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為武神後的生活乏味可陳,除了四處去殺魔物,再來就是應付那些不知死活的挑戰者。當然,我喜歡那些挑戰者,每當我的劍尖貫穿他們的身體,我就感到心裏有種說不得的舒暢,這比我在府邸中坐擁無數財富和美人都要讓我快樂。

隨著時間的推移,我越來越厭惡這城裏的一切,無論是處理政務,還是享樂,都不能勾起我的任何興趣,那些獻媚的女子也隻一晚就厭了,周圍那些侍從下人那戰戰兢兢的嘴臉更是讓我厭惡。

焦躁的感覺慢慢爬滿我的心房,隻有揮劍的那一刻,我才能得到些許平靜。所以,我變得更加嗜殺,但凡隻要有任何不順心的地方,我就要殺人。我更喜歡,親自虐殺那些自以為是的挑戰者。有時心情好了,我還會跟他們玩一玩,獵殺的小遊戲。那綻開的血花在我眼中,比一切景致都要美好。

當殺戮和鮮血成為了我生命中必不可少的習慣之後,聽到那些秘道家死去的傳聞,我也無動於衷了。那一晚究竟是不是夢境已經不重要了,即便真的是我殺了他們也沒什麽不好,誰讓他們當時冒犯我了呢?我已經喜歡上了鮮血的味道味道,我不介意在我的死亡名單上多添上那麽幾例。

此後的幾年是那樣的平淡,我穩穩的坐著城主之位,並沒有人因為我的嗜血提出異議,或者說是沒有人感提出來吧。所有反對我的人,都到死亡的世界中去了。

我雖覺得這樣的日子也很無聊,可也還沒有到過不下去的地步。其實,如果一直這樣下去,我最多落下一個壞名聲,這樣似乎也沒有什麽不好的。我會逐漸老去,在死後成為塔比特曆史的一部分。縱使名聲不好,可也算不上是災難,最多在我死的時候,人們放記掛鞭炮慶祝。

可是,現實畢竟沒有給我這樣的機會。該來的,總是會來的。這就是命運嗎?

那一天,是的,那一天,也不知道是為什麽,我忽然想起了那些秘道家留下的封印。這一點點好奇,讓我許久都不曾波動的心,終於有了一點溫度。所以,我帶著高昂的興致,帶著大隊的侍從到了那兒。我還真想看看這封印到底有什麽神奇,難道還真能困住我不成。誰都沒有想到,事情會發生的那樣突然。

當我的指尖觸到封印的一瞬間,撕裂般的痛遍及我的全身,一道光幕直直的包裹住我的全身。我渾身顫抖,眼前更是一片血紅。我聽不到人們的呼喊,也看不到人們驚恐的目光。我的精神似乎進入了一潭泥沼,時間似乎也變得緩慢起來。

這時,我又看到了它——燄。它正從我的身體裏鑽出來,然後刹那間變得巨大無比。那封印霎時就碎裂了。燄,狂叫著,身形敏捷的吞下了城樓裏每一個活著的人,就好像當年他吞噬那些魔物一樣。

片刻之後,城樓上已經一片死寂,燄那血紅的大眼望了望我,那眼中的嗜血和殘忍讓我心中發顫,燄踏著青雲向城裏俯衝而去。

我一動也不能動的站在城樓上,我感到有些茫然,這難道就是那些秘道家看到的未來嗎,那麽他們又為何要留下這個封印將這噬人的惡魔放歸自由。這不得不說是一種諷刺。

此次,塔比特的人口銳減了七成。我也終於明白了我的嗜血因何而來,燄是魔物之王的靈魂,雖被封印在劍中,但其靈魂不滅。那一晚,我的殺意和漫天的血腥終於喚醒了它。我不得不說這時命中注定,因為除了我,沒人能拔出那把劍。萬事總有因果,也許在不知在哪一世之前,正是承載著跟我同樣靈魂的人封印了它吧。我究竟該不該恨它,是它救了我的命,給予了我無上的榮耀,可它又在慢慢的影響我,改變我。它離開的那一刹那,我雖然總覺得若有所失,可是我的心卻是那樣的輕鬆,之前心中的焦躁也消失的無影無蹤。

