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困
漫無天際的純白，看的久了，眼睛也隱隱刺痛，心裏莫名升起一種蒼涼之感，車子在雪地裏走的歪歪斜斜，車輪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吱聲。車夫終於停了車，探頭進來說道。“老爺，實在是走不了了。再走這車就要壞了。”
幾人下得車來，被冷風一吹，都激靈靈打了個冷戰。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方，四周都是大雪，陷在這裏，怕是要凍死了。
李岩四下裏看看，提氣躍上樹梢，又凝神四下打量一番，這才落下樹來，對眾人說道。“幾位少待，待我去看看。”
風夾雜著雪花直往脖子裏鑽，餘喬跺跺腳，此時的她早沒了初見落雪時的興奮，這幾日一路北行，這雪一直斷斷續續的下個不停，車一日也隻能走平日半日的路程，著實讓人著急。
“過來。”惠兒衝餘喬招手。
餘喬快步過去。“什麽事大哥。”
惠兒拉開鬥篷將餘喬整個裹住。“雪這麽大，要是冷了就回車裏和娘聊天去。”
餘喬在鬥篷裏，摟著惠兒的腰，使勁搖頭。“我等我師傅回來。”
“好吧，隨你。”惠兒將鬥篷裹得更嚴實了點。
過了沒有多久，李岩從山上飛身而下。“山腰那裏有個木屋，暫且到那裏避一避。”
車夫將車卸下，盡量推到樹林邊上，這才牽了驢子在一旁等著，這樣的天氣要是放任驢子在外麵，非得把驢子凍死不可。
餘喬幾人把被褥打包背好又帶足了幹糧，便跟著李岩開始上山，這時候雪依然下得很大，餘喬還好些，蹦蹦跳跳幾下就走到前麵去了，可是回頭卻看見李香艱難的在雪地上挪動。幹脆轉回身去，和惠兒一人一邊攙扶著李香。
雪天路滑，幾人走的極慢，差不多天擦黑的時候，才走到李岩所說的那個木屋。這可能是獵戶們上山打獵時，臨時休息的場所，木屋裏堆著現成的柴草，屋簷上還掛著幾塊風幹的臘肉。
將驢子拴在屋角，又找了些幹草丟在一旁，幾人圍著火堆坐下。總算覺得身子上暖和了些。
周升歎了口氣。“不知這雪什麽時候才會停。”
餘喬有些慚愧的說道。“爹，都是我不好，我就不該提議咱們這時候出門，要不咱們還在家裏好好的過年呢。”
“不，這不怪你。你平日裏又沒出過遠門，哪裏會知道這些。”周升搖搖頭。“再說這出門也是我同意了的。”
“這些話，多說無用。”李岩開口。
“哦，對對，趕緊吃些幹糧吧。”李香將餅子分給大家。
那餅子早被凍得硬邦邦的，根本無法下口。餘喬用自己的小匕首將餅子插了在火上烤。
“爹，別吃那涼餅子，我這個烤好了給你。”餘喬說道。“你們也別急，我一個一個給你們烤。”
“不用，你吃吧，我們自己烤。”周升對餘喬笑笑。
幾人找了幾根樹枝，將餅子穿了，也學著餘喬烤了起來，這烤過的餅子怎麽也比涼的好吃啊。
不一會餅子變得金黃，幾人都是顧不得燙，紛紛吃了起來。
吃完了餅子，餘喬就著火堆烤手，忍不住抱怨道。“這種雪地要是有雪橇，再來幾條雪橇狗，那跑的多塊啊。”
周升聽到餘喬的抱怨，忽然問道。“雪橇？莫不是雪爬犁？”
餘喬眼睛開始發亮。“對，對，就是雪爬犁，有了那東西，咱們可不就能走的快點了嗎？”
“這確實是個好法子，可咱們困在這裏說什麽都沒用啊。”周升歎氣。
周圍的氣氛重又變得沉悶起來。
餘喬撓撓頭，剛想扯開一個話題緩解一下氣氛。
李岩卻忽然開口說。“你們早些睡，我和餘喬輪換守夜。”
“我？”餘喬伸手指指自己。“那我值前半夜吧，我現在還不困。”
李岩點點頭，徑直躺在火堆旁閉上了雙眼。
“要不我來守夜吧，你來休息。”惠兒做到餘喬身旁。
“你們都快睡吧。”餘喬往火堆裏添了一根木頭。“你們要是誰能打過我，再說替我守夜吧。”
周升拍拍惠兒的手。“咱們就聽李先生的話，這一路要是沒有李先生，咱們可不會這麽順利。”
惠兒著才聽話的躺下，這一路上山，幾人也是累了，不一會呼吸就粗重起來。餘喬無聊的撥弄火堆，不時的添添柴，隻要火不熄就行了。這守夜也不是什麽技術活，就是一個人醒著，別人都睡著了，有些無聊。
餘喬撐著頭，看著火堆開始發呆。
忽然她被一聲嚎叫聲驚醒，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竟然睡著了，她的臉不由一紅，就這還守夜呢，就是被人摸上門她還不知道呢。看看火堆沒有熄，這才拍拍胸脯，趕緊添了幾根木柴。
