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蔡九

蔡九

‘把酒問東溟,潮從何代生。寧非天吐納,長逐月虧盈。暴怒中秋勢,雄豪半夜聲。堂堂雲陣合,屹屹雪山行。海麵雷霆聚,江心瀑布橫。巨防連地震,群楫望風迎。踴若蛟龍鬥,奔如雨雹驚。來知千古信,回見百川平。破浪功難敵,驅山力可並。伍胥神不泯,憑此發威名。’範仲淹一首詩道盡了錢江大潮的威勢。

今日是八月十八,錢塘最好的觀潮日子。從廟子頭到六和塔,綿亙三十餘裏的江畔,布滿了專為觀潮紮縛起來的彩棚、幕,連一塊可以安坐的空閑地方也找不出來,觀潮已成為杭州全城市民有組織的、有規模的、不可或缺的民間自覺的娛樂活動。

趙檉坐在彩棚中,極目眺望,海門方向,一條銀線似的潮頭,遙連天際,像萬匹白馬接雲奔。人們遙觀那潮似千條玉練飛空,遠聽如千軍虎賁馳噪,那銀濤可以沃日,那雪浪可以吞天,迅速奔向人們跟前。那潮頭恰似玉城雪嶺,聲如春雷滾動,千萬層碧波隨地翻滾,潮頭相撞,勢不可擋。

“好氣勢,好壯觀”著潮頭猶如一堵**米高的‘絕壁’帶著如雷吼聲橫推向前,趙檉不禁拍案叫好,激動萬分。

“是啊,下官初次見這大潮,還是很多年前,真是慚愧,那時嚇得腿腳發軟,半天都挪不動步子,卻不如王爺鎮定自若啊”杭州知府蔡鋆扶趙檉坐下,殷勤的親手剝了個橘子送到他手裏說道。

“蔡兄客氣了”趙檉點頭接過橘子,撕下一瓣放到嘴裏道,心道這小子真是繼承了老蔡的良好dn了,欺軟怕硬,溜須拍馬簡直是無師自通,真是個當奸臣的好坯子。

這蔡鋆乃是蔡京的兒子,在他們這輩兒的從兄弟中排行第九,大家都稱他蔡九。這小子腦子好使,人也機靈,長得很有老蔡年輕時的風采,中過進士(不排除他爹在其中運作),在尚書省混了幾年工分,得到了上級領導的‘好評’,剛到而立之年便空降到了杭州擔任知府,這就相當於地市級的高幹了,過去這種大州府都是由當過宰執的重臣擔任的,對他可謂破格提拔了。杭州府是蔡京的老家,幾次罷相都是回到這裏養老,讓蔡九擔任知府也算是把守最後一道防線了,老蔡想著將來致仕回來養老,身邊也有人照顧

別人回老家當官,想的都是造福鄉裏,想著一朝有事,好回家尋求親戚族人的庇護,薩達姆,卡紮菲這樣的暴君都是這麽幹的,對家鄉人重用提拔,搞好福利,修的比首都都好,以作為自己的根據地,就是老蔡當年未發跡的時候,剛到了副處級,就在家鄉幾次修海堤呢可蔡九這小子不這麽想,玩起了耗子扛槍――窩裏橫,把在京城學會的那一套都帶回老家實踐了一遍,鄉親們一提起蔡九都是齊齊的豎起了中指。

“這伍子胥脾氣滿大的,都過去千年了,還能掀起這麽大的風浪”趙信著怒濤拍岸說道。

“嗬嗬,不過都是以鬼怪亂神罷了,世上哪有人會有如此移山填海之力,更不要說一個死人了,伍子胥弄潮隻是大家對忠義之人的愛戴,對他的屈死報不平罷了”趙檉笑笑說道。

“對,王爺高見,都是愚民弄鬼,借此生事”蔡九媚笑著又端上杯茶水讓王爺漱口道,“王爺您,那些潮兒在水中翻飛,如若有鬼神早就被收了去”

趙檉順著蔡九的手指方向望去,隻見潮頭上居然有數百人,個個披頭散發,他們借著鋪天蓋地、既快又猛的潮頭衝上來,潮頭越大,他們越弄潮弄得歡,他們一會兒用手,或用腳踩水,在滔天巨*中穿行,執大旗或小旗,一會兒用腳執紅、綠清涼傘,浮在潮麵,騰身百變。有弄潮者,手腳並用,執五麵小旗浮潮而戲弄其速度,其力量,其膽魄,其驚險,比起空手踏板的現代世界上的衝浪運動有過之而無不及

“蔡知府,這十分危險,官府為何不加以製止?”趙檉驚道,現代社會年年觀潮,年年政府都要出動人員拉警戒線,勸離處在危險地域的人,可即使這樣也時常會出現死人的報道。

“王爺,過去每年此時,我們也會出動人手禁止弄潮,今年不是王爺到了嗎,想著我們這小地方也沒有什麽值得王爺觀賞的,便放開了,也讓這些小民們與王爺同樂”蔡九笑著解釋道。

