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異類

異類

晚飯過後,趙檉和火軍眾人又燒了幾大鍋開水,一是供士兵們飲用,二是可以讓士兵們洗腳。{--

}按照趙檉製定的軍規,除特殊情況外,水一定要喝開水,如果違規,輕則軍棍伺候,重則斬首,而這條軍規一直被嚴格的遵守著。因為趙檉知道軍隊大規模的傷亡除了廝殺外,另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疫病,而疫病造成的大規範非戰鬥減員令整支軍隊全軍覆沒的例子不但古代經常出現,就是在現代軍隊中也比比皆是。

趁飯後的空當,士兵們忙著擦拭保養武器,整理個人衛生。衛生隊的醫士也開始到各都巡查,是否有人生病受傷,現在正是寒冬時節,一旦防護不周便會產生凍傷。他們同時利用火軍的大鍋熬煮中藥,製成藥湯讓每個人服下,連趙檉也不例外。

這藥湯其實就是東京街頭小販叫賣的‘香薷飲’,主要的作用就是寬中和氣,治飲食不節,饑飽失時,或冷物過多,或硬物壅駐,或食畢便睡,或驚憂恚怒,或勞役動氣,脾胃不和,三脘痞滯,內感風冷,外受寒邪,憎寒壯熱,遍體疼痛,胸膈滿悶,霍亂嘔吐,脾疼翻胃…統統都在香薷飲的治療之列,可謂古代版的萬金油。尤其是四時傷寒頭痛,隻要飲上三服,發了汗就可痊愈。常飲香薷飲,還可益脾溫胃,散宿痰停飲,能進食,辟風、寒、暑、濕、霧露之氣。

這東西花不了幾個錢,但是能花小錢辦大事,要是軍中爆發流行性感冒,那就不光是錢的問題了,恐怕到時連地方也走不到了。

這邊醫士給人病,那邊獸醫也沒閑著,他們也深入到馬群,檢查馬的健康狀況,有病的趕緊隔離治病,有傷的馬上上藥,蹄子要換蹄鐵的通知士兵趕快到匠作隊更換。然後還要檢查新買來的馬草、飼料,根據馬的使用情況調細料和粗料的配比,以便讓馬保持旺盛的體力,第二天能更好的賣力。這項工作也很累人,畢竟他們是騎軍,戰馬加上拉車馱物的牲口有幾千匹,但是他們也要必須做好檢查,否則造成損失也要軍法伺候的。

酉時正,各種雜事已經處理完畢,營地間升起了火堆,除了輪值的哨兵外,以隊為單位,各軍都開始上晚課。這種製度趙檉自創立新軍的那一天開始一直堅持著,到現在也不例外。過去每隊的隊長可以利用晚課講述兵法、戰術、衛生防疫,戰場救護等知識、也可以學習文化,但現在重點轉到了戰時,主要戰時的軍法、所要到達地區的風土人情,氣候地理和麵對敵人的作戰特點這些必要的知識。

但是趙檉開辦的晚課,曾經被以何去非為首的幕僚們激烈的反對過,當然他們的出發點是好的,他們認為士兵不需要懂得太多,隻要身體好、武藝好、肯聽話忠心就好,以達到其各安其職的‘愚兵’目的,也就軍隻要有一個清醒的腦袋就可以啦,否則士兵懂得多了,便會產生各種想法不再聽話,會影響戰鬥力。這種觀點在現代的軍隊中早就被批的體無完膚,趙檉自然不會因為他們的反對就走老路,而是一意孤行的堅持到現在,並發揚光大了。

其實趙檉與何去非他們在軍事上的分歧不止這些,在整軍時他們也曾爭論過。按照此時的軍隊編組,兵法有雲:夫士卒疲勇,不可混同為一,一則勇士不勸,疲兵因其所容,出而不戰自敗也。

故兵無選鋒曰北,吳謂之解煩,齊謂之決命,唐則謂之跳**,是皆選鋒之別名也,兵之勝術無先於此。凡軍眾既具,則大將勒諸營,各選精銳之士,須矯健出眾、武藝軼格者,部為別隊,大約十人選一,萬人選千,自大將親兵、前鋒奇伏之類,皆品量配充。

又有大勇敢死樂傷者,聚為一卒,名曰冒刃之士;有銳氣壯勇強暴者,聚為一卒,名曰陷陣之士;有奇表長劍接武齊列者,聚為一卒,名曰勇銳之士此外還有勇力之士、寇兵之士、死鬥之死、死憤之士、勵鈍之士、必死之士、悻用之士、待命之士等種種之分,集而別之,禮而厚之,屬之於大將,有急則隨事呼用,使各使所能,無不盡力致效也!

