手扶著的一截樹枝,隻覺得心中煩躁不安。在事情沒有發生之前,她可以做個鴕鳥,將一切都想的簡單無比。可是如今看著惠兒的模樣,她才知道自己錯的有多離譜。恐怕沒有一個人能過輕鬆的接受自己身份的突然轉變。

“好了,你先跟我來。”李岩正色道。

餘喬本待還要說什麽,可她還是忍住了,這種時候師父的心情並不比她好多少。

兩人回到李岩的院中,在書房坐定。李岩這才開口說道。“徒兒呀,你這是關心則亂,給他些時間,他會想明白的。”

“師父。”餘喬無奈的喚道。“可我總有種不好的感覺。他根本就聽不進我說的話。”

“那你還能如何?”李岩搖頭。“這件事本就不是能一直瞞著的,若他心中有所怨恨,那就讓我衝我一個人來好了。”

“師父,您別這麽說。”餘喬眉頭皺起。“我想他不會的。”其實餘喬說出這些話的時候也是沒有底氣的,她實在是不知道以惠兒目前的情緒會不會鑽牛角尖。

“餘喬。這件事容後讓師父跟他談談吧。”李岩攏了一下袖口。“你就不要再插手了。”

“這能行嗎?”餘喬還是拿不定主意。惠兒他會不會對師父有什麽情緒,這種時候讓師父去跟他談,不會是火上澆油吧。

“傻丫頭,你還是忙你的去吧。”李岩望著餘喬的目光充滿慈愛。“其實你早些放手讓他自己展翅飛翔,豈不是更好。他本就是堂堂男兒,卻總被你護在身後,這樣對他來說並不是好事。你若能想明白這一點,也是好的。”李岩哪裏會看不出他這個徒兒對惠兒的保護欲。

餘喬張了張口,忽然有些無言以對。也許師父說的都對,不經曆風雨的樹木如何能茁壯成長,也許真的是她幹預的太多,才讓他的生活沒有多少風霜,所以他才會如此經不得打擊的吧。

“你有沒有想過,他若是想要認回親生父母,那又該當如何?”李岩繼續問道。

“那種地方回去幹什麽?”餘喬根本沒有考慮就回答道。

李岩輕輕搖頭。“那隻是你的看法吧,要知道,能生在那個地方是多少人的夢想。”

“可他不會不知道如今朝中人人隻知有太子,若他出現,也隻會遭遇重重危機,甚至會有生命之憂。”餘喬麵帶憂色。“在如今這種形勢下,皇後絕不會允許有人動搖她早就布好的局,即便是她的親子也是一樣,從當年她不顧孩子的性命執意追殺師父你就能看的出來,她是個一切以利益為上的人。更何況事情已經過去了那麽多年,這件事我們也根本就拿不出任何證據。難道僅憑師父你一個人的話就能讓所有人都相信這件事的真實性嗎。”餘喬忽然停頓了一下。“不過,倒是有些不安好心的人,可能不會在意這個消息的真假。他們一定會利用這個消息以及大哥來大做文章的。到時候,大哥就是腹背受敵,這件事絕對不能泄露出去。”餘喬咬了咬牙。

“恩,你說的沒錯。”李岩點頭。“不過這件事還得要看惠兒是否答應隱瞞。”

“若他不是傻子,就知道該怎麽做。”

“話是這麽說沒錯。為師也會盡量勸他的,不過你還是要做好最壞的打算,這件事惠兒既然能聽了去,那就不敢保證是不是還有其他人也聽了去,我們在這府裏說過這事也不是一次兩次了。若是真的被誰聽了去,那……”李岩這話絕不是危言聳聽,世上本就沒有不透風的牆,他們雖然仗著自己有功夫,對周圍的殺氣極為敏感,可是這些府裏的丫鬟仆人們也不會平白就對他們懷有敵意,若是不小心聽了去也不是沒有可能。

“早知道這樣,我們不說就好了。”餘喬似是極為後悔,本來這次被惠兒聽到就是她的錯,若不是她多嘴,心裏憋不住話,也不至於會讓他知道。

“事情已經發上了,那就不要再去後悔,想想以後該怎麽做吧。”

餘喬隻覺得自己嘴裏都是苦澀的滋味,心中千回百轉也隻是追悔莫及,師父說的道理她都懂,可是人的情緒若是能那麽容易控製,今日她又何必如此焦急。“我相信我大哥不是那麽衝動的人,他不會說……”餘喬猶豫了一下,這才說道。“最起碼,他現在是絕對不會說的。至於府裏是不是還有其他人也聽到了這件事,我覺得不用太過擔心,以前師父和我說起這件事都是很隱晦的,相信有些人即使聽了去,也不會明白是什麽意思。”

“既然如此,那你就不該如此慌亂,原本你在做什麽,現在就仍然做什麽好了。”

餘喬心中似乎有了一絲恍然,確實,在沒有任何行之有效的辦法之前,繼續她以前的工作是最好的。既然惠兒知道了真相,那轉移整個周家的行動就更要加快了。“徒兒受教了。”餘喬垂首說道。

