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六章 廷議

正月二十日,趙檉終於將所有奏章趕在開工前批閱完畢,次日李綱等一幹宰執請求進攻覲見,他知道這是上班前的碰頭會,大家通通氣,以便在朝會上一問三不知,也是探聽官家對一些事情的處理意見,好早作準備。趙檉準了,請他們到文德殿議事。

“陛下,昨年皇後誕下龍子,貴妃添了公主,又收複幽燕大敗金軍,今歲還是陛下登基五載大慶之年,應是普天同慶,臣以為應開恩科,讓天下士子同沐皇恩!”眾人施禮完畢,趙檉賜了坐,李綱首先起身奏道。

“嗯,我朝以多年未開科舉了吧?”趙檉明知故問道,他為了消耗曆年積存下來的候補官員,也是為了給那些總是喜歡對自己評頭論足、雞蛋裏挑骨頭的士人們一個教訓,登基後就沒開過一次科舉,年年有人提他次次駁回。

“是的,陛下!”李綱說道,“自靖康三年後金軍犯境,道路不通,京城危機便停了科舉已有六年了!”

“陛下,國子監三舍學子也有結業多年的,卻無法授官,隻能務閑在野或是流連於京城學堂,長此以往即浪費了其所學,也讓國家失去賢才,日久生怨反而不美啊!”國子監祭酒胡安國也說道。

“那就是了,隻是現下吏部還有多少候補官員,若是尚多可遲些再開科,免得又出現冗官之害!”趙檉點頭說道,這個理由他用了多年,百試不爽。誰讓你們大家都認為冗官是大宋頑疾難以清理,那我就耗。非得將曆年積沉通過自然減員消耗完畢,舊的不走。新的不上。

“陛下,這幾年經過清理整頓,官員致仕、罷職、免官者甚眾,臣等自中舉而為授官及待補官員中擇優任用補充空缺,但是數年未開科舉,朝中官員已有青黃不交之勢,以致新收的燕京路、大定路無法及時派遣官員治理!”吏部尚書陳公輔聽官家問起,趕忙答道。

“好,冗官之弊能得以疏解全賴諸位之功啊。朕定會重賞各位臣工的!”趙檉笑著說道,這幾個人真該賞,把成千上萬的官員都給下了崗的省下多少錢,把零頭賞給他們都是一筆巨款。

“臣等不敢當!”大家齊齊施禮道,心中都是苦澀,大主意是皇帝拿的,他們都成了擋槍的,連續多年不肯開科,天下士子們不敢罵皇帝。將氣都撒到他們身上,說他們蠱惑皇帝打壓士人,停止科舉耽誤了天下讀書人,可不論從哪裏說他們也是讀書人。成功的士人,天地良心怎麽去戕害自己的‘同學’們。

“諸位臣工過謙了,既然大家都以為可以開科。那朕就準了,著禮部和吏部辦理!”趙檉沉吟片刻說道。他也知道久不開科對那些寒窗苦讀多年的讀書人們不公,也會造成政府中的人才斷代。那時誰替自己幹活兒。再有堵死了他們晉身的渠道,逼急了不知道要惹出什麽事情了。後世無論是太平天國的領導人洪秀全,還是改革者康有為與孫中山,都是在傳統的晉升之路堵死後才會尋求新的方向,這都是‘前車’之鑒啊!

“陛下,科考定於何時為好?”殿上的人原想還得費一番口舌,沒想到皇帝這麽輕易的就準了,當然是十分高興,李綱又急忙問道,他擔心皇帝反悔,還是先初步擬出個章程來的好。

“現在一月將盡,日子緊了,邊遠地方的士子怕難以得知消息,便於四月舉行鄉試,七月省試,八月殿試如何?”趙檉想了下說道,按照現在的交通狀況和驛站覆蓋的範圍應該能傳到國內的每個角落,也足夠士子們路途所需時間。

“也好,我們即可擬出章程,派員分赴地方督促,再請陛下定奪!”禮部尚書楊時說道,皇帝定的時間與過去秋季省試,春季殿試的慣例有違,但是如今已經顧不得那麽許多,時間緊點就緊點吧,總好過沒有。接下來君臣一番討論後拿出了初步意見,確定了科考的範圍和取士人數等事項。

議定了開科的事情,工部尚書司馬樸奏請清理汴河淤積的泥沙,以保證漕運和防止水患。趙檉詳細問了,提出不僅要治理汴河,還有組織力量疏浚黃河,修整堤防,以備水患。他了解汴梁這地方因水而生,又因水而滅,後世的考古發現開封城摞城竟有六層之多,皆是被水淹沒後重建的。