這種編軍的方法在冷兵器時代確實有其好處,但是強者恒強,弱者更弱,勝了還好說,要是敗了,便是一敗塗地,更有可能強的在前邊一開打,略露敗象,那些弱的便會軍心浮動,一旦督押不力,便會一哄而散,甚至引發兵變!可是趙檉除了自己的近衛和斥候隊這些特種兵,其他部隊都是以專業劃分,采用強弱搭配、以老帶新的方式編製部隊,講究的是平等,這樣各軍戰力平均,有利於提升整體戰鬥力,而且術各有專攻,也便於管理。

新軍再一個另類的地方就是官不貪財,自古至今各朝各代都是以高官厚祿籠絡大將,大將也是利用各種小恩小惠團結手下。到了此朝,地方官員都有添支錢,比如一個知縣每月給錢十貫,米兩石,麵五石,給五個仆人的餐費,兩匹馬的飼料。

除了添支錢,地方官府還給‘公使錢’,分別支給帥臣監司、知州、通判、幕職州縣官、監當官及統兵官等,每月供給帥臣二百貫,都統製每月二百貫,統製每月一百五十貫,正將每月五十貫,準備將則為三十貫。這樣供給錢便成為官員個人的招待費,可以私以自奉,成為一筆數目可觀的變相俸祿了。趙檉的部隊中,大家卻都自覺的把公使錢交給計司,除了公用,結餘的都充作夥食費,給本部的士兵改善生活了,公使錢名副其實!

戌時正,熄燈號聲響起,營區中隻剩下營外三十步外還有篝火,其餘的火光全熄,一刻鍾後,除了輪值的軍校碩大的營地中已經不到一個人。趙檉此時已回到自己的寢帳,他是王爺當然住的地方要大一些,人能夠站起身,一道幕簾將整個帳篷分成兩部分,地上鋪著氈毯。前邊是他辦公的地方,也不過隻有一盞燈,一張矮幾,一個坐墊,簾後就是他休息的地方。

馬上就要進入臘月,已是滴水成冰的時節,到了夜間氣溫更低,趙檉坐在帳中,搓著雙手,審視著鋪在桌上的地圖。他們從開封到河東路治所太原有千裏之遙,按照樞密院給出的行軍路線,開封-鄭州-懷州-隆德-遼州-榆次-太原,穿行數州,走的是傳統的路線,也是靖康之變時金軍西路軍南下的路線。他們是騎軍,現在天氣雖說寒冷,但是道路都凍實了,便於馬匹、車輛行走,按照日行七十裏的行軍速度,大概半月即可到達。

“二爺,冷了吧!”正當趙檉研究行軍路線時,門簾突然掀開了,吹進一陣冷風,趙信端著一個火盆走了進來說道。

“小心點,不要燙著!”趙檉趕緊在氈毯上墊上陶盤,趙信小心的放下火盆,又罩上火籠,防止火星迸濺出來引起火災。

“二爺,今天你在外邊沒有吃好吧,我給你留了你最愛吃的烤肉,三狗做的越來越好吃了,隻是你今晚不在,他很失望!”趙信說著又從帳篷便是摸出一個紙包,打開裏邊露出兩塊烤好的羊腿肉。

“聞著就很香,我嚐一口!”趙檉本不打算帶廚師,可何去非和黃經臣兩個家夥不幹,說什麽堂堂王爺怎麽能沒有專用的廚師,非得帶上三狗和府裏其他兩個廚子,其實趙檉心裏明白是他們兩個嘴吃刁了,擔心到了西北吃不慣那邊廚子做的飯,趙檉想想他們兩人歲數都不小了,還忠心耿耿的侍奉自己左右,便點了頭,現在三狗名義上是他的廚師,其實成了他們兩個和幾個幕僚的‘禦廚’啦!

“不要著急,烤烤再吃,吃涼肉小心鬧肚子!”趙信打開王爺伸過來的手,把肉鋪到火籠上烘烤。

“外邊那個小帳篷是誰搭的,宿營的時候還沒有!”趙檉訕訕地縮回手問道。

“是武鬆搭的,他說要給王爺守夜,有什麽情況可以及時趕到!”趙信翻著烤肉說道,武鬆在被抓住以後,趙檉就知道自己不出手,他就隻有被斬首一途,於是他不動聲色的讓近衛用李代桃僵的方法,找了具和他身材相差不多的死屍將被打的半死的武鬆偷換了出來。然後送到船上養傷,直到回到開封,武鬆才慢慢恢複了,趙檉便按照故事中的作法讓他扮成了頭陀,住在了後院與王老誌為鄰。

“嗬嗬,準是路逍遙受不了他身上的酒味將他給趕出來了!”趙檉笑道,在這座大營中隻有兩個人不受軍法約束,就是路逍遙和武鬆。

自己這次外出就職,路逍遙想著這次王爺不是出去玩兒,而是要上戰場,老殺手按捺不住心中的**也要來,而武鬆一心報恩,也要出來。趙檉琢磨著他們兩人都是奇才,肯定會有大用,武鬆生活在蔡家的眼皮底下也不安全,可他們都不願受軍紀的約束,隻好給他倆安排了個私人助理的名義跟在自己身邊,於是王爺身邊多了兩個異類,一個是整日冷著臉的翩翩老公仔,一個是酒葫蘆不離手的醉頭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