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親情
轉眼已是黃葉落盡，雖然南方的的夏秋總是長一些，但出行還是能感到空氣中彌漫的那股寒意。
聽不到塵世的喧囂，讓這冬日的午後也有了幾分靜謐和閑適，吃著糕點的餘喬，眯著眼睛躺在院中支起的吊**，看著斑駁的陽光透過稀疏發黃的樹葉落在她的臉上，那種溫暖讓她不由的變得像隻冬眠的小熊，懶洋洋的縮成一團。
“這算不算浮生偷得半日閑。”餘喬輕笑。每天不停的練功，練字，她覺得自己的精神繃得越來越緊了，今個好不容易才從師父那裏告了半日假，本來是應該去品香閣看賬本的，不過她卻安心的用來睡午覺。她倒是樂得做這甩手掌櫃，也是現在的人大多都淳樸，不然她哪裏能夠這麽安穩？
迷迷糊糊，半夢半醒之間，忽然感到一陣冷風吹過，餘喬瑟縮在毯子裏沒有動。吹就吹吧，與她何幹。
不多時，竟然下起雨來，而且雨點越來越大，越來越密集。餘喬惱怒的將毯子往頭上一披，趕緊往屋裏跑。“這什麽鬼天氣，剛才還出著太陽，現在怎麽又下起雨來。”
進到屋裏，餘喬急忙跺腳，這布鞋就是這點不好，隻是剛才一會兒，鞋底就浸透了雨水。空氣裏的寒意越發重了。餘喬從櫃子裏翻出一件夾襖，穿上之後果然暖和的許多。時間過得真快，離過年也就剩一個多月了。不知道惠兒在京城過的怎麽樣，那裏冷，不知道他有沒有置辦冬衣。
傍晚的時候，李岩來檢查餘喬的功課，拿著那幾張紙看了半天，總算是說了句誇讚的話。“不錯，比以前進步多了。”
餘喬喜滋滋的說道。“謝謝師傅誇獎。”
李岩看了餘喬半晌。“你的字也隻是剛能入眼罷了，切莫自滿。”
“師傅，我隻是高興一下，那裏驕傲了。”餘喬撇嘴。
“算了，為師也不多說，你自己看吧。”李岩走到屋角，拿起傘出了屋。
“師傅慢走。”餘喬連忙道。
“下雨，莫要送了。”
餘喬看著迎著雨霧慢慢走遠的李岩，歎了口氣。“師傅他還這麽年輕怎麽還一直單身，也不說給我找一個師娘。”
晚飯餘喬是在廚房吃的，天氣冷了，等飯菜送到屋裏也都涼了，還是吃熱乎的舒心。
“娘，大哥到底什麽時候回來？”餘喬問道。
李香往餘喬的碗裏夾了一大塊雞肉。“現在還不知道，不過也快了。”
“哦。”餘喬應著，隻是想著怎麽都一個月了，還不見惠兒給她回信。難道功課有那麽忙嗎？
“來來，乖女啊，多吃點。長得快。”那邊周升也開始一個勁的給餘喬夾菜。
“謝謝爹，你們也快吃吧，不然一會兒飯涼了。”餘喬趕緊埋著頭開始扒飯，要是天天這麽吃下去，她非變成小胖子不可。
“雪丫頭，你也快吃。”李香看餘喬埋頭苦吃，又將目標放在了李雪身上。
“謝謝大娘。”李雪急忙回道。
“爹，娘，你們都快吃吧。咱們都是自家人，還客氣什麽，想吃什麽還不會自己夾啊。”餘喬看不得這一群人讓來讓去。
“好，好。”李香忙不迭的應著。
“師傅，這雨一下，天氣就更冷了，店裏的客人也沒以前多了。”李雪邊吃邊說。
“小心嗆著你。”餘喬笑道。“這也正常，茶館本來冬季就是淡季。不過我們可以多舉行一些活動，這樣也能吸引一部分客人。另外，店裏的簾子都換成加厚的，炭爐也該燒起來了。”
“這樣是不是太浪費了，別的店裏也不見有給客人燒炭的。”李雪覺得有些心疼。“現在的炭很貴的。”
餘喬咽下嘴裏的飯菜這才回答。“就是別人家都沒有我們才要弄的，你說冬天為什麽客人少啊，還不是覺得冷，要是店裏暖和了，來的人自然也多了。”
“那要是有的人就是故意來咱們這裏取暖的呢。”
餘喬頓時笑了，她可是知道有些人一杯茶愣是能喝一天，就是來店裏享受空調暖氣的。當然這都是她夢裏的事情。“這也沒什麽，哪個人來店裏好意思什麽也不點。隻要進了店，多少總會有些消費，反正咱們的炭爐點著也是點著，多幾個來取暖的人也不妨事。”
在門外站了一會兒的袁振，將餘喬的話都聽到了。他不由有些驚奇，這些主意雖然並不特別，不過的確是能增加客人。原本他以為餘喬隻是一個武學天才，不曾想，她與經商也是頗有經驗。
“袁哥，你怎麽站在門口不進來。”李雪瞧見了捧著飯碗的袁振，連忙招呼。
“啊，我來還碗。”袁振走進屋裏，抖了抖身上的雨水，將碗放在灶台邊上。