黃河一直威脅著中原的廣大地區,宋朝是幾次改道都造成了很大的損失,最終改變了入海口。而宋朝開國後,為了防範契丹騎兵南下,在河北沿邊利用澱泊並挖河渠,曲曲折折形成一條長約千裏,各地寬窄不一的水田交錯地帶,達到“利在蓄水,以限戎馬”,因而農業生產效果不大。

王安石變法時又設置“淤田司”,專門從事引濁放淤,涉及河流有黃河、汴河、汾河、滹沱河等,地區廣及河南、河北、山西、陝西,對肥田和改良鹽堿地起到一定的積極作用。但由於沒有全麵規劃,單純追求統治階級的利益,任意決河放水,有時反而造成水害。現在收複燕雲,防禦態勢大為改觀,也到了重新整治的時候。

甚至趙檉想想後世為了解決京津冀地區缺水的情況,不得不耗費巨大的人力物力搞南水北調,若是自己將黃河治理好,讓黃河紮根河北,豈不也造福於後世了,這比起征戰天下可有意義的多了,因此力主將治黃也提上了日程。隨後,趙檉又要求工部主持修築開封至河北、燕京、直到大定府的大路,因為他深知將來大宋必以金國還有決戰,一條暢通的大路對於傳遞消息,調兵遣將,運輸物資是起到決定性作用的…

“陛下,原和議副使秦檜被緝拿回京已經數月,如何處置還請陛下示下!”禦史中丞陳過廷又請示道,這秦檜叛國一案是皇帝欽定的,他們不敢擅自處置,一直拖到了現在。

“其所涉及叛國之事禦史台是否已經查清?”趙檉皺了下眉問道,似乎十分厭惡,連名字也不願提到。

“稟陛下,臣會合刑部和大理寺三堂會審,查明秦檜是受金國國相宗翰之命歸宋,意阻止陛下北伐,以三鎮贖回遼王,並向金提供我大宋情報。其對在河北與金和議中和金使多次接觸,向他們泄露了涉及和談機密的所為供認不諱!”陳過廷稟告道。

“即已認定,何需再議!”趙檉麵帶慍色地說道,似乎十分不耐煩。

“陛下,秦檜乃是前朝禦史中丞,位居宰執,若明正典刑,恐有違祖製,臣等不敢擅斷!”陳過廷也算官家身邊的老人了,知道皇帝內心惱火,雖不明原因,但還是說了實話。

“那諸位有何高見?”趙檉掃了眼殿中的眾人問道。

“陛下,臣以為秦檜曾在女真犯境之時曾仗義執言力主抗金,可見其德,至於被虜後喪節,也許是迫於形勢,所以臣以其雖罪該處死,但情有可諒,將其罷官驅逐出京以示懲處,亦顯陛下寬大為懷!”胡安國先說道。

“臣以為胡大人所言極是,秦檜雖失節,可其在朝野甚有影響,而大宋隨遼王北行官員未歸者甚重,如施之刀斧,恐北行者知曉驚懼不敢南歸!”楊時也附議道。

“是啊,秦檜在庭審時也知自己罪惡,臣觀其良知未泯,尚有悔過之心,而其在獄中也多次上書悔罪,臣以為可留其性命!”刑部上書張孝純道。

“臣以為應嚴懲秦檜,其行涉及叛國,乃是十惡不赦之罪,如不明正典刑,豈不讓天下忠義之士寒心!”侍禦史陳東站出來說道。

“若不是陛下識破秦檜麵目,其所為必會禍及北伐,不殺不足以贖其罪!”兵部尚書張叔夜說道,他是靖康之難親曆者,朝中不乏有背主變節之徒陷國家於危難之中,殺了正好免除後患。

“李相,你如何看?”殿中諸人圍繞著殺與不殺爭論不休,各有各的道理,趙檉看李綱一直沉默不語,便問道。

“臣以為事關重大,還請陛下定奪!”李綱因為當年力主處死張邦昌曾遭到群臣圍攻,指責其開了斬殺朝臣的惡例,所以他學乖了,將皮球踢給了皇帝。

“背君叛國,罪不容赦!”趙檉見李綱不肯表態也不再追問冷冷地言道,其實秦檜在他心裏早就是個死人了,他深知像其這種小人生存能力極強,隻要不死就會想方設法的複出,若是哪天一不留神讓他翻了天必遺禍無窮,不如殺了永絕後患!

雖有人覺得秦檜還算是個人才,留下還有用,但是皇帝金口玉言,一錘定音,眾人也不再議,隻能暗歎秦檜命運不濟,碰上了眼裏不揉沙子的皇帝,也怪他愚笨看不清形勢,現在金國連番戰敗,必會再次求和,北行之人南歸有望,再堅持一下就能等到風光歸國,何苦當賊…(未完待續。。)