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傷情
合作的事情被餘喬提出之後，惠兒連雙眼也沒有從書上抬起來。“大考將近，有什麽事你自己看著辦吧。”
袁振這個商家的孩子，更是是雙眼呆滯，腳步虛浮，餘喬根本指望不上他能給自己出什麽主意。看來她花錢給自己請了個大爺啊。
“我說，你看看你現在成什麽樣子了，還像個正常人嗎？”餘喬搖了搖頭。“就你這精神態度，你還想著能高中嗎，趕緊清醒清醒。”
“我怎麽了。”袁振迷迷糊糊抬頭。
餘喬伸出三根手指。“你說這是幾。”
“三啊。”袁振奇怪的看了看餘喬。
餘喬縮回一根手指。“現在呢？”
“二。”袁振老實的回答。
“你是真傻啊。”餘喬伸手點點袁振的腦門。“我看你真沒救了。”
“你什麽意思。”袁振仔細想了想。“我哪說錯了。”
“對，你沒說錯。”餘喬翻翻眼珠。“你好好想想你平時會這樣回答嗎？”
“我……”袁振愣了一會兒。
“我大哥雖說也快紮書裏了，可最起碼他的精神還是清醒的。你看看你，就快變成呆子了。你這狀態要是不趕快調節過來，你就算天天學，也學不到什麽東西。”餘喬歎了口氣。“你自己好好想想吧，看在咱們相處了那麽久，我才提醒你的。你好自為之吧。”
袁振愕然的看著餘喬。
“不要盲目的為了感情把自己的個性都磨滅了。”餘喬拍拍袁振的肩膀。
留下袁振在屋子裏發呆，餘喬一路往顧碩那裏去了。
剛走到院門口，餘喬就看到顧碩正蓋著一張毯子靠在躺椅上小憩。
餘喬在門口站了一會兒，笑著搖了搖頭。今天來的不是時候，合作的事情也不急在一時，改日再來吧。
餘喬轉過身剛走了幾步，身後忽然傳來顧碩的聲音。“喬姑娘來了嗎？”
“我以為你睡著了。”餘喬走到躺椅邊。
“沒有，隻是稍微歇歇，沒有睡著。”顧碩雖然躺著，卻沒有一絲不自在。
“你多歇歇也是好的。等什麽時候身子好了，再活動。”餘喬幹脆在樹枝上坐了。這樣居高臨下的看著一個美少年初醒時慵懶的姿態，也是一種視覺享受啊。
“我要是能有喬姑娘這樣的好身體，那就好了。”顧碩雖然這樣說，可臉上並沒有羨慕的表情。這麽些年過來，他已經不會再奢求了。
“總有一天，你的病會好的。”餘喬悄悄移開了視線。經過這幾天的觀察，以及住持字裏行間的意思，餘喬已經可以肯定顧碩的病是先天性心髒病，目前雖然無法具體知道顧碩心髒有什麽問題，但是，這樣的病在現在肯定是屬於絕症了。
“沒事，我覺得現在我過的很好。”顧碩笑的很平淡，從小被病魔折磨的艱辛，一點也沒有在他的臉上留下痕跡。
“你的心態很好。”餘喬感歎。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上一世有著同樣的病，在麵對顧碩的時候，餘喬的心總是不自覺地變得柔軟。他們仿佛被命運的同一條線牽引到了一起，看著外表這樣平和的顧碩，餘喬總是能想起夢中那清晰的情景，餘喬覺得她完全能了解顧碩的心情，即使外表裝的再堅強，也掩飾不了他們內心深處的自卑感，渴望能夠擁有健康的身體，渴望能擁有可以一起玩樂的朋友，即使心裏再痛，也會用笑容偽裝自己，也許正是兩人身上的這種發自骨子裏的特質，才讓第一次見麵的兩人就有種老朋友見麵般的熟稔。
“我曾經認識一個女孩子，他得了跟你同樣的病，她曾經跟我說過，她之所以總是笑著生活，其實隻是不想爭命罷了，更何況爭了也不會有不同的結果，反而會讓身邊的人痛苦。她說過，快樂可以跟別人一起分享，痛苦放在自己心裏就可以了。”餘喬搖晃著兩條腿。
顧碩的神色有些震動。“你說的這個人現在在哪裏？”
“怎麽了？”
“隻是想這樣的女子，能不能有認識的機會。”顧碩的唇有些顫抖。
“嗬，沒有機會了。”餘喬搖搖頭。
顧碩像是早就猜到了，也沒多說什麽，隻是笑容變得慘淡了些。
“算了，怪我不該跟你說這個。”餘喬從樹上跳下。“對了，合作的事情，我大哥已經同意了，不過他正在準備大考，現在沒有時間，家裏的事情我也知道一些，具體的事情跟我談就行了。”
“那我就讓人去準備了。”顧碩笑笑。“等有了消息，我再告訴你。”
