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敗絮其中

敗絮其中

趙檉在襄邑又住了三天,才施施然的上船南下,他是灑淚而別,同行的禁軍,陪侍的官員也都是熱淚盈眶,不隻是因為王爺找到了,想起了的差事,主要還是因為的錢包空了,陪著欽差出行都是地方上管吃管喝,臨走還得拿點土特產,可現在是在王爺的地盤上,不但要照價付錢,白給他們也不敢要啊另外他們明白了這地方的人真有錢,吃喝都奇貴,京中都比不過,再住下去他們就得露宿街頭,喝粥度日了。

船隊再次出發多了一艘船,打先鋒的還是乘坐護衛的禁軍和陪同官員的座船,中間是趙檉的船,後邊是趙勇率領的乙都百十個親衛壓陣,三艘大船首尾相銜開順流而下。趙檉的座船最大,但是人數卻最少,他與何去非、黃經臣帶著三十個近衛占了二層。這客船就是專門為官員出行設計的,二層被分割成數個大房間,趙檉當然住的是那套最大的房間,裏邊臥室、客廳、客房、書房、衛生間一應俱全,黃經臣和何去非兩個老頭占了另一間套房,其餘的幾間就由近衛們分享了。

既然有一段日子要在船上度過,趙檉不介意把的‘屋子’布置的舒適一些,他靠在一把搖椅上翹著二郎腿晃**著,邊上的矮幾上擺著水果、點心、茶水和一疊奏表,這些都是各路,州府、縣衙甚至鄉中保正向朝中報告祥瑞的奏表。

趙檉是一邊一邊扔,見喜皺著眉頭在一邊收拾,“這都是他**的玩意兒,牛能生麒麟?是人工受精,還是母麒麟絕種了,找個母的就上”他完一本奏表,一甩手又扔了。

“二爺啊,你不要扔了,這些奏表是不能有損傷的,否則咱們沒法交代”見喜手忙腳亂的接住飄的奏表,的收好道,王爺了半天是罵了半天。

奏表中寫的明明白白的,某處祥瑞,有人證,物證,甚至還有實物,如果是假的那就是欺君之罪,可王爺就說那都是假的。“難道那些地方官都同時得了失心瘋,集體胡說八道?”他也有些糊塗了,對王爺見喜可是無條件的信任,王爺說是假的這些就肯定是假的,因為這個結論已經經過無數次的論證。

“錢帛利祿動人心啊”趙檉搖搖頭,“見喜,這些都不用了,你將這些奏表按照咱們行程的次序排好,咱們一個一個去”他此行的主要任務就是替天子查實這些祥瑞的真假和催要花石,他現在隻了奏表就已經這些玩意兒多半是假的,剩下的也是這個時代還沒有人能用科學知識解讀的。

趙佶上位這幾年,雖然沒有太多的政績值得稱頌,但是也奇了怪了,天下大部分地區是風調雨順,沒有大災大難的,要不也禁不住他這麽折騰,打仗呢,也就局限於西北一隅,可謂是‘太平盛世’。為了體現他治國有功,上天滿意,他便喜歡上了臣下進獻甘露降、黃河清、玉圭出、嘉禾芝草同本生、瑞麥連夜、野蠶成繭之類的所謂祥瑞。

所謂‘楚王愛細腰,宮中多餓死’,上有所好,下必甚焉,於是臣子們便挖空心思,捏造種種祥福天瑞,以證明聖王出世,天下太平。更多時候趙佶則直接參與這類謊言的編造,上下沆瀣一氣,樂此不疲,很多人更是殫精竭思,以此獲取君王的歡心,博取優厚之俸祿,作為晉身之階。牛越吹越大,衛星越放越高,許多編造的故事變得荒誕滑稽,連都不大了。

世風如此,人們爭相獻寵,慢慢就不擇手段了。傳說中的比幹墓有一件稀世珍寶也算得上是天下第一,這就是周武王派人專門為比幹墓鑄造的“銅盤墓誌銘”。據說這麵墓誌銘十分奇特,那銅盤正麵是十六個字即

“前崗後道,左林右泉,萬世之寧,此焉是寶。”銅盤背麵是一麵鏡子,每年中秋月圓,用雞皮把鏡麵打磨光滑,對著月光,就能到比幹的頭像,比幹在鏡子裏還能與外麵的人。

正是因為這麵墓誌銘,讓死了幾百年的比幹又遭了一劫。李朝儒是陝西轉運使,就是管理陝西境內米糧、錢幣、物資運輸的官員。這個官職雖不是大官,卻油水極多。李朝儒不是好官,又十分善於鑽營,他為了的前途著想,便親自帶人將比幹的墓給掘了,想那比幹是大大的忠臣,卻被個小人為了私利將墳刨了,成了莫大的諷刺,這都是由荒唐的原因引發的荒唐的結果。