“吃好了沒有？”周升問道。“要不再一起吃點。”
“我吃好了。”袁振垂著頭，略微有些拘謹。“不用了。”
“爹你跟他客氣什麽啊。”餘喬笑眯眯的說道。“這個人就是個酸文人，就算他沒吃飽也會裝吃飽了的。”
袁振抬起頭，臉上的顏色真的很好看。
李雪也嘻嘻一笑。“師傅你就別欺負人家了。”
“你還是不是我徒弟，胳膊肘往外拐啊你。”餘喬放下筷子去撓李雪的癢癢。
“啊，師傅我錯了。”李雪笑的上氣不接下氣。“我再也不敢了。”
“喬丫頭。”周升伸手就將餘喬抱了起來。“吃飯還沒個正行。難道要爹喂你不成？”
“爹。”餘喬撒嬌的喚道。“人家隻是鬧著玩。再說都悶悶都是吃飯有什麽好的。”
周升將餘喬的碗放進她手裏，順勢就那麽抱著。“趕緊吃飯。”
“你叫袁振是吧。”李香開口道。“你也不要見怪，我們餘喬就是這幅樣子。”
“沒事，沒事。”袁振連忙道。看著眼前這其樂融融的氣氛，袁振的心裏忽然覺得有些憋悶，自他記事以來，每次吃飯，飯桌上幾個女人都是爭來鬥去。就連他們這些孩子也成了炫耀的資本，他娘雖然也是極疼他的，可是在那大院裏，再清高的人也變成了隻會爭寵的怨婦，所以他從小就隻能在她娘的督促下拚命的讀書、畫畫。他哪裏見過尋常人家飯桌上這樣溫暖的場景。
袁振苦澀的笑，他爹總是忙於生意，一年到頭在家的時間本就不多，又哪裏抱過他，這樣寵溺的跟他說過話，就連他的畫技在京城裏本許多人讚賞，他爹也隻是說了聲，繼續努力。他該羨慕餘喬嗎，這個隻是這家人收養的孩子，就能得到如此的關愛。
“你那是什麽表情啊。”餘喬將吃完的飯碗放下，來到袁振身邊。“你低一下頭。”
“什麽？”袁振疑惑的蹲下身子。
“長的那麽高幹什麽？”餘喬嘟囔，她忽然伸出手在袁振的臉上揉了揉。“幹嘛一副要哭了的樣子。笑著不好嗎？”
“我沒有要哭。”袁振躲開了餘喬肆虐的手。
真是死鴨子嘴硬，剛剛明明一副要哭的樣子。“好，你沒想哭。”餘喬笑眯眯說道。“你既然進了我們家門，不管你能在這裏呆多久，不過隻要你在這裏一天，那咱們就是一家人。”餘喬撫平了袁振的眉頭。“總是皺眉容易老哦。還會起皺紋。”
袁振愕然的呆住了。他不知道這個女孩子怎麽能敏銳的察覺到他的心情，一家人嗎？袁振想著，真的能有這樣一個家嗎？
“瞧你那樣子，以後每天跟我們一起吃飯吧，別跟那些夥計一起吃了。”餘喬拍怕袁振的頭。
“是啊，是啊，飯桌上多個人也更熱鬧了。”李雪拍手叫好。
“惠兒不在，這飯桌上是少了個人。袁振你就跟我們一起吃飯吧。”周升嗬嗬笑著說。
“啊，我……”袁振忽然覺得自己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客氣什麽啊。”李雪拉拉袁振的袖子。“你看我不就是在這裏吃飯嗎，這有什麽啊。”
“如此，以後就叨擾了。”袁振拘謹的施了一禮。
“酸死了。”餘喬伸手在鼻前扇扇。“以後跟我們說話可別這樣，我們都是大老粗，聽不懂你那些文人話。”
袁振頓時尷尬的沒有說話。
“師傅你又欺負老實人。”李雪又開始打抱不平。
“我說，雪啊，你總是幫著他，是不是對他……”餘喬笑的很奸詐。
“師傅，你，你壞死了。”李雪過來捶打餘喬。
餘喬也不躲閃，作勢受了。“嘿嘿。這有什麽啊。”
“好了好了，別鬧了，吃完了，都給我回屋睡覺去。”周升笑著開始攆人。“瞧你們這樣子。”
“知道了爹。我們走了，你們慢慢吃啊。”餘喬一手拉著李雪，一手拉著袁振快步出了廚房。
“怎麽樣啊，在我們家可是沒有那麽多禁忌，你想怎樣就怎樣？”餘喬拍拍袁振的腰。沒辦法肩膀她夠不著。“你啊，以後就把這裏當成你自己的家。我們都是你的親人，別總是孤零零一個人呆著，那有什麽好。”
“是啊，袁哥可是個好人。”李雪插嘴。
“這你就知道了？”餘喬笑。
李雪連忙捂住餘喬的嘴，生怕她再說出什麽她思春的話來。“嗬嗬，看這雨一時也停不了，咱們去玩牌吧。”
袁振看著這打打鬧鬧的兩個人，心裏忽然有種說不出的東西湧出來，這就是平凡人家的親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