“好。”
“我想睡一會。”顧碩閉上眼，臉色看著有些灰白。
餘喬心裏有點刺刺的，她暗暗有些自責，她不該說那些話的，看來她的話讓顧碩的心情有了很大的起伏。這對他來說是很危險的。“那我就先走了，你休息吧。”
顧碩靜靜的躺著，呼吸很淺，淺的仿佛隨時就會消失的樣子，餘喬忽然覺得有些害怕，害怕這個人就這樣一睡不醒。
餘喬靜悄悄的退出院子，心裏卻一直覺得仿佛被什麽壓著似得，悶悶的難受。
不想爭命嗎，在自己身上的時候，她並沒有覺得多麽痛苦，可眼睜睜的看著一個人在她的身邊慢慢像一朵花一樣枯萎，這種感覺餘喬真的覺得很難受。但是她卻毫無辦法，隻能默默的在身邊看著。
回到房中，餘喬用了許久才平複下自己的心情。幹脆也不再打坐，抱著被子滾了幾圈，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餘喬是被一陣急促的敲門時驚醒的。
打開門，神色頹喪，一身酒氣的袁振一下子跌了進來。
“這是怎麽了？”餘喬拍拍額頭。怎麽這位一幅失戀的樣子。
“餘喬，我該怎麽辦？”袁振抓著餘喬的衣服使勁搖晃。
“到底怎麽了，你說清楚。”餘喬趕緊擰了把手巾，冰涼的手巾貼上袁振的臉，袁振的眸子終於閃過一絲清明。
“我今天到文家去了。”袁振頹喪的伏在桌上。
“你怎麽想到要去文家了。”餘喬歎了口氣，這不是自己找不自在嗎。
“今天聽了你的話，我覺得我之前確實跟入魔了一樣。”袁振搖搖頭。“我想去見見燕兒，想跟她說說話。我，我就是有些怕，我也不知道我是怎麽了。”
“你們的感情讓你很沒有安全感啊。”餘喬有些無奈。“沒見到人嗎？”
“見到了。”袁振似乎情緒更加低落。
“見到了你還不開心。”餘喬遞過去一杯水。
“我們是見到了，可也被她家裏人發現了。”
“被趕出來了？”餘喬拍拍袁振的頭。“瞧你那點出息。這樣就氣餒了。”
“那你說我該怎麽辦，她爹已經說了，就算我金榜題名也沒有用他不會讓燕兒嫁給我的。”袁振痛苦的抱著頭。
“我還以為人家姑娘不喜歡你了，你失戀了呢。”餘喬忽然將桌子拍得砰砰響。“你給我振作點。”
“你們不是兩情相悅嗎，其他的阻力都是可以克服的。行了，那科舉考試你也不用去了。我跟你明說了吧，你自己可能也知道，就算你考中了又能怎麽樣，給你個八品九品的外放，都是高的，你又哪裏比的過哪些權貴子弟。再說，你根本就不喜歡官場，為了娶老婆強行讓自己做不喜歡的事情，就算是到時候給你娶到了，你們以後也會因此生出矛盾。這樣的婚姻是不會幸福的。”
“那你說我該怎麽辦，除了靠科舉一步登天，我還能做什麽？”袁振吼道。
“是，科舉是可以一步登天，可是你真的適合官場嗎，即便你真的進去了，適應了，等你爬上高位又需要多久。你能等得了，可人家姑娘家能等的了嗎？難道你要讓一個女孩子等你等到頭發花白？”餘喬冷聲說道。
“那你告訴我應該怎麽辦。現在我連家都不能回，我還能怎麽辦。”袁振的雙眼布滿血絲，臉上滿是不甘和憤怒。
“事情還沒有到最壞的時候，文小姐不是還沒有嫁人嗎，隻要她還沒有嫁人你就還有機會，你衝我吼什麽，難道你不是來找我想辦法的嗎？”餘喬也是怒目而視。
“那你說，你有什麽辦法，你有什麽辦法。”袁振狀若癡狂的抓著餘喬，雙手用力收緊。
餘喬眉頭一皺，曲起手肘，拳頭用力往前一送。
袁振像蝦米一樣彎折了身子，嘴裏溢出痛苦的呻吟。“你，你瘋了。”
“我看你才瘋了呢，我讓你好好清醒，清醒。”餘喬將手裏的茶壺一提，一倒。
袁振的身子顫抖了一下，撲倒在地上用力喘息，好久才晃悠悠的站了起來。
“對不起，喬姑娘，我逾越了。”袁振仿佛喪失了所有精神，低著頭靜靜的說完這句話，就想往屋外走。
今天從下午就憋在餘喬心裏的東西，仿佛被剛才那一拳都發泄了出去。“失去那個人，你真的這麽絕望嗎？”
“我不知道。”袁振苦笑。“我都不知道我到底要堅持些什麽，我隻是覺得心裏很難過，一下一下像刀割一樣。”
“傷了心，傷了情。”餘喬重重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