眼睛一瞥，卻發現，李岩的鋪位已經空了。餘喬起身往門外看了看，白茫茫的雪地，哪裏有李岩的身影。
這邊正看著呢，那嚎叫聲又響起，餘喬屏了氣息，這聲音，不就是狼嗎。這下子再仔細往四周看去，果然遠處的黑暗中，隱隱有幾點綠油油的光點閃爍。餘喬知道那就是狼的眼睛。碰的一下將門關好，餘喬又到兩側的窗子旁看了看，果不其然，他們已經被狼群包圍了。不過看起來這個狼群並不大，應該是十來隻的樣子。
餘喬這裏正看著，門忽然啪的一聲被打開了，餘喬警覺的向前一竄，順手抽出匕首，擺出防禦的架勢。
“是我。”門外進來的人抖抖身上的落雪，正是餘喬的師傅李岩。
“師傅。”餘喬小聲叫道。“你去外麵查看了？”
“十一隻。”李岩說道。
“那咱們怎麽辦？”餘喬問。
“就在屋裏等著，天亮的在說。”李岩走到火邊坐下。“你去睡吧。”
“師傅，這種情況我怎麽睡得著。”
“屋裏有火，它們不會進來，天亮就應該散了吧。”李岩撥弄著火堆，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餘喬聳聳肩。“好吧，師傅你這麽放心，我還著什麽急。”說著也在被窩裏躺下，可她蓋著被子翻來覆去的怎麽也睡不著，外麵一聲接一聲的狼嚎，更是讓她心焦。大約快天亮的時候外麵終於安靜了，她這才睡了過去。
“餘喬，醒醒。”
餘喬迷迷糊糊的睜開眼，惠兒正不停的推她。“大哥？”
“起來，雪已經停了，等下到車裏再睡。”惠兒說。
餘喬激靈一下坐起，看看四周，火堆早已經熄了。幾人都穿戴整齊，看來就隻等著她了。
等餘喬收拾完，幾人相攜著下山。餘喬不經意間看到李岩的手一直放在腰間的劍柄上，整個人也警覺起來。側耳仔細聽去，兩側的林邊，有細碎的落雪聲，還有呼呼的喘氣聲。餘喬皺了眉頭，手中也暗暗將匕首握緊了。看來這幫家夥還沒有放棄。
“走快些。”李岩催促道。憑他的本事當然能滅了這個狼群，可是身邊這幾個人卻著實是個累贅，狼群一擁而上，他又能護住幾人？
那驢子似乎感覺到了四周的危險，唉唉的嘶叫幾聲，不住的原地打轉，讓車夫好是費了一番勁才安撫住驢子。
餘喬悄悄摸了把額頭的冷汗，十一隻狼啊，憑她的本事也就是對付個一兩隻狼有些勝算，不過想要逃命的話，狼群也休想追上她。隻是……，爹娘和惠兒？餘喬歎了口氣，如今也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誰曾想，這古代趕路竟然會有這麽多的危險，早知道就不出門了。不過後悔藥可沒地方買去。
走了沒多久，那驢子不知怎的再也不肯走了，雙腿一跪，就那麽倒在雪地裏了。車夫也是急得沒辦法。
李岩似乎凝神聽了一會。“不要管那驢了，我們走。”
車夫一副堅決不同意的樣子。“那可不行，我就指著這驢掙錢呢。”
餘喬也有些急了。“回來我再陪你一頭，先別管了，下了山再說。”
車夫依然絮絮叨叨的說。“這驢我養了好幾年了，扔了實在可惜，再說沒了驢，山下的車怎麽趕？”
“閉嘴。”餘喬厲聲喝道。再讓他在這裏耽擱，誰知道狼群會不會出來，留下這驢子正好，先讓狼群吃驢子去，他們也好爭取一段時間。
那車夫被餘喬這樣一喝，心裏竟然有些發怵。
周升和惠兒似乎也覺得氣氛不對。周升拉住車夫的手。“走吧，那些都是身外物，跟我們出來，我不會讓你吃虧的。”
幾人這才繼續往山下行來，還沒走一會，就聽到身後傳來驢子的悲鳴，間或夾雜著撕裂聲和低沉的狼嚎。
幾人的臉瞬間白了，腳步也不由自主的加快。
等下到山下，幾人剛鬆了一口氣。李岩忽然說道。“將被褥扔到車裏，幹糧都帶上，跟著我走。”
此時幾人都沒了主意，一切以李岩馬首是瞻。
餘喬和惠兒扶著李香，李香的臉色有些蒼白。
“娘，你沒事吧。”餘喬問。
“沒事，咱們走吧。”李香回答。
“跟緊些。”李岩說道。“餘喬你到後麵去。”
“是。”餘喬應著。
“接住。”李岩忽然扔過來一物。餘喬接住，發現正是一把短劍，不過以她的身高用來正好。
餘喬衝李岩點點頭，直接抽出短劍握在手中。
“走吧，不要停，等找到村落就好了。”李岩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