我忽然明白了我的存在,我也明白了我的使命。雖然燄又重歸我的身體,但是我已經不怕了,我和燄所犯下的罪已經無可挽回。我所能做的隻是離開,帶著燄遠遠的離開。我不會再輕易被它所控,我要重新做回我自己。

我離開之後,關於我的傳說也陸陸續續進入我的耳中。畢竟沒人知道這場災難是我造成的。隻是對於我的生死,尚有不同的猜測。也有不少人冒我的名到處作惡,不過,這對於我來說已經不重要了。那個被稱為武神的城主是真的死去了,如今活著的已經是另外一個人。

我叫做吉安,是一個醫者。

微涼的風在空曠的街道上吹過,這樣蔥綠的季節,卻讓人有了一種秋天的蕭瑟。我在街上慢慢踱著步。東城門已經近在眼前了,近到我能感到月朗七星劍的震顫和呼吸。我的雙手微微有些顫抖。

我輕輕躍起,然後大吼出聲。那如水幕一般的封印開始**起波紋。雙手閃電一般劈下,城牆片片碎裂,露出了懸在半空中的一柄劍。三十年了,劍身依然光滑鋒利。似是感應到我的存在,月朗七星劍一陣顫動,自己擺脫了封印直衝入我手中。

我擎著劍,仰天高呼。魔物之王的力量雖然不能隨意控製,但我可以輕鬆的召來那些隱匿在城中的魔物。

如煙般透明的魔物,在白天裏竟然有著不同尋常的美麗。這些靠吞食人類精神活著的魔物,單靠力量是殺不死的,我屏息而立,任精神擴展全城,又用九華陣將所有的魔物和我封在一起,九華陣是師父的靈魂所造之陣,他用他的靈魂凝成此陣保護我不被魔物之王的靈魂吞噬,如今就讓我和師父一起守護這座城池吧。我永遠記得,我那身為醫者的師父,在彌留之際說的那句話。你要好好活下去,將我的那份也活下去。師父,請原諒我,我無法再走下去了,這一次就將是我的終點。

在九華陣之內,所有的魔物,都有一炷香時間不能活動,這將是我最後施展的機會,一個將這些魔物一網打盡的機會。

魔物的身軀不斷在我的劍下化為青煙。嗜殺的感覺讓我體內的血液開始沸騰,壓抑許久的心也開始劇烈跳動起來。殺戮的感覺真好啊。

殺光所有魔物的時候,我的胸膛又傳來撕裂的痛,我知道,它就要出來了,但我去無力控製。

月朗七星劍最終刺進了我自己的胸膛,可是明明是同樣撕裂般的痛,此時卻讓我感到無比輕鬆。死,對於我來說,未嚐不是一種解脫。一道幽光順著劍身向上蔓延,我用盡最後的力量,將燄重新封印回月朗七星劍中。

我的血,汩汩的流著,我已經感覺不到痛苦了,我隻覺得這一刻,我的靈魂似乎也得到了淨化,所有的肮髒都隨著血液流了出去,我重又變得幹淨純粹。

我就這樣去了,帶著嶄新的靈魂,慢慢融入天地之間。

就在那一天,塔比特曆史上唯一的武神就那樣不為人知的死去了。當所有的病人在一瞬間全部好轉,人們相擁著痛苦流涕。城主命人四處搜尋一位老人,可是當他們找到他的時候,他們見到卻是安然微笑著逝去的老人。那柄前城主的劍,正安靜的倒在老人的血泊中。等到了下葬立碑的時候,人們才發現,竟然沒有人知道老人的名字,人們隻能在他的墓碑上刻下了英雄二字,並用最隆重的儀式為他下葬。

從此,這位英雄作為一位偉大的救世主,一位帶著神聖光環的醫者,被塔比特所有的民眾頂禮膜拜。沒有誰會想到他就是那位殘暴的城主,那個同樣救了這個城市,又差點毀滅了這個城市的武神。

不知從哪一年起,民間有了這樣的傳言,那為英雄就是之前的武神。而那傳言者,是一位中年女人,隻要你到塔比特的鬧市,你就能很輕鬆的找到她。她會給你講一個很長的故事,講故事的時候,她會一直用手撫摸自己的臉頰,好像那裏有一道傷痕似得。是的,這個一個瘋女人,可是如果你想聽故事,倒是不妨聽她講一講,那武神的故事還是很有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