船行一日到了南京應天府,雖已日暮時分,但是擋不住地方上的熱情,應天府留守和宋州知州早就等在碼頭,吹吹打打的將眾人迎進城中驛館,那裏早就準備好了酒席為王爺接風洗塵。他們早已探知燕親王不喜女色,隻好美食,當然是竭盡所能置辦了飯菜。

“王爺,下官聞知王爺代聖上宣諭江南,尋找祥瑞,本州有草民獻上一脊背上長了靈芝的蟾蜍,請王爺轉交給聖上”宋州知府李惠王爺吃得高興,上前躬身施禮說道。

“哦,有這等奇事,不知這祥瑞在哪裏,呈上來我”趙檉險些被嗆著,世界上他隻聽說過蟲草是動植物雙生體,還沒聽說過他娘的癩蛤蟆身上長靈芝的,這他真有些含糊,難道是靈芝的菌孢掉到了癩蛤蟆身上把它當寄體了,就跟那綠毛龜似的。

“王爺,下官聽說那蟾蜍如能活上萬年,背上即能生靈芝草,芝草本就是祥瑞之物,此物出世便預示天下太平,長治久安,先九天之上降下恩澤,天下生靈皆蒙受其惠,因此才有脊背上生芝草的蟾蜍出世。蟾蜍和芝草本係兩物,如今二者合為一體,在各種祥瑞中可謂尤為珍貴”南京留守宋喬年怕王爺不識貨,趕緊解釋道。

“王爺請”間,李惠親手端著個金盆翼翼地送到趙檉幾前。

“嗯,真是好,蟾蜍好似還活著”趙檉吩咐見喜將燈燭拿近點仔細觀瞧,盆中一碗大的蟾蜍微閉著眼睛臥在盆中,背上長著棵巴掌大的芝草,著覺得十分詭異。

“王爺好眼力,這蟾蜍每到陰天還會發出鳴叫”李惠媚笑著說道,“王爺不要動,這祥瑞最忌他人打擾”他見趙檉要用手指去捅,急忙製止。

“李知府說的是,本王莽撞了”趙檉收回手道,可他總覺的這蟾蜍也不像活的,它肚皮一動也不動,好像沒了呼吸,“李知府,這蟾蜍離不開水,盆中注些清水如何啊”,趙檉有些不甘心,心的話我給你放點水,你會遊泳唄

“王爺英明,下官這就讓人注水”李惠叫過一個手下,命他取來一瓶清水,親手傾倒在金盆中,那蟾蜍居然慢慢的浮了起來,隻是胳膊腿兒的都沒動。

“天降祥瑞,保我大宋太平,我們幹了此杯”趙檉雖然心存疑惑,可沒出破綻,又不能有所表示,舉杯說道。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堂中所有人在王爺的帶領下,皆起身麵北,高呼萬歲,飲了一杯。

“李知府牧守一方,忠心為國,得此祥瑞,本王定將稟明聖上,加以封賞”趙檉高聲說道,接下來,大家輪番向王爺敬酒,祝賀皇上聖安,又向李惠敬酒,預祝他高升,大家是其樂融融,場麵熱烈,觥籌交間不覺已到深夜。

“王爺,這祥瑞好像不大對勁”站在趙檉身後的見喜,忽然湊到趙檉耳邊說道。

“啦?”趙檉喝得不少,打了個酒嗝大聲說道。

“蟾蜍好像要蛻皮”見喜指著金盆皺著眉頭說道。

“放屁,蟾蜍蛻皮也不是這個時候褪啊”趙檉嘴裏罵著,眼睛卻向金盆裏的祥瑞,端詳了片刻,不由的吸了口涼氣,不大的眼睛似的使勁揉了揉眼再,那蟾蜍身上確實出現了細小的龜裂。

“王爺,啦?”王爺臉色數變,宋喬年和李惠都吃了一驚,連忙問道。

“你們來”趙檉將手裏的酒杯在桌上重重一頓說道。

“啊?”宋喬年了驚呼一聲,那李惠卻是沒吭聲,隻是喝下去的酒都變成了汗,順著鬢角流了下來。

“李知府,你有何話可講?”趙檉伸手從金盆裏將那‘祥瑞’撈了出來,扔在李惠麵前說道。

“哦,這蟾蜍身上不但長了芝草,肚子裏還長出了棉絮,是不是大吉啊”一位仁兄明顯是喝多了,伸著脖子地上的祥瑞噴著酒氣說道。

“別說了,你沒王爺都急了”邊上的一位趕緊捂住他的嘴低下頭說道。

“王王爺”李惠哆嗦了半天終於爬了起來,跪倒在地說道,他現在是悔到家了,那芝草倒是真的,隻是那蟾蜍是他找人用布做的皮,裏邊塞上了棉絮,又刷上了漆,再把買來的芝草粘在了蟾蜍脊背上,那工匠手段確實不凡,這工藝品做的是惟妙惟肖,可以假亂真,隻是牛皮吹大了,說它是活的,引得王爺把它泡水裏了,沒想到泡的漏了餡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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