“出了事故豈不大煞風景,還請蔡知府命人讓他們上岸”趙檉忍住氣說道,這蔡九真是夠勁兒,為了博得自己一笑,居然不惜人性命,放任那些潮兒行險。

“是,是,王爺說的是,下官馬上命人招他們回來”蔡九撇撇嘴道,心道老子為了哄你高興讓他們下水,你***卻裝正經,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蔡九腹誹著還是命人去堤上招人上岸。

壯觀的潮湧很快消失在視野中,趙檉與蔡九打道回家,到了杭州後,蔡九便將趙檉安排在自家的鳳凰山的莊園中,從這倒是比朱勔那小子熱情好客,他來後,蔡九也回莊園中居住,端茶送水很是殷勤,弄得趙檉挺不好意思,一時不好也對他下手,很是苦惱

過去每次出去,蔡九都會與王爺同進同出,可今日王爺把自己的好心當做了驢肝肺,讓他很不爽,行到岔路兩人便分道揚鑣,一個回官衙,一個去了西湖尋找白娘子,品嚐西湖醋魚

“蔡虎讓人殺了”趙檉在酒樓上坐定,品完龍井,醋魚還沒上桌,剛講到細雨蒙蒙之中,許仙撐開雨傘為白娘子遮雨,就聽到酒樓上忽然跑上來一人大聲喊道。

“蔡虎是誰啊?”趙檉著人們奔走相告,喜上眉梢,議論紛紛的樣子好奇的問小二。

“客官是外地來的吧,蔡虎就是本州知府蔡九,蔡相的兒子”小二快嘴快舌的說道。

“什麽?”趙檉一驚,有些不大相信,他和蔡九分手不過半個時辰的功夫,怎麽就被人殺了?

“是啊,城中現在已經傳遍了,就在他到了府衙門口時,一個義士突然上前,在蔡虎身上捅了幾刀”小二還在賣弄,卻忽然發現散座在周圍的十多個人都抽出了刀,圍了過來,立刻住了嘴。

“王爺,王爺,怎麽辦?”黃經臣王爺發愣,搖了他下問道。

“馬上去府衙,查情況”趙檉此時什麽心情都沒有了,隻想知道蔡九是死是活,腦子飛快的運轉著,分析可能出現的情況,這事情太蹊蹺了,自己剛剛和他分手,就遇到了刺殺,是偶然、是衝自己來的、還是想栽贓給自己

“王爺,事情還未清楚,您是不是緩一緩,我們先去下狀況?”黃經臣攔了下王爺說道。

“不,蔡九遇刺,於公於私都要去”趙檉擺手拒絕,現在知府遇刺,又是適逢大潮之日,城中人口眾多,消息又傳的快,他擔心有人借機生事。

“要想活的長久,不要胡說八道”趙信扔給小二塊碎銀子,瞪了他一眼說道,轉身跟上護著王爺下樓。

“我的娘啊王爺,這個就是‘閻王爺’啊”小二樓下一群人簇擁著剛才那個談笑風生的少年騎馬離開,才吐出口氣驚道,有種死裏逃生的感覺,可他卻怎麽也無法把那個傳說中青麵獠牙的王爺和這個英俊少年聯係在一起。

趙檉等人還未到地方,就到無數得到消息的人圍在府衙門前,已有府兵趕來,驅趕人群。他現在顧不得許多,命令親衛們打馬上前,硬生生的在人群中擠出條道來到府衙前,地上一片狼藉,扔著知府的出行儀仗和兵器,還有一灘灘的鮮血,衙役們圍成一圈阻止人員靠近,趙信等人更是緊張,團團將王爺圍在中間,現在情況不明,誰知道刺客是不是就這一個,還是有同夥,現在這麽多人,一時也無法辨別清楚。

“蔡知府怎麽樣,刺客抓到了嗎?”趙檉亮明了身份來到了府衙門前,不等衙役們詢問,拉過一個人問道。

“稟王爺,蔡知府正在救治,刺客已經被擒獲”那衙役趕緊回稟道。

趙檉也不再廢話,領著人就進了府門,府衙大堂現在成了救護所,十多個衙役官兵呲牙咧嘴的哼哼著,幾個醫生手忙腳亂的忙著給他們包紮傷口,邊上還躺著三四個,臉上胡亂的蓋著件衣服,估計那是陣亡的。

一個屬官到王爺駕到,引著他到了偏廳,一群人正圍著一個人忙活,不用問定是蔡九了,趙檉湊到跟前了一眼,就知道這小子沒救了,刺客在他身上捅了好幾刀,最厲害的一刀是紮在了他的脖子上,估計是傷到了頸動脈,以現在這時代的醫療條件,不能輸血,不會血管吻合術,他挺不了多長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