餘喬和李岩不知道惠兒是何時回到房中的,隻是自從他回到房間之後,卻一直閉門不出。任誰叫門都隻是將人支開。就連餘喬給他送飯來也隻能送到門口。惠兒總要等餘喬走了,這才將飯菜端入房中。索性房屋中的簡易馬桶在牆後有個方便進出的半截擋板,隻要拿開就能將馬桶拿出去清理,不然惠兒的房中估計早就充滿了那些汙物的氣味了。

餘喬本來也是擔心的要命,生怕惠兒做出什麽極端的事情來。不過惠兒雖然將自己關在房中,可是並沒有斷了吃食,轉眼幾日過去,餘喬見他沒有什麽危險,她也就暫時放下了一些心中的大石,也許他真的隻是需要幾日獨處的時間,來整理心情。也罷,就像師父所說,就由他去吧。這些事既然無可避免,那不妨讓他去經曆挫折,什麽時候他能自己走出這團陰影,那他的心性也必然有所成長。

隻是在惠兒將自己關在房中五日之後,李岩敲響了惠兒的房門,也不知他說了些什麽,惠兒竟然打開門放他進去了。李岩在惠兒房中呆足了兩個時辰,這期間每人知道他們說了些什麽,惠兒院中的丫鬟小廝早就被餘喬遠遠的打發出去做別的去了。

等到李岩從惠兒房中出來之後,臉上並沒有一絲表情能讓餘喬看出端倪,就連餘喬連番追問,李岩也決口不提一個字。這讓餘喬無比沮喪。可李岩很明確的對餘喬說,惠兒沒事,讓她不要過分掛念,隻需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

餘喬無奈之下,也隻能暫時放任惠兒在房中呆著。她隻恨自己以前怎麽不去學學心理學,也許現在就能派上用場了,不過現在哪裏有後悔藥讓她吃。她也隻能將精力都放在那些還未做完的事情上了。

周家對外也以家主生病為由,閉門謝客。雖然因此那些針對餘喬的傳言開始有愈演愈烈之勢,不過餘喬如今和沒有心思管這些,讓她糾結的事情可多著呢。每天光是那些文書報表之類的東西就讓她看的頭昏腦脹,隻恨自己不能多生兩個腦袋。這些表格類東西都是餘喬按照後世那些公司的形式弄出來的,對於現在這些小作坊似得鋪子來說自然是足夠簡潔明了了,可是那麽多鋪子匯總起來,那表格足夠堆滿一整間屋子了,現在餘喬的小院也有些袁振那裏的風貌了。那些跑進跑出的文書,光是撰抄那些餘喬批示過的文件就忙得腳不沾地了。不過麵對周家給出的高額薪俸,還沒有誰張口喊過累,他們怎麽也得對得起那每月五兩銀子吧。像這些平日裏可能連自己的肚子都管不飽的落魄書生,如今終於能拿著銀子養家了,這可是讓他們在家中的腰杆都挺直了許多。

而且隨著天氣日漸炎熱,餘喬前往城外軍營的日子也慢慢近了,雖然明麵上的文書還未下來,可通過顧碩的來的消息,怕也沒有多少日子了。這也是一件讓餘喬非常頭疼的事情。現在家中這一攤子事情還未解決,她就這樣離開真的行嗎?現在的她可是沒有一點練兵的心思。讓她離家她更是千百個不願。

這讓原本不善飲酒的餘喬,在傍晚時分也開始小酌幾杯,以便安眠了。不過她知道自己酒量不好,也就隻飲幾杯,省的夜裏有什麽突**況,她無法察覺。

這一晚,餘喬捧著酒杯疲憊的歎息一聲,然後一飲而盡,她向來不喜飲溫酒,所以酒壺中的酒都是冷的,一杯下去從喉間到腹中全是一片冰涼。這時的酒度數並不高,不然不善飲酒的餘喬也不能一連喝下幾杯了。

敞開的窗外吹來微醺的風,抬頭便可望見皎潔的明月,可餘喬卻沒有一點對月獨酌的閑適心情。她又給自己斟上一杯酒,看著那微微泛著渾濁的酒液,餘喬的眼神顯得非常空洞,她執起酒杯又再次一飲而盡。也許隻有這樣才能讓她覺得平靜吧。

就在這時,她的房門忽然傳來啪嗒一聲響。

“誰?”餘喬雖然覺得眼前微微有些暈眩,可她還是第一時間做出了反應。

房門外沒有任何聲響,餘喬起身想要出去觀看,可她一站起身來就覺得腳步有些虛浮,她伸手撐住桌角,再次問道。“是誰?”看來她今天不知不覺喝的有點多了。可能是這些日子常常飲酒,她的酒量有所增長,所以她才會在不知不覺中就多喝了幾杯。

她定了定神,身子微微搖晃的往房門前走去。由於月光非常明亮,所以餘喬的房內並沒有點燈。她的房間本是一進一出的套間,外間哪裏並沒有開窗,所以光線非常暗淡,她用力眨了眨眼,以適應房間中的黑暗。隻不過她還是有些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一路蹣跚的她,雖然頭腦還算清醒,可腳步卻有些不聽使喚,臨近房門前還差點被房門前的一扇屏風絆倒。

等她好不容易打開房門,定睛向前看去,卻被眼前看到的一切驚出了一身冷汗,就連